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緊接著，她又轉變策略，問我借錢。
我幹脆利落地拒絕道：「我沒錢。」
顧蓮蓮大喊：「不可能，你要是沒錢，怎麼會三天兩頭地點外賣？
「還有那個女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學生怎麼開得起那麼好的車？肯定不知道是哪個老男人買給她的！」
我冷笑道：「別動不動就老男人，就不能是她家裡人買的？有錢人家不會生女兒？」
我懶得再搭理顧蓮蓮，抱起書轉身去圖書館。
重來一世之後，我越發意識到時間的寶貴。
報仇隻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的確要讓顧蓮蓮得到應有的報應，但也不會把全部的人生都浪費在垃圾人身上。
13
顧蓮蓮不敢把這件事跟家裡說，她跟保險公司協商分期賠付，辦了好幾張信用卡。
不過這樣一來，她的生活壓力劇增，連飯都吃不起了。
顧蓮蓮又親親熱熱地來找我，說以後吃喝就靠我了。
我驚訝於她的臉皮：「你為什麼會覺得在你陷害我之後，我還會願意幫你呢？」
顧蓮蓮嘟囔道：「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室友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這點小事都記仇，你怎麼那麼小氣？」
我點點頭：「是的，我這個人就是特別小氣。」
不僅如此，我還把所有的日用品全都鎖了起來，包括洗漱用品、護膚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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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清界限是一回事，我也怕顧蓮蓮會暗中動手腳，畢竟她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
14
不過沒幾天，顧蓮蓮突然大方起來。
她拎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到宿舍，得意揚揚地朝我炫耀。
「你可別以為我隻有你這麼一個朋友，隻要我願意，有的是人願意幫我。」
我戴著耳機刷題，並不搭理她。
不過我也很快知道了原因——顧蓮蓮有了一個很大方的追求者。
那個男生是今年新入學的學弟，據說家境很不錯。
他對顧蓮蓮一見鍾情，然後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每天買一束鮮花送到寢室，還在樓下擺了心形蠟燭表白，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
但我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正是高中時期，隔壁班跳樓摔斷了腿的男生，趙賀。
當年學校組織捐款，我作為班幹部還代表班裡參與了探望。
雖然他瘦了很多，發型變了，眼鏡也摘掉了，但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15
我知道趙賀也一定認出了我。
果然，沒兩天後，他私下找到了我。
「這件事與你無關。」
趙賀陰惻惻地看著我，「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否則我連你一起收拾。」
我點點頭：「我不會說的，就當咱們從來沒見過。
「你想做什麼，也跟我沒有關系。」
趙賀當年摔斷了腿錯過高考，是復讀一年後考進來的，比我們低一屆。
雖然以我個人的觀點來看，他性格有點太極端了，畢竟將整個人生放在復仇上真的非常可惜。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16
自從這位追求者出現後，顧蓮蓮每天晚上回寢室時從沒空手過。
有時候是零食，有時候是化妝品，有時候是衣服。
她對著我炫耀：「他家裡是做生意的，一年淨利潤有幾百萬呢。
「我們下周要去馬爾代夫，飛機票都買好了。
「不過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接受，畢竟我的行情還是很不錯的，不像你，怕是從來沒感受過被追的滋味吧？」
我並不生氣，反而笑著說：「既然他對你這麼好，又這麼有錢，幹脆讓他幫你還賠償金唄。」
顧蓮蓮沒說話。
我裝作驚訝的樣子，繼續補刀，「不會吧，難道他不願意？
「那他對你也不怎麼樣嘛！還是說，其實他根本沒錢，都是在騙你的？」
顧蓮蓮氣急敗壞：「你懂什麼？十萬對他來說不過是毛毛雨而已！」
我點點頭：「那你可得好好把握，千萬別讓他跑了。」
顧蓮蓮自己是個挑事兒精，卻受不了別人陰陽怪氣地跟她說話。
但她越是不高興，我就越是要說。
每次看到她的臉色青裡帶綠，我的心情便十分愉悅。
我當然知道趙賀心懷鬼胎，卻也無意提醒。
上輩子顧蓮蓮如何把我逼到絕境，最後跳樓自殺，我還清楚地記著呢。
17
趙賀對顧蓮蓮不錯，至少表面上如此。
兩人在校園中成雙入隊，如同普通的甜蜜小情侶。
顧蓮蓮的朋友圈裡，兩人每天都在打卡美食大餐，都是人均過千的餐廳。
他們飛去國外旅遊，在海島上潛泳，衝浪，開篝火晚會，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
趙賀遲遲沒有展開報復行動，難道是在憋什麼大招？
還是日久生情，由恨生愛，真的喜歡上了顧蓮蓮？
那他也太沒出息了。
18
謎底很快就揭開了。
有天晚上，顧蓮蓮回到宿舍，臉色難看得嚇人。
趁她在廁所打電話的時候，我飛快打開了她的書包，裡面厚厚的一沓徵信報告。
顧蓮蓮欠了五十萬的貸款。
趙賀借著買飛機票和定旅行團的理由，拿走了顧蓮蓮的身份證，並多次讓她刷臉認證。
顧蓮蓮隻以為這是出國辦手續的正常程序，從來沒有起過疑心。
直到催債信息發到手機上，她才發現自己背負了巨額貸款。
顧蓮蓮氣急敗壞地去找趙賀對峙，無果，然後她報了警。
但趙賀很無辜地說：「這些錢全都花在她身上了，票據我都有，隨便你們怎麼查。」
票據上的花費十分詳細，趙賀沒有花顧蓮蓮的錢，同樣，他也沒給顧蓮蓮花錢。
兩人嚴格遵循了 AA 制原則。
五十萬的貸款，每一筆都對得上數目，全部用於顧蓮蓮的日常開銷。
至於貸款的由來，趙賀一口咬定，都是顧蓮蓮同意並配合進行申請的。
「這麼多筆貸款，手續很復雜的，如果她不是自願，我怎麼可能成功呢？
「她要是不配合，我難道還能強迫她嗎？
「假如她有什麼異議或者問題，可以去找我的律師詳談。」
19
經查證，趙賀所說的內容屬實，所有的貸款流程，都是在顧蓮蓮的手機上完成的。
而顧蓮蓮貸款得來的所有錢，也都用於了她的個人開銷。
最終警察以經濟糾紛為由，並未立案。
當天晚上，顧蓮蓮爬上了宿舍陽臺。
她大喊說讓趙賀還錢，否則就從樓上跳下去。
樓下圍觀者眾多，我看到趙賀也在其中。
他喊道：「有本事你就跳啊！不跳是孬種！」
那一瞬間，他臉上露出大仇得報的快意，大約是從很久以前就想說這句話了。
顧蓮蓮最終被老師給勸了下來，但校方怕出事，還是通知了她的父母。
兩人並沒有露面，隻打了電話過來，說隨便是割腰子還是賣腎，反正這些錢隻能她自己還。
顧蓮蓮大喊：「你們想把我逼死嗎？我還是不是你們的女兒？」
她父母態度明確：「這麼沒出息的女兒，還不如沒有！」
顧蓮蓮崩潰大哭。
我冷眼旁觀，並不覺得可憐。
我上輩子被逼到此等地步，四處求助無門，怎麼沒人覺得我可憐呢？
20
顧蓮蓮將那些衣服和化妝品掛在了二手平臺上。
但這些東西往往貶值嚴重，一旦離開專賣店，至少要打個對折。
她湊不出錢，隻好忍氣吞聲地找到趙賀，說如果他能幫忙還錢，自己願意做任何事。
趙賀哈哈大笑。
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而後解氣道：「你當初慫恿我跳樓的時候，想過會有這一天嗎？
「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室友早就認出了我，也知道我的計劃，卻一直瞞著你。
「顧蓮蓮，你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顧蓮蓮紅著眼睛找到我，質問我為什麼要聯合趙賀一起害她。
我當即猜到趙賀可能已經坦白了一切。
不過我並不在乎。
隻要我不承認，她又拿我有什麼辦法呢？
就算警察去查，也是找不到任何線索的，畢竟我和趙賀真的不認識，也沒有過任何交集。
唯一的共同點，隻是我們同樣地憎恨著顧蓮蓮，而這是不能成為證據的。
21
顧蓮蓮說，如果我願意出面做證趙賀是預謀報復，她就原諒我。
我惡意地笑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蓮蓮愣愣地看著我。
我故意拉長聲音：「你知道你現在欠了多少錢嗎？
「六十多萬，在小城市可以買到一套房子了。
「假如你未來一個月可以賺五千塊，就算不吃不喝，連本帶利也要還上十幾年。
「你的一輩子有多少個十年呢？」
顧蓮蓮被激怒，她一把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尖銳大叫：「住口！你住口！
「不準再說了！否則我就殺了你！」
我往後退了幾步，嘴上卻激道：「你敢對我動手，趙賀不會放過你的！」
顧蓮蓮頓時失去最後一絲理智，她崩潰大吼：「你跟趙賀果然是一伙的！」
她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佯裝躲避不及，手臂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我衝出宿舍，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其他人一擁而上，搶過刀子，制服了顧蓮蓮。
持刀傷人性質惡劣，而我拒絕籤署諒解書，顧蓮蓮因故意傷害被判了三年。
她的學業履歷，未來的職業生涯，在這一刻，已經提前宣告了結局。
我原本想過一命還一命，但我畢竟不打算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所以就這樣罷了。
22
時光飛逝，當顧蓮蓮終於服刑完畢被釋放出獄的時候，我已經收到了外地名校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我找到顧蓮蓮，請她吃飯。
三年過去，她對我的恨意並未削減，看向我的眼神裡幾乎冒出火花。
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怎麼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就不怕我再拿刀殺了你嗎？」
我語氣輕松：「隨你，不過你最好想清楚，累積犯罪會判得更重，你想下半輩子都在監獄裡度過嗎？」
我看著她的眼睛，壓低聲音一字一頓，「況且，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當年宿舍的桌子上為什麼會有一把水果刀？還剛好是一把刀刃很鈍，根本造不成嚴重傷害的水果刀？」
顧蓮蓮大腦一片空白。
我微笑著說：「為了把刀刃弄鈍，我費了不少功夫呢。
「萬一你真的一刀把我捅死了，那我多虧啊。」
23
顧蓮蓮聲音尖銳道：「原來是你故意害我！賤人！」
她說著，就要拿起水杯砸向我。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並未閃躲。
那杯水最終沒有潑到我身上，顧蓮蓮氣得發抖，良久才平復下來。
她說讓我等著，有朝一日一定會給我好看。
但我依舊沒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而是微笑著說：「別衝動，咱們的恩怨已經結束了，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相反，我是來提醒你的。
「趙賀已經知道你出獄的消息，他當年說過，要連本帶利向你討債，隻是中間被我截和，還沒來得及而已。
「本錢是一條腿，至於利息，我就不清楚了，你想親自去問他嗎？」
顧蓮蓮臉上露出恐懼的神情。
趙賀此人性格執拗，甚至已經偏執到有些瘋魔的地步。
他可比我難纏多了。
24
顧蓮蓮說：「你手裡有多少錢？先拿來給我用，我出去避避風頭。」
聞言，我不禁失笑。
三年的牢獄生活, 其實並沒有改變顧蓮蓮的本性。
她還是那麼自私自利。
見我並不說話, 顧蓮蓮有些著急了：「我到今天這個地步, 難道不是因為你嗎！你要負全部責任！
「況且我又不多要, 你先給我三十萬就行, 幹嘛這麼小氣？
「我拿到錢，就換個城市生活, 咱倆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我再也不記恨你了。
「你快說話啊, 到底行不行？或者先拿個十萬八萬給我應急！」
我慢條斯理地說：「我一個窮學生，哪來那麼多錢？
「這樣吧，我打電話給趙賀，他家庭條件好，肯定有錢給你。
「畢竟他以前對你挺大方的，說不定還會顧念舊情。」
顧蓮蓮聞言臉色大變, 吱吱嗚嗚半晌說不出話, 然後匆忙起身離開了。
25
我叫來服務員買單，並心情很好地給了一百塊的小費。
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跟顧蓮蓮見面了。
至於趙賀, 我與他無冤無仇，未來更不會再產生交集。
不管他以後是不是繼續報復, 都跟我沒有關系。
大步走出餐廳，初春的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 我從來沒覺得如此舒暢。
從今往後, 我將徹底走出兩世的陰霾，開始嶄新的、充滿希望的人生。
26
在我研究生畢業, 順利參加工作的兩年之後，我又一次見到了顧蓮蓮。
她蓬頭垢面，正被人擁簇著往警察局去。
吵嚷間我聽清了事情的始末——顧蓮蓮闖入小區，偷走了人家的寵物狗, 煮著吃了。
但那是一條有血統證書的名貴犬種, 價值好幾萬。
狗主人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經過多方查找監控線索，最終把顧蓮蓮抓住了。
顧蓮蓮並沒有認出我。
他們從我面前經過, 我注意到，她的一條腿是瘸的。
關於當年的事, 我後來也聽說了一些。
趙賀果然沒有善罷甘休。
他打聽到了顧蓮蓮的行蹤，並前往那個城市，蟄伏尋找。
而後在某一天傍晚, 他開車衝向了顧蓮蓮。
因為躲避及時, 顧蓮蓮沒有生命危險, 但一條腿卻留下了終身殘疾。
而在法庭上, 趙賀的律師拿出了一份精神鑑定報告。
他們家族有遺傳精神病史，趙賀本人高中時期還曾經因為精神壓力過大而跳樓。
再次睜開眼睛時，身旁的手機正響個不停。
「-或」而顧蓮蓮則被嚇出了心理陰影。
她總覺得趙賀就在某個角落裡，一直用陰暗算計的目光盯著自己。
她不敢找工作，不敢社交, 整日靠偷竊為生。
人群越走越遠，我透過縫隙看到了顧蓮蓮的臉。
她神情似乎有些竊喜。
或許對她來說，監獄裡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