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個不用駕駛證,不過你得先練手,知道基本操作,”林無隅說,“所以我還拿了一個小的。”
“多小?”丁霽問。
“我半個巴掌吧。”林無隅說。
“……這個頭兒能拍東西?”丁霽看了看自己的手。
“誰告訴你它能拍東西了。”林無隅說,“它除了飛,什麼都做不了,而且還飛不穩……你就拿它先感受一下。”
“我能問問它多少錢嗎?”丁霽問。
“一百多。”林無隅一本正經地回答。
“靠,”丁霽愣了愣,然後就一揮手,“我不去了,你帶別人去玩吧!”
林無隅笑了起來。
“笑屁啊,”丁霽很不服,“拿個玩具還是飛不穩的玩具糊弄我。”
“說了隻是讓你熟悉一下感覺,”林無隅笑著說,“又不是……”
“那先說好,我就熟悉15分鍾,”丁霽說,“多了是侮辱我。”
“不用,”林無隅說,“它續航隻有10分鍾。”
“那就10分鍾。”丁霽說。
“嗯。”林無隅點頭。
丁霽奶奶家在一個老小區,跟個迷宮似的,他們叫的車是個年輕司機,一路都在後悔,說不該進來,怕一會兒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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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丁霽說,“我保證你能出去。”
司機和林無隅都持懷疑態度。
車在丁霽指揮下開到了一棟老樓前停下了,丁霽下了車,往四周看了看,突然一指車後頭的路邊:“過來!”
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小孩兒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幹嘛?”
“是不是要去那邊超市幫你媽買東西?”丁霽問。
“是,”小孩兒點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上車。”丁霽指了指車,“給司機指個路,到大街上你再下車。”
“我沒有錢。”小孩兒說。
“誰讓你給錢了,”丁霽在他後腦勺上輕輕推了一下,“讓你白坐車呢。”
小孩兒上車指揮著車開走之後,林無隅看了看丁霽:“你在這邊兒是不是人見人怕啊?”
“你開玩笑,我長得這麼善良,”丁霽拖著箱子往樓裡走,“這片兒誰不知道老丁家大孫子古道熱腸……”
“大概是相處久了,才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吧。”林無隅說。
“我現象怎麼了?”丁霽轉過頭指著自己的臉,“我看著不像嗎?”
林無隅看著他:“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不信你是學生嗎?更沒想到你還能是個學霸嗎?”
丁霽想了想,繼續往樓上走:“這個倒是,你看看,我就是在這兒長大的,這兒的人差不多都我這個氣質。”
“那不可能。”林無隅說。
“嗯?”丁霽回頭。
“你挺特別的。”林無隅說。
“看出來了吧!”丁霽很得意。
“……早看出來了啊,”林無隅嘆氣,“就是幼稚得厲害。”
“我爺爺說了,小孩兒就要像個小孩兒……”丁霽很輕快地拎著箱子往樓上跑,“你不能快點兒嗎?”
“要不你來拎一下我這個箱子?”林無隅說。
“不了,”丁霽說,“我想起來了,裡頭好幾大坨的電池。”
老式的房子排氣似乎不是太好,加上一路上來,很多家是把門開著的,樓道裡滿滿全是飯菜香味。
林無隅本來沒注意到自己餓了,一聞這些味道,走到丁霽奶奶家門口的時候,感覺自己眼睛都已經餓綠了。
奶奶站在門口等著,看到丁霽的時候,她張開了胳膊:“我寶貝大孫子回來了,快來讓奶奶抱抱!”
丁霽撲過去抱住了奶奶:“我考得挺好的。”
“我就知道!”奶奶笑眯眯地搓了搓他的臉。
“這我朋友,”丁霽指了指林無隅,“林無隅。”
“奶奶好,”林無隅衝奶奶笑了笑,又探頭衝屋裡笑得很慈祥的爺爺笑了笑,“爺爺好。”
“好,好,”奶奶對著他招了招手,“你就是我們丁霽說的那個神仙吧。”
“嗯?”林無隅愣了愣,走到了奶奶跟前兒。
“學神,”丁霽說,“不過跟神仙也差不多了。”
奶奶笑著伸手捧住了林無隅的臉:“這孩子真俊啊。”
“……謝謝奶奶。”林無隅嚇了一跳,但堅持著沒動,讓奶奶又在他臉上輕輕捏了幾下。
奶奶高興地進屋的時候,丁霽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看相呢,職業病。”
“看出什麼來了?”林無隅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還殘留著奶奶手裡的熱乎,“能說嗎?”
“一般不說,”丁霽說,“我奶奶就是喜歡看這些,問她她也不一定告訴你,說這是封建迷信,讓你別信。”
林無隅笑著進了屋。
箱子都拿進了丁霽的臥室。
把箱子放好之後丁霽在屋裡轉了一圈:“歡迎,這是我長大的地方。”
“還挺大的。”林無隅看了看。
屋裡的家具都是舊的,老式的設計跟丁霽的氣質明顯不搭,但讓他有些吃驚的是,丁霽的床和書桌,還有旁邊的櫃子,似乎都是紅木的。
難怪沒換。
他湊到書桌前,彎腰盯著看了一會兒:“這是黑酸枝嗎?”
“可以啊,”丁霽過來,胳膊撐著書桌,手指在桌面上摸了摸,“你還能分清這些?”
“分不清,”林無隅說,“我們宿舍陳芒,有一塊黑酸枝鎮紙,我就能認得出這一種紅木……”
“我爺爺做的,”丁霽很得意,“老頭兒以前是個木匠,超級牛逼的那種,我小學的時候還有人專門上門來請他去做家具,這幾年做不動了才不幹了。”
“你會嗎?沒學著點兒?”林無隅仔細地摸了摸桌子。
按說這桌子應該從丁霽很小的時候就歸他用著了,但上面居然一點兒破損都沒有,連筆劃的道子都沒有。
別的不說,丁霽應該很心疼爺爺奶奶。
“我真會,”丁霽說,“你後頭的椅子就是我做的,全手工,沒用電動的工具,全是我從木方開始做出來的。”
林無隅立馬回頭看了看。
他身後的牆邊,放著一張小板凳。
圓的,三條腿兒,大概到他小腿肚子那麼高。
“就這個?”林無隅說。
“嗯。”丁霽點點頭。
林無隅過去摸了摸,雖然很簡單,但做工居然還挺不錯,漆上得也很好,對於一個小孩兒來說,算得上是……
等等。
“你多大的時候做的?”林無隅問。
“高一的時候。”丁霽說。
“……那你得瑟個屁啊?”林無隅忍不住笑了,“我以為你小學的時候做的呢。”
“靠,”丁霽很不服地過去拎起了凳子,“你看看這手工!這刨得橫平豎直的……”
“你做這麼個凳子幹嘛啊?”林無隅拿過凳子,放到地上,坐了上去,仰頭看著他。
丁霽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給我爸做的。”
“那怎麼在這兒?”林無隅愣了愣。
“他覺得我心思沒在學習上,成天琢磨這些沒屁用的東西,而且做得也不怎麼樣。”丁霽說。
的確做得一般,但這是丁霽的一份心,他爸說出這樣的話很傷心。
“那會兒他們剛回國沒多久,我跟他們關系挺……差的,就是別扭,”丁霽說,“有一天爺爺跟我說後天就是我爸生日,他意思是想讓我有點兒表示,緩和一下關系。”
“這樣啊。”林無隅輕聲說。
“我覺得行吧,爺爺開口了我肯定照辦,”丁霽說,“其實我買點兒東西就行,但是想想,做的東西更有誠意些,就想做個木工活兒,我手藝不錯的,就是時間太緊了,我還要上課,緊趕慢趕做出來的。”
林無隅嘆了口氣:“後來就沒送了是嗎?”
“當場拒收。”丁霽說,“送個屁,就沒離開過這個屋。”
林無隅看了看丁霽,丁霽很快地偏開了頭。
看樣子是想哭。
林無隅有點兒著急,他要知道這凳子是這麼個來歷,根本就不會多問。
為了快點兒轉移丁霽的注意力,他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句:“要不你做一個什麼東西送我吧。”
“嗯?”丁霽轉回頭看著他。
“比如……一個小書架什麼的,”林無隅說,“擱書桌上放點兒書什麼的?”
“行啊,”丁霽說,“不過得等啊,我得先去挑木頭。”
“黑酸枝的吧,顏色好看。”林無隅說。
“你要不要臉,”丁霽說,“一個破書架你還好意思點名要木頭!你知道這玩意兒多少錢嗎!”
林無隅笑了起來:“那你看著辦。”
“嗯,”丁霽點點頭,“你什麼時候生日?當生日禮物送你吧。”
“已經過了,”林無隅說,“上個月。”
“那明年……”丁霽想了想。
“別了吧。”林無隅趕緊打斷他。
“那……”丁霽又想了想,“省狀元的賀禮吧。”
“萬一狀元是你呢?”林無隅笑笑。
“那就是狀元賜你的。”丁霽說。
“行。”林無隅點頭。
“差不多吃飯了啊!”奶奶在客廳喊。
“來了!”丁霽應了一聲,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還有什麼菜要我做的嗎?”
“拍個黃瓜吧!”奶奶說。
“好嘞。”丁霽點頭。
林無隅跟著他進了廚房,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搓了搓手之後他隨口問了一句:“要不我來吧?你奶奶忙活這麼半天,坐著等吃多不好意思。”
“也行。”丁霽立馬同意了,從洗菜池裡拿出洗好的黃瓜,放到了案臺上,“我給你給你拿個盤子,還得弄調料……奶奶!”
“哎。”林無隅被他突然一聲吼嚇了一跳。
“別瞎佔便宜,連老太太都願意當啊,”丁霽瞪了他一眼,又衝客廳喊,“奶奶——拍黃瓜擱點兒什麼啊——”
“醬油!醋!香油!蒜泥!你想吃什麼味兒就擱什麼!”奶奶在外頭回答。
“知道了。”丁霽開始準備調料。
林無隅洗了洗手,走到了案臺前,看著砧板上的黃瓜。
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刀。
他沒做過菜,連看人做菜都沒有過,畢竟他從初中就開始住校,他在家也不可能有在廚房看媽媽做菜的親密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