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我從壽安堂走了出來。
緊接著管家對牌和那日宋仲書腰間的庫房鑰匙,全部送到了我的院子裡。
不枉我在老太太院子裡做小伏低,就是不知道剛剛嘗過權力滋味的李姝瑤怎麼樣了。
畢竟宋府的下人看人下菜碟的功夫委實不錯。
這樣的落差,對於初掌權柄的李姝瑤來說恐怕不太好受。
14.
果然,李姝瑤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
我解禁閉的當天夜裡,她穿著輕薄的舞裙在院子裡驚鴻一舞,一下子就勾走了宋仲書的心。
小菱打探情報氣鼓鼓回來的時候,我正穿著洛神的服飾窩在賀安澈懷裡,讓他給我剝桔子。
「你怎麼……又來找我們家小姐了。」
小菱惡狠狠地瞪著賀安澈,仿佛他是什麼豺狼虎豹。
賀安澈也示威般地扣緊我的腰肢。
「好了好了,都別鬧了。」
賀安澈這人著實幼稚,此刻似乎與小菱較上勁了。
摟著腰肢的人宛如什麼銅牆鐵壁般,叫我從他身上挪不開。
「算了,小菱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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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他……去了瑤姨娘的屋子。」
我輕笑一聲,一把摟住賀安澈的脖子。
「沒聽見嗎?你的心上人現在可在和別人你儂我儂呢。」
賀安澈突然起身,嚇了我一跳。
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病,居然還傻笑起來。
「既然宋仲書是這樣的沽名釣譽之輩,我隻好……」
他抱著我朝屋內走去,還不忘逗旁邊的小菱一句。
「愣著做什麼,還不去燒水?」
我看這宛如孔雀開屏的賀安澈,一臉疑惑。
莫非這廝被李姝瑤主動勾搭宋仲書的事情刺激傻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賀安澈埋在我胸前的腦袋這才有點起伏。
「知道啊,我這不是在狠狠報復回去嗎?」
春宵一刻值千金,賀安澈在我這恐怕揮霍了有萬兩。
半月來,宋仲書日日宿在李姝瑤的院子裡,賀安澈就想方設法地偷溜進來折騰我。
最終,我實在嫌棄他過於膩歪,隻好將計劃提前。
我在宋府建了個小佛堂,故意不管下人之間克扣建材吃油水的事,搗鼓出來一個粗制濫造的屋子出來。
我吃齋禮佛自然是為了作出對宋仲書心灰意冷的樣子來,可我萬萬不會苦了自己。
那都是做給外面人看的。
賀安澈追來佛堂後,我與他在佛堂胡鬧了幾次後,診出了喜脈。
雖然還隻有一個月的身子,但這孩子卻來得正是時候。
我和賀安澈之間的胡鬧終究上不得臺面,我萬鳶也不會自甘墮落去做一個外室。
哪怕賀安澈是皇子。
小菱抱著落胎藥站在一旁,幾乎快要哭成了一個淚人。
「那殺千刀的拍拍屁股走人了,小姐你可怎麼辦啊。」
小菱哭得太慘了,都叫我有些接不上戲。
這時候,賀安澈翻窗戶進來,正巧遇到氣紅了眼睛的小菱。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我拿起那碗落胎藥就往嘴裡灌。
瓷碗落地的聲音。
賀安澈來到我面前,眼神裡滿是驚慌。
「你瘋了嗎?落胎藥那東西有多傷害身體,你不是不知道,快吐出來!」
我冷漠地拂開他的手,神色冷漠。
「我萬鳶不是什麼死皮賴臉的女人,我們的約定僅在你幫我逃出宋府。至於我們之間的事,是我願意的,我不會用這個孩子威脅你。你不用多管闲事。」
賀安澈被氣笑了,幾乎咬牙切齒地對我說:「多管闲事?你說這句話心不會痛的嗎?」
「我能怎麼辦?先不說養胎麻煩,光是替這個還孩子找個父親都是難事!你一句留下倒是說得容易,難不成你還能娶我嗎?」
我看似掩面而泣,其實心裡面笑得得意。
若是賀安澈實在難拿捏,最壞的打算不過就是替宋仲書白撿一個兒子罷了。
混淆宋家血脈這件事,反正對我來說也不虧。
佛堂裡一片安靜。
「我娶你。」
我愣了下,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痛快。
那些文字更沒想到。
【惡人組 cp 名場面啊!!!】
【我真的要磕了!】
【好邪門的 cp,好香的飯,我吃吃吃!】
……
賀安澈走到我面前,扯下自己腰間的玉佩,塞進我的手裡。
「這是我從小帶到大的玉佩,現在是你的了。」
15.
次日夜裡,宋家小佛堂起火。
彼時,小菱抱著包袱紅著眼眶把我送上了馬車。
「小姐,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和離失敗的那一刻,留給我的路就隻有假死脫身這一條了。
賀安澈安排好了我的替身,為了能讓眾人信服,小菱作為我的貼身丫鬟還得留在宋家演一出戲。
我輕輕擦去小菱的眼淚。
「我假死這件事誰都不能告訴,等會回到宋家,你隻管哭就是了。」
我目送小菱哭著跑回宋家,緩緩松了一口氣。
我倒是不太擔心她,按照大夏的規矩,女子死後,若是無後,嫁妝是要送回娘家的。
以哥哥的性子,他必然會把小菱和我的嫁妝一起接走。
「阿鳶。」
賀安澈走下車半摟著我,「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快走吧。」
馬車破開宋家傳來的濃煙滾滾向前,就如同我宛若新生的未來。
不僅如此,我還給李姝瑤留了一份大禮,回報她管家那幾日的飯菜。
建造佛堂的下人,半數都是當初李姝瑤掌家時的心腹。
至於這佛堂為什麼一點就著,背後到底有沒有其他人的授意,就不得而知了。
李姝瑤和宋仲書不是自詡真愛無敵嗎?
那就讓我看看他們的真心好了。
賀安澈把我帶回了他的封地,那是一塊極其富庶的風水寶地。
他為我安排的新身份,是當地有名氏族林家二房早逝原配的長女。
林二老爺是個混賬玩意,娶了續弦後,苛責原配留下的長女,將人趕去莊子上。
害得小姑娘年紀輕輕就在莊子上病死了。
若不是林家老太太壽誕在即,每一個林家子孫都要前去,隻怕這輩子都不會想起來還有個女兒在莊子上。
但現在我成了那個林家二房長女。
【我天哪,萬鳶真的不是女主嗎?假死脫身轉嫁皇子,肚子裡面還揣了一胎。】
【這個劇情轉折的太牛了,男女主還在那邊虐戀情深,天天嘴上懲治女主,晚上又偷偷和人家睡覺。我都看膩了。】
【女二這邊也好狗血,好像古代版霸道總裁夫人帶球跑。】
……
簡單見過名義上的便宜父母之後,我帶著賀安澈塞給我的丫鬟回到了住處。
我的身子已經快兩個月了,若是賀安澈的動作再不麻利點,到時候可瞞不過外人了。
「等林老太太壽誕一過,主子會立刻求娶您的。」
丫鬟在一旁勸我寬心。
我確實不急,畢竟賀安澈怕我真給肚子裡的孩子找後爹,急得日日都要翻窗。
林老太太的壽誕很快到了,我那便宜後娘和妹妹確實要借題發揮作妖了。
「你放心好了,娘已經安排好了。就她那克死了娘的晦氣命格,你表哥能看上她,也算是她的福氣。」
我聽著丫鬟學著後娘的神色,將目光落在不遠處鬼鬼祟祟的郎君身上。
想必那就是後娘口中的「表哥」了吧?
沒等我有所動作,我那便宜妹妹先攔住了人。
這倒是有些意外了。
畢竟計劃裡,我才是那個被表哥攔住去路,推搡間不慎落水,被表哥救起後隻得嫁給他的姑娘。
「撲通!」
二人說話間,我那便宜妹妹居然落水了……
我忽然靈光一現,吩咐丫鬟,「快去找你家王爺來。」
然後提起裙子,一躍進了湖裡。
當然,我是會洑水的,才有這個底氣。
我在湖裡沒待多久,一道紫色的身影在一陣驚呼聲中,將我救了上來。
此刻的賀安澈額發打湿貼在額頭上,目光裡摻著火氣,低聲質問我:
「萬鳶,你老老實實等我娶你不行嗎!」
16.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這樣一鬧,賀安澈娶我的進程屬實加快了不少。
眼見如流水般的珍寶聘禮進了我的院子裡,這可急壞了後娘。
同是落水,我那便宜妹妹沒那麼幸運。
後娘死也不願意讓她嫁給那位娘家表哥,就將她被關在院子裡。
不知道她們又計劃了什麼,隻知道三日後後娘松口將妹妹許了出去。
甚至和我的婚期都定在了同一天。
丫鬟皺著眉頭送來賀安澈給我的書信,將打聽到的情報說給我聽。
「這都想不明白嗎?換婚啊!到時候,人進了洞房蓋頭一掀,新娘錯了又能怎麼辦呢。」
丫鬟張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至於我為什麼能想到?
拜託,我可是惡女。
後娘這些把戲都是上輩子我玩李姝瑤玩剩下的。
「要去稟告王爺嗎?」
「告訴他做什麼,一點小事而已。」
懷孕後,賀安澈把我保護的實在太好。
以至於,我實在是很久沒見過這麼能蹦跶的螞蚱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婚禮當天,後娘確實想玩偷梁換柱這一套。
招數老,但若是實現了,回報卻是巨大的。
可惜,如此高風險高回報的事情有我萬鳶在,還能輪到誰呢?
媒婆引著我朝另一個轎子走的時候,沒等我處理,賀安澈突然不顧規矩地上前拉住了我的手,隨後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蓋頭搖晃間,我看見了他含笑的眸子,那般璀璨奪目。
他抱著我,大步流星地將我送到轎子旁, 唇角掛著笑。
我能聽見他含著笑的話。
他說:「萬鳶,我來娶你了。」
眼見計劃失控, 後娘幾乎要暈厥過去,最後不得不看著自己的女兒被娶走。
我和賀安澈的婚後生活過得很不錯, 隻有一點,那就是必須等我生下孩子才能回京。
我知道他這是在保護我。
我的身份是假的, 隻要用心總能查出來, 一旦被人戳穿那便是欺君之罪。
但是當今聖上膝下還沒有孫子, 我肚子裡這一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僅是我,就連京城裡的眼線都在盯著我的肚子。
八個月後,我早產了。
但實則是滿月生的。
兒子賀千鈞五歲時, 我進京了。
彼時,李家洗清了貪汙嫌疑, 李父舉報有功,連升三級。
李姝瑤因此被扶正, 成了宋仲書的正妻。
聖上到底是寵愛賀安澈的,雖是冷了一段時間,但最後還是捏著鼻子認下了我這個兒媳。
成為安王妃的我,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還能在京都遇上故人。
長公主的宴席上, 我見到了李姝瑤。
她曾經屈身做妾的事情,被李家的政敵翻了出來。
李姝瑤面上血色全無, 搖搖欲墜, 神不思蜀的撞上了我。
她抬頭, 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 張口說道:「你居然沒死?」
我含笑輕輕掃視了一圈, 所有的貴婦人立即跪了下來。
「安王妃息怒。」
李姝瑤此刻才有些回神, 她聲音沙啞,「安王妃?」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
沒等她說完, 長公主身邊的嬤嬤立即將人堵上嘴拉了出去。
然而宴會結束, 我卻在馬車旁邊看見了一個久違的身影。
是宋仲書。
「居然真是你!阿鳶,你還活著!」
侍衛層層阻礙,叫他靠近我不得。
我實在沒見過他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竟然直接在大街上歇斯底裡的大喊大叫起來。
「阿鳶,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宋家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 和我回去吧!」
……
「當街騷擾本王的王妃,你膽子很大啊。」
我回頭, 一雙手牢牢環住我的腰肢。
賀安澈佔有欲極強地摟著我,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打倒在地的宋仲書。
「宋二爺,別來無恙啊。」
宋仲書震驚地抬起頭, 「你是安王?」
賀安澈點頭, 姿態親昵地挽起我的碎發。
「宋二爺, 既然已經誤把魚目做珍珠這麼多年了,何不一直錯下去呢。」
宋仲書不為所動,緊緊盯著我。
我嘆氣, 心中早已沒有了年少時的愛慕和多年的執念。
「今日我就當沒見過你。」
1.
「作(」他脊背不再挺直,佝偻著背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許看。」
賀安澈掰正我的臉,臉上流露出焦躁不安。
「萬鳶, 你老老實實告訴本王,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我勾住賀安澈的脖子,笑著告訴他。
「一個女人隻會給喜歡的男人生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