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載途難歸》, 本章共3458字, 更新于: 2025-02-22 17:36:06

我卻立刻警覺躲開。


他的眼霎時湿紅,我歪著頭疑惑看他。


有什麼好哭的呢?


難道他又弄丟了東西嗎?


我想。晚晚不喜歡他,一定不會幫他找回來的!


13


我被帶回林府,怎麼都找不到一直陪著我的白兔子了。


那是阿姐回來以後我撿來的兔子。


它和我一樣,呆呆傻傻,不被人喜歡。


那時候所有人都指責我心機深沉。


我隻能抱著這隻兔子才能入睡。


它是唯一不嫌棄我的伙伴,也是唯一陪在我身邊的。


別人不要它,阿晚要。


可在我循著痕跡剝開後院草叢時,隻看到了一隻躺在血泊裡的屍體。


它死得應該很痛苦,嘴角溢出鮮血,連脊背的骨頭都是碎的。


我愣了愣,蹲下身將它抱在懷裡,輕輕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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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它為什麼半天都沒睜開眼睛。


我摸著它柔軟的毛,白兔的身體已經僵硬,染了我一身的血。


它平時最愛靜靜地挨著我,不吵不鬧,將頭搭在我的胳膊上。


它分明那樣乖。


蜷起來,慢慢地活,誰也不會招惹。


阿姐的心聲清晰入耳:【我隻是說了一句兔子礙眼,就被林子安親手給殺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林晚過來,看到兔子被親哥哥殺死丟出去的表情了,應該會很崩潰吧。】


我呆呆抬頭。


阿姐在不遠處的明堂內,笑嘻嘻仰頭不知在說什麼,似在撒嬌。


而林子安用手帕擦著指尖鮮血,揉了揉她的頭,無奈嘆息。


「你平日太過任性……罷了,礙眼的東西往後都有阿兄幫你除了。」


他語氣中毫不在意那隻傻兔子的生死。


那隻傻兔子卻幾乎要了我的大半條命。


「咔嚓。」


我退後一步踩碎一截木枝,所有人都驚愕朝我看來。


林子安皺眉轉身。


不同往日我看向兄長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驚恐的。


或許他想起來白日裡顧裴之對他說過的話。


林子安不耐煩看著我,言辭尖銳:「你別以為自己真的是無辜的,還有,你抱著那死兔子幹嘛,真是晦氣!」


沒人在乎的。


它隻是一隻傻兔子。


我抱緊了它,含著淚驀地用盡全力朝林子安扔石子,近乎指責,大喊大鬧:


「你是壞人,你還我的兔子!


「那是我的兔子!你憑什麼殺了它!你把它還給我!」


林子安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朝我快步走來。


我緊緊抱著懷中死去的兔子嚇傻了,瘋狂躲著他逃竄。


可還是沒逃過林子安。


他按著我的肩膀:「你別再鬧了,阿兄再給你買一隻就好了,不過是一隻兔子。」


不過是一隻兔子嗎?


我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忍著淚惱怒反駁:


「你不是我的阿兄!


「我的阿兄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他一定認得我的兔子!你騙人!你還我的兔子!」


林子安錯愕側過頭,聽了這話竟半晌沒有回神。


這次沒了旁人打斷,他憑借相處十餘載的熟悉,立刻察覺出我的不對勁。


他的傻妹妹應該會抱著兔子小聲哽咽,問他為什麼。


最後等他哄一哄就沒事了。


無論我再委屈,都絕不會矢口否認與他的關系!


林子安皺眉,卻抑制不住地顫聲:「阿晚,我們不鬧了,阿兄賠給你,你再喚我一聲『阿兄』好不好?」


騙人的!


阿晚根本不記得他。


我一句也沒聽進去,惡狠狠踢在他的腿上,為我的兔子報仇。


林子安終於有所察覺,霎時面如白紙。


「晚晚?」


他強制捧起我的臉,終於崩潰著質問:「晚晚,是阿兄啊,曾帶你打馬過平野,要護你一輩子的阿兄啊!你為什麼躲我?你怕我?你不記得我了?你怎麼能!」


字字失序,句句責問。


我掙扎不過,隻能抬眼看他,抿唇默不作聲,忽有溫熱的淚淌進他的掌心。


林子安愣了一下,瞬間回過神,手忙腳亂地哄我。


「晚晚不哭,阿兄帶你去吃桂花糕,再也不會兇你,也不會委屈你了……」


我抱著滿身鮮血的兔子,從默不作聲到悶聲哽咽,直到攥緊下擺衣料號啕大哭。


而林子安就這麼在月色下紅著眼眶絕望看我。


委屈什麼呢?


是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可以因為一句話就被輕易摧毀?


抑或是因為痴傻,就可以被人不計後果地犧牲辜負?


可阿晚是小傻子,什麼都不懂,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又該去指責誰呢?


我隻是哭,哭得撕心裂肺,傷心至極。


舉著自己的兔子,一遍遍地哀號。


「阿晚沒有兔子了!阿晚沒有兔子了!」


14


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


府內和我長得七分相像的男子總是自稱是我的兄長,常常拿著各種好吃的好玩的來找我。


他也和顧裴之一樣,常常湿潤著眼:「阿晚從前最愛吃糖葫蘆,等到大雪天,阿兄再帶你出去堆雪人好不好?」


「你……還是沒記起來嗎?」


林子安企圖用指尖觸碰我的袖口。


我驚懼看著他,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林子安怔了片刻,又加緊追上來,像是被拋棄的小狗,在原地嗚嗚咽咽。


偶爾瞌睡時,身後會覆上來一副炙熱的身體。


宋寒奕臉上布滿了傷痛:


「晚晚,我是你的小夫君啊,你從前說不會離開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不信你做了那麼多會不喜歡我,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我突然打斷他的話,懵懂反問:「可滿京城都知道,你那天沒和我拜完禮,也沒和我入洞房,這也算夫妻嗎?」


宋寒奕沒辦法再提起那夜齷齪。


他身體僵硬半晌,最後埋頭進我的脖頸,有溫熱的液體滑過。


困得我避無可避,煩不勝煩。


而最愛哭的那個,則日日夜夜守在我身邊,反復說:「從前阿晚陪著我,如今我便跟在晚晚身後。」


「可我又不需要你。」


顧裴之向來挺直的背頹敗下來,顫抖著唇,淚水一滴接著一滴從他的眼中滑落。


眸光破碎,近乎絕望。


他們似乎對阿姐不感興趣了,紛紛轉過頭來求得我的原諒。


我都不認識他們,談什麼原諒呢?


他們還是不厭其煩,卻常常哄著哄著我,就會在我面前相互指責。


我隻能警惕看著他們,每每逃走也立刻被捉回來。


他們說我隻是忘了。


我想,能夠忘記的人,大抵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吧。


我忽然仰頭看向院牆外的飛鳥停留在樹枝上,撲騰著翅膀猝然飛向天空。


我抿了抿唇,忽然有些期待道:「我想出去。」


大雪裡我跪在寺廟門口,那位高僧淺淡垂眸。


說的不隻是如何讓阿姐回來。


他悲憫低嘆:「施主原有天大機緣,可惜氣運被人全數奪走,你往後若是無處可去,便來找貧僧吧。」


他要帶我雲遊四方。


做天上自由的鳥兒,不必困於人言雜擾。


阿晚應該是不乖的,惹得滿城風雨,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那該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他們有阿姐就夠了,不是嗎?


可令我意外的是,上一秒還在爭吵的三個人異口同聲說了兩個字。


「不行!」


我自從那日以後用盡辦法想要逃離這裡,可每次都會被人綁回來。


他們目眦盡裂,傷心欲絕。


「阿晚,留在這裡我們保護你不好嗎?你出去諸多危險,我們是為了你好。」


說罷,將我鎖在屋內。


阿晚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自始至終,從來如此。


可我總覺得,這樣不對。


直到阿姐偷偷給我出了個主意。


在陽光明媚的下午,有人發現我時,我手腕的鮮血已經流淌到了門口。


我拿著瓷片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緊緊閉著眼睛, 已是不知生死。


15


「晚晚!!」


有人撕心裂肺喚我, 聽不清是顧裴之還是宋寒奕。


林子安像是抽去了全部的力氣,踉跄著跪倒在我的身體旁,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爹娘猝然尖叫了一聲,抱著我崩潰慟哭。


但是我已經快要聽不清周圍人的聲音了。


曾經種種像是走馬觀花般悠悠從我眼前一映而過。


那應該是本屬於我的一生。


阿兄為我尋來最美的雲錦做嫁衣,少年意氣:「往後若是宋寒奕欺負你,你大可來找阿兄替你出氣。」


顧裴之站在旁邊:「晚晚要是覺得委屈, 不論何時說給我,我都能帶你回家。」


宋寒奕在洞房花燭掀開我的紅蓋頭,溫柔俯身, 此後餘生都是順遂幸福。


可偏偏, 陰差陽錯下滿盤皆錯。


忽然有清脆的誦經聲伴隨佛號擊碎幻境, 如春風化雨, 絲絲縷縷攏了過來。


一名高僧踢開僧袍踏進府內,嘆了一句阿彌陀佛。


「小僧與這位施主有緣, 因緣際會, 最難理清, 我已向聖上請示, 將她帶走超度。」


國寺高僧不畏懼強權,聖上曾多次拜請亦不為所動。


如今為一人下山是無上殊榮,沒人會拒絕,也沒人敢拒絕。


眾生苦難,幸而菩薩垂眸輕輕嘆息,終是眷顧看了我一眼。


哪怕他們再多不願,也隻能讓他帶走我。


什麼是萬人嫌?


「經她」林意忽然捂著腦袋,在人群中尖叫著痛苦滾落在地上。


她驚恐大喊, 說些人們都聽不懂的話。


「臭和尚, 我有什麼錯!位面三千世界, 我奪取她們機緣,那是她們活該!


「她們都是綠茶白蓮花, 我讓她們變成萬人嫌是理所應當, 你憑什麼抹除我的系統?!」


半晌她就昏了過去。


他轉過身,隻餘身後眾人徒然看著我越離越遠。


後來林子安整日騎馬遊蕩山野找他的妹妹,尋了一屋子我曾最喜歡的東西, 時常在深夜慟哭落淚。


顧裴之終身未娶,整日酗酒撫摸一女子畫像,幾年後病逝府中。


宋寒奕徹底瘋魔, 為了尋回我用盡辦法, 變得不人不鬼,成了京城的笑話。


而林晚沒了系統, 就沒了奪取主角氣運的媒介, 也沒了之前強插進三人腦中關於她的記憶。


沒有女主氣運的加持, 所有人對她的好感跌落崖底。


從前她怎麼對我,都一應報復回了她的身上。


她被三人極盡折磨,被丟進乞丐堆裡被人禍害整夜, 又被片片活剐, 直至徹底瘋癲。


她在陰暗的角落嘶吼:「我才是女主!她們都該死!」


最終阿姐慘死在無人得知的角落,甚至無人為她收屍。


此後,山高路遠。


得道高僧身邊多出個傻乎乎的小姑娘。


她一如當初那般純澈如水, 仰頭看盡山河爛漫。


經過冬雪,不管前路如何,自是春日燦爛、載途不歸。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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