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川穹的臉色微紅，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你，當真要光天化日之下，對我......」

我步步走近，手輕輕靠近他的胸膛，然後往上移了幾寸，猛地一捏。

隻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川穹已經沒了氣息。

我將他的屍體隨手一扔，擦了擦手上的血，轉身離開。

出來時福寶一臉詫異，見我表情平靜，猶猶豫豫的說了句：「他，他還挺快的......」

我有些不解，殺人當然快了。

將福寶送回桃花宗後，我便離開了。

本就是闲來無趣，如今沈清雪廢了，他的護花使者也死了，我想尋一棵樹，好好睡上一覺。

原本是尋了個杏花樹，剛睡了幾日，便被突如其來的刺殺吵醒。

是沈清雪。

她舉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雙目猩紅的扎進我的右心房，嘴裡還喊著「去死。」

我的心髒抽痛，從枝丫上跌下來，差點沒站穩。

曾經那個白衣如雪，溫柔含笑的沈清雪此時卻猶如一個瘋婆子，看著插在我心口的匕首，瘋狂大笑：「你終於要死了！李南星，這就是你的弱點。」

我垂下眼眸，看著胸口的匕首忽然一笑。

我的心髒天生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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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點......是啊，除了最親密的摯友，這個弱點無人知曉。

這匕首很獨特，閃爍著淡淡的銀光，我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沈清雪。

她得意的大笑：「這把匕首，就是用幻魂珠制成，李南星，你這個妖女，你的死期到了！」

那一刻我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啞了的沈清雪為何重新恢復。

明白了她為何會知曉我的弱點。

我呼出一口濁氣，隨即在沈清雪震驚的目光下抽出匕首，右手凝聚光圈撫上心髒，隻見傷口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

「你，你怎麼可能......你你莫不是達到了那個層次！」

我抬起臉，衝她欣然一笑：「恭喜你，答對了。」

隨後，我毫不猶豫的在她的腦袋上按下，隨即召出星月劍，飛向長眠山。

沿途多見備著賀禮的各家道友，所行的方向正是長眠山。

我打聽過了一下，才得知是盟主因走火入魔而亡，碧月仙子出任副盟主，代管仙盟一切事務，特邀眾人參加典禮。

我的腦海中漸漸浮上一個溫婉的女子，她似乎總是默默無聞的站在角落，沉穩有度。

顧明月。

11

我受了很重的傷。

整個人被水流衝走了好遠，醒來後就倒在河邊，身上摔得到處都是淤青。

上一次受這麼重的傷還是在七歲那年，剛剛被師傅從橋洞下撿回去，回到了那個盡是孤兒的家。

那時我習慣沿街乞討，與富人家的狗爭食。

那個中年男人說要教我修煉，他看著我們一群孩子，雙眼既滿懷期待，又盡是冷漠。

後來我才知道，他因天賦沒落，曾被天下第一大宗門驅逐，受盡冷眼。

便想在最沒用的孤兒中，培養出超越高門世家的那些天賦子弟，風風光光回到宗門。

師傅的規矩是，教一門法術，便丟和妖獸打鬥。

記得那次遇到一隻蛇妖，我被那粗壯的尾巴纏著甩上天，到處亂撞，骨架都要被撞散了。

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卻並沒有。

眼前的畫面很奇怪，一個高馬尾的小女孩正騎在大蛇的背上，用刀一下一下刺穿它的小腹，一邊大聲喊著：「臭大蛇！老娘跟你拼了！」

另一個瘦小的姑娘死命按著大蛇，小臉漲紅，看著很傻。

還有一個故作淡定的跑到大蛇面前大喊，明明已經嚇的發抖了，卻還是不停分散它的注意力。

後來我趁亂騎在了妖獸頭頂，用刀猛地刺入了它的眼睛。

後來四個小姑娘精疲力盡的躺在草地上，我的傷很重，她們亂七八糟的為我包扎。

剛剛吸引大蛇的女孩，包扎時手還在不停的抖，被取笑了，便抹了一把眼淚，扯出笑容說一句：「我，我才沒有。」

眾人哄笑，我也咧開嘴角笑，卻更牽動了傷口，疼痛不已。

這便是顧明月。

或者說，是曾經的顧明月。

拖著重傷的身軀回到長眠山的時候，剛好趕上一出好戲。

人群中，顧明月一臉悲切的告訴眾人，盟主修煉時遭遇意外，杳無音信。

林妍冷漠的站在一邊：「如今仙盟殺戮深重，依我看直接解散得了。」

顧明月卻說：「雖然盟主有些罪孽，但也是盟主，如今她不在，我隻能扛起重任。」

許多長老都在附和，林妍冷冷一笑：「你想當盟主就直說，彎彎繞繞。」

說罷，她直接離開。

有人支持解散，恢復往日各大宗門，有人支持顧明月，也有人坐等漁翁之利。

我這時才知道，原來仙盟裡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不少。

我緊緊扣著門縫，靜靜的看著他們爭吵，謀算。

沒有一人想過尋我。

而最讓我絕望的是，當所有人散去，顧明月對下屬的一番話。

她說：「李南星喝了那碗藥，一旦動用靈氣修煉，就隻有死路一條，就算不死，也廢了。」

那張臉冷漠梳理，談起我時，不帶一絲情感。

可記憶中，她永遠都是溫溫柔柔，眉眼含笑的喚我：「南星。」

我可以由你籠絡人心，甚至可以讓盟主送於她。

隻是，如此背後陰險的一刀，令人齒寒。

依照我的性格，她肯定活不過今晚，就算我受了傷，也能殺她。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轉身走了。

我想，等傷好了，就去殺了她。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好像忘了這件事，種了一片田，田邊種上了一顆桃花樹，就好像當年在芳菲谷一樣。

後來我想，就這樣吧。

直到沈清雪出現。

12

仙盟許久沒有宴會典禮，今日下屬的各個宗門都來了，很是熱鬧。

顧明月一身金色羽衣，坐在高臺之上的右座上，身邊的兩個座位空空如也。

中間原本是我的位置，左側是林妍。

這樣重要的典禮，林妍不在，我也不在。

顧明月倒是不在意，面帶微笑的俯瞰眾弟子，眼中有著藏不住的得意。

也不隻是哪個不長眼的長老，提議讓她坐在盟主的寶座上。

顧明月故作為難的謙讓了許久，卻還是站起身，在眾人的矚目下，走向了最高的寶座。

而就在她要坐下的那一刻，一柄金色的長劍自雲端落下，破風聲驟起，長劍直直砸向寶座，隻聽轟的一聲，寶座被砍了個粉碎，灰塵四起。

全場震驚，座位邊的顧明月臉色異常難看。

我一身粉裙，未束青絲，從天邊款款落下，手掌一吸，星月劍就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

「李南星。」對面的女子咬著牙道。

我歪頭一笑：「還以為你要作一段戲，怎麼，不願意裝了嗎？」

顧明月並不說話，靜靜的瞪著我，而下面人早已沸騰一片。

「我天，是盟主大人！我見到活的了。」

「你不想活了？盟主，真的是盟主，她不是走火入魔了嗎？」

「盟主大人可真好看啊！」

顧明月嘴角帶著嘲諷：「沈清雪果然是個蠢貨，這點事都辦不好，天命之女, 竟是這般模樣。」

我十分贊同，將身後半死不活的女子丟到她的面前：「知道你想念她，這不帶來了, 給你的賀禮。」

顧明月隻是淡淡瞥了一眼，隨即召出長劍，看向我：「南星,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隻是這一年來我提高不少，你我之間，總要來一場的。」

「你的提高, 是靠著我留下的那些殘羹剩渣嗎？」我嘲諷的笑了笑，卻見她眼神一變, 劍已經向我刺來。

可轉瞬我已經出現在她的身後，狠狠的給了她一掌, 猝不及防的攻擊讓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她轉過身, 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你竟然......」

是啊，我沒死, 反而因為重傷，突破到了另一個層次，也許, 和那位神老差不多吧。

我嘆了口氣，劍指著她：「明月，看在從前的情分上, 我會留你一個全屍。」

「我以為你要留我一命。」顧明月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像極了當年為我包扎時，用力的擦著眼淚。

「你不配。」

一劍刺穿, 也將過去徹底斬斷。

我們似乎, 也在找不回來時的路了。

13

可惜，那老頭太倔強，以死相逼。

「全如」離開時，有個身影立於山頂，遙遙相送，或許，我知道她是誰，隻是, 我沒有回頭。

沈清雪留下了，隻不過, 她是被綁在廣場上。

那個位置可以俯瞰整個長眠山, 也可以被所有人看到。

每天都會有專人為她送飯，病了, 也會有人細心照顧。

我會讓她在這裡好好看著，仙盟的正道，究竟是誰說了算。

如今, 我隻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好好睡上一覺。

於是，我隻身一人回到了芳菲谷。

毒氣已散, 我想用靈力救活了死去的桃花林, 挖出一壇塵封多年的桃花酒，飲下。

酸澀，難喝。

果然還是瞎搗鼓。

我忍不住的彎了彎嘴角，躺在樹上閉起雙眼, 感受著微風吹過花葉的簌簌聲。

如果可以，我想做一個夢，一個再也醒不來的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