丁霽迅速盯著林無隅。
“官方說法,”林無隅很平靜地說,“這活兒他要分錢的,我帶個朋友過來怎麼分。”
奔哥笑著把車開了出去:“行,小丁助理,你先睡會兒吧,得開一個多小時才到地方,我看你還沒睡醒的樣子。”
“啊,”丁霽揉了揉眼睛,“我高考復習都沒起過這麼早。”
“睡吧,”林無隅說,想想又問了一句,“還是吃點兒東西再睡?”
“有什麼吃的?”丁霽問。
“煎餃,”林無隅說,“剛買的,還很香酥。”
“我聞到了,”丁霽吸了吸鼻子,“我先吃點兒吧。”
奔哥笑了起來:“還是吃重要,果然是林無隅的朋友。”
林無隅從副駕上拿過了一個大圓飯盒打開了,遞到了丁霽面前:“給。”
“你們吃過了嗎?”丁霽捏了一個煎餃。
“吃了,”林無隅說,“這個是我路上的零食。”
丁霽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你真得感謝國家繁榮昌盛,就你這胃口,擱過去都活不到10歲。”
林無隅一下笑得靠到了椅背上。
奔哥一邊開車也一邊樂:“這小子打從我認識他那天起就知道,有他飛那天,吃的得按多倆人去準備。”
“吃吧,”林無隅笑著衝丁霽抬了抬下巴,“都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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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霽本來想客氣一下給林無隅留點兒,畢竟這是人家的零食,路上沒零食吃餓死了怎麼辦。
但這個煎餃不知道在哪兒買的,皮兒煎得非常棒,咬一口又香又酥嚓嚓響,比裡頭的大肉餡兒都搶戲,丁霽吃了三個才注意到裡頭的餡兒是純肉的,一丁點兒配菜都沒有,不愧是沒吃過拍黃瓜的林無隅的零食。
最後這一盒煎餃他隻給林無隅留了四個。
也算是友誼長存了。
吃完餃子,心滿意足。
丁霽隻盯著奔哥後腦勺看了三秒,連話都沒再跟林無隅說一句,眼睛就合上了。
往旁邊林無隅身上倒過去的時候,他殘存的意識裡看到林無隅反應很快地拿起一個小小的腰靠放到了肩上,他的臉砸到腰靠上之後立馬就睡著了。
還抓緊時間做了個夢。
車到地方之後,林無隅從後備箱裡變出一個大小堪比直升機的無人機,讓他坐上去,告訴他今天他的活兒是試飛。
然後他上去,飛上天之後,魔法消失,直升機變回了無人機,就他屁股那麼大,他一邊嚎叫一邊在顛簸的氣流中保持平衡,抽空還對著林無隅罵了一串粗話。
“哎。”臉上被人拍了一巴掌之後,丁霽醒了過來。
同時發現車正在蹦。
林無隅一手託著他的臉,一手抓著他的胳膊,臉上全是嫌棄:“你睡覺是怎麼能睡成這樣的?”
“怎麼了?”丁霽趕緊坐直了,這才看清車已經開出了城,正在一個全是坑洞的破土路上跑著。
“顛了十分鍾了就是不醒。”林無隅松開了手,“我要不拽著你你都跪低下給我磕了十幾個頭了。”
“不好意思。”丁霽抹了抹嘴。
“不至於。”林無隅說。
“什麼?”丁霽問。
“不至於顛出口水來。”林無隅說。
“你閉嘴吧!”丁霽瞪了他一眼。
“堅持一下,”奔哥在前頭說,“就這段兒路差,過去就是省道,再有半小時就到了。”
“還睡嗎?”林無隅拿著那個小腰靠問他。
“不睡了,”丁霽抓過腰靠捏了捏,是個黃色的小海星,還挺軟和的,“車上還放這玩意兒呢?”
“林無隅的車載睡覺枕。”奔哥說。
“嗯。”林無隅點點頭,“我抓了十幾種娃娃才挑出來的。”
“……你很闲啊。”丁霽說。
“有些拍攝挺累的,車上時間比幹活的時間長得多,沒個好枕頭不行,”林無隅把小海星貼在車窗上,腦袋靠了上去,“看到沒,大小軟硬正合適,哪兒都能睡。”
丁霽笑了起來。
幼稚。
奔哥的估算很準,半小時之後他們的車跟另兩輛越野車在省道上匯合了。
然後往前又開了一會兒,拐進了山道,不大一會兒前頭沒路了。
“到了。”奔哥說。
“走。”林無隅拍拍丁霽,打開車門下了車。
丁霽跳下車,聞到了很濃的一陣草香。
也不光是草香,還混雜著泥土味兒,在帶著點兒潮氣的空氣裡,讓人第一感覺就是幹淨。
“這個你背著。”林無隅打開後備箱忙活了一會兒和之後,把黑色的那個無人機包遞給了他。
丁霽接過包的時候就愣了愣:“怎麼這麼重了?”
“相機,筆記本,電池,”林無隅說,“都在裡頭了。”
面前的是債主,丁霽老實的還是把包背上了:“那你拿什麼?”
“我背另一個,備用的,”林無隅說著把銀色的那個背上了,“你背上那個是我最貴的設備了,弄壞了我殺了你。”
債主也要背東西,平衡了。
“放心吧,”丁霽調整了一下背包的帶子,“我是誰。”
這次拍攝活動不拍日出,如果拍日出,他們昨天晚上可能就得出發。
丁霽二十分鍾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坐車來的,但後面還有四十分鍾的山路,到了山頂才拍,聽意思是要一個從最高處往下的鏡頭。
“你餓嗎?”丁霽忍不住小聲問旁邊的林無隅,有點兒後悔把他的零食都吃了,就四個煎餃怕是不夠支撐大胃王這四十分鍾山路。
“不餓,”林無隅在兜裡摸了摸,拿出了一條士力架,“給。”
“嗯?”丁霽愣了。
“你餓了就吃這個。”林無隅說。
“我不餓,我又不是你!”丁霽壓著聲音喊。
林無隅笑了起來:“今天好玩嗎?”
“玩了什麼了?”丁霽問。
林無隅笑得更愉快了:“徒步啊。”
“……行吧。”丁霽嘆氣。
“東張西望,”林無隅說,“看看這個樹,那個草,對面的山頭,就沒那麼無聊了。”
“嗯。”丁霽點頭。
林無隅往右轉頭,指了指路邊一棵灌木:“這個叫扎死鳥。”
“什麼?”丁霽趕緊轉頭,看到了灌木上長長的刺,“這麼形象?”
“老鄉的叫法,”林無隅又往左,指著一叢開著小黃花的植物,“這個,老鄉叫它頂頂草。”
“頂頂草,”丁霽有些好奇,“為什麼叫頂頂?”
“聽說,”林無隅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這個花砸成漿,塗了能頂一整夜。”
“什……”丁霽愣住了,起碼十秒才反應過來,“我靠?真的假的?”
“假的,”林無隅指了指奔哥,“奔哥試過。”
“啊?”丁霽瞪著前面正背了個包埋頭走路的奔哥。
奔哥在這時也轉過了頭:“林無隅你又扯我下水?”
“沒,”林無隅衝他笑了笑,又彎腰從山道旁邊揪下一根帶著絨毛的小草,“這個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丁霽看著草。
“痒痒草,微毒,碰到皮膚上會痒痒,”林無隅說著一抬手就拿草在他臉上蹭了一下,“不過隻要沒破皮,很快就能好。”
“我靠!”丁霽吼了一聲,瞬間就覺得自己臉上痒了起來,“林無隅我看你是皮痒了!”
“一會兒就好,”林無隅看了看表,“上回我蹭上大概一分鍾就好了。”
丁霽在臉上抓了起來,感覺跟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他又拿出手機,點開拍照對著自己看了看,沒有什麼變化,隻有幾道被自己抓出來的紅印子,他松了口氣。
“是不是很有意思,就這麼東張西望的,就沒什麼感覺了,”林無隅說,“再走幾分鍾就到頂了。”
“嗯,”丁霽看著他,“你總來嗎?知道那麼多莫名其妙的植物。”
“我哪兒認識。”林無隅說。
“嗯?”丁霽沒聽明白。
林無隅說:“我又不是植物愛好者,上哪兒認識這麼多植物,還能知道它們的小名兒啊。”
“我操?”丁霽震驚了,“林無隅你騙我呢?”
“是啊,”林無隅笑了起來,“怕你太無聊了。”
“那個扎死鳥,蒙我的?”丁霽問。
“嗯。”林無隅點頭。
“那……那個頂頂……我靠?”丁霽看著他,“我應該給你錄下來啊,讓附中全體師生看看,他們的學神背地裡什麼德性!”
林無隅笑著喝了口水。
“那個痒痒草呢?”丁霽問,“我剛臉真痒了。”
“小神童五歲的時候就玩過的伎倆,”林無隅拍了他肩膀一下,“怎麼忘了?”
“行吧,心理暗示。”丁霽衝他抱了抱拳,“你牛逼。”
林無隅的確厲害,痒痒草要是直接掃他一下,他肯定馬上能反應過來是想玩心理暗示,可前面一連好幾個鋪墊,還把奔哥拿了出來……
“到了!”前面有人喊了一聲。
“來。”林無隅輕輕撞了一下丁霽,往前面走過去。
丁霽跟著他一直往前,越過了別的人之後,到了山頂的邊緣,一個當初就建得很湊合如今已經是湊合兼殘破了的觀景臺。
“看。”林無隅一揮胳膊。
“挺壯觀。”丁霽看著眼前滿眼濃淡不一的綠色。
之前挨著的山頭已經在他們身後,這一面是一片開闊,盤根錯節鋪出去的水路,遠處整齊的大片農田。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無人機嗎。”林無隅說。
“隻要一點點角度的改變,”丁霽說,“景色就完全不一樣了。”
“是啊,”林無隅笑笑,“就活這麼一輩子,能多看就多看。”
“嗯。”丁霽轉頭看著他。
“看我也算。”林無隅點點頭。
“滾。”丁霽說。
第27章
丁霽本來以為, 這次助理的工作就是跟著林無隅飛無人機, 畢竟林無隅之前說過帶他出來玩。
但沒想到的是, 會有這麼多人。
這些人相互熟不熟的都沒太介紹,總之各自一動起來就差不多知道是幹嘛的了,扛攝像機的, 擺弄大炮筒相機的,調試無人機的。
他空手往那兒一站,就知道是個打雜的。
林無隅熟練地從包裡拿出無人機, 拿著筆記本跟一個男人邊說邊比劃地商量了一會兒, 然後在他旁邊蹲下了。
“要開始了嗎?”丁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