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攤開手，「周彤是我親自派人調查才帶回來的女兒，你說我女兒死了，有什麼證據？」
顧月白不說話了。
良久她才猛地站起身，「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咱們就走著瞧。」
我讓管家出去送客。
回來後，他告訴我：「剛才顧月白向周朝打聽您對經營公司的事，是不是真的一竅不通。」
我抿唇笑了。
陸靖曾和顧月白得意洋洋地炫耀。
「周慶華就隻是個有錢的虛架子，她現在的公司全指望我，等我拿下一切，就正式娶你過門，一家團聚。」
顧月白揣著期待，等到垂垂暮年，直到陸靖死了，都沒能實現。
現在她打算壓上一切，逼我讓位。
隻是一上午，我就收到不少合作方退貨的通知。
周彤幾次想和我道歉，都被我的眼神逼退。
董事更是直接放話：「讓一個殘廢繼承公司，我們絕不同意！」
那場會議不歡而散。
周朝就堵在辦公室門口等我。
他語氣輕佻，沒有半點恭敬：「周老太太，要是你不想讓周氏毀於一旦，還是趁早將股份全部轉讓給我，否則一旦周氏破產，那你和你的殘廢女兒可就都成喪家之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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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彤見不得他打壓我，忍不住想要回嘴，我卻抬手把她攔住。
「回到周家第二課，還擊要一舉中的。」
周朝最怕什麼？
當然害怕被徹底出局。
我送了一份大禮給他。
第二天網上就爆出一顆重雷。
「周氏太子爺周朝實際是其父親從親弟家抱養來的孩子。」
周朝一夜之間從嫡系變成旁支。
他氣急敗壞想曬出親子鑑定報告，卻恍然發現怎麼也找不到。
而與此同時，陸遠還公開表示：「周朝的確是我的私生子，當年大哥為了幫我遮掩，才抱回家謊稱是他收養的孤兒。」
聽說為了和陸遠算賬，周朝還闖進直播間，對半百老人大打出手，最後被當眾帶回警局。
從前風光無限的周氏太子爺瞬間名譽掃地。
6
我在後院見的陸遠。
他摘掉墨鏡，露出一片烏青的眼眶。
「嫂子，我可都按你說的辦了，那這筆欠款……」
「不急，我給你兩個選擇。」
我盯著他，雙眸沉甸甸的，「一是我幫你還錢，但以後你們全家和我再無瓜葛，二是我幫你找到兒子，給你們一筆錢出國生活，從此再也不許回國。」
陸遠幾乎沒有猶豫就選了第二個。
我點點頭，朝身後招招手。
林嫻就壓著陸遠那不爭氣的兒子過來，摘掉他口中的布條。
父子團聚，自然要抱頭痛哭。
等他們哭夠了，我就遞上支票和機票。
「今晚的飛機，走吧，再摻和我的事，你們知道後果。」
「是是是，我們一定馬上就滾！」
陸遠趕緊拉著兒子離開。
等他們走了，周彤才問我，「可他們那筆欠款該怎麼辦？」
「父債子償嘍。」
我輕輕吐出一口煙圈，隔著濃濃的煙霧，笑容妖冶。
周彤看得痴了，忍不住說：「媽，我有時候真看不出您已經快七十歲了。」
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以後你的人生會和我一樣。」
我帶她出去旅遊。
等我們逛遍大好河山回來，顧月白的生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次她再找上門來，早就沒有初見時的衣冠楚楚。
她盯著我，滿眼怨恨，「你把我們母子逼得像過街老鼠，到處流竄躲債，不就是想知道你女兒的下落嗎？」
周彤整理衣服的手一僵。
我讓她先出去，示意顧月白繼續說。
「她的確死了，卻不是被我害死的，是她自己沒用，隻是高燒就撐不過去，在去醫院的路上就死了。」
「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啊？」
「我說的是真的！」顧月白神色激動，「全世界隻有我知道你女兒到底被埋在哪兒！但我有一個條件，你要用手上所有周氏股份來換！」
「可以。」
我欣然同意。
顧月白眼中流出狂喜，「那你先籤合同！」
「你先告訴我位置在哪兒，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隨便說一個地方騙我？」
「那你怎麼保證找到女兒以後不會反悔？」
「因為你沒有別的選擇。」
我無奈地攤手，「我現在已經有新女兒了，除掉你和周朝隻是我的第一步報復計劃，你能承受得了第二次嗎？」
顧月白恨不得把我當場生吞活剝。
但她深知，如果繼續激怒我，她一定落不得好。
最終，還是她先妥協，「行，我現在就帶你去找，你見到之後，要立刻籤下合同！」
「沒問題。」
我穿好外套出門，迎面正撞上周彤發紅的雙眼。
顧月白把怨氣全發泄在她的身上。
「你該不會真以為周慶華是真心實意對你好吧？你不過就是她用來釣我上鉤的棋子而已，你很快就沒用了！」
7
周彤任打任罵，「隻要媽媽高興，我怎麼樣都可以。」
我自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
等我們開車來到墓地，正好天空下起薄雨。
我看向顧月白，「在哪裡？」
她指著一棵樹下，「挖吧。」
那一刻我感到一陣窒息。
這裡分明就是一座荒山。
隻是樹幹上系了一條紅絲帶作為記號，帶子經過多年風吹雨淋，已經快要褪色。
我讓保鏢開工。
不到二十分鍾，他們果然從裡面挖出一具骸骨。
但還不等我看清楚，周朝忽然從小山包後面竄出來，將刀架在我脖子上。
「先籤合同！」
我斜他一眼，「你這麼激動，會讓我覺得那裡面躺著的隻是阿貓阿狗的骸骨，根本不是我女兒的。」
周朝瞳孔驟縮，刀子又逼近一分，「少廢話，不然你也別想離開這兒。」
適逢大雨終於瓢潑落下。
我笑得格外開懷，「看來還真被我猜中了，你當我是什麼？」
話音剛落，警笛聲忽然響徹雲霄。
周朝手一抖，刀刃就生生劃開我的皮膚，鮮紅的血液剛流出來，就被雨水衝刷稀釋。
我笑他，「是蹲幾年監獄，還是直接死刑，你自己選吧。」
周朝氣得嗷嗷大叫。
這可給顧月白嚇壞了。
「兒子，你冷靜一點，這個老賤人實在太狡猾了，你千萬別上她的當。」
「是啊，我都活到七十歲了，還找到了周氏繼承人，我死而無憾，但你也活夠了嗎？」
周朝被我刺激得兩眼通紅，「還不是被你逼的！就算我不是你親生兒子，那我也是你一手養大的，你憑什麼把所有財產都給一個外人！你就應該都留給我！」
我毫不掩飾地譏諷，「給你？給一個親手將我女兒折磨致死的殺人犯的兒子？你別做夢了，我就是把錢都捐了我，也絕對不會給你。」
「死老太婆，那你就去死吧！」
「不要！」顧月白驚呼一聲。
可他手上的刀子已經直衝我喉嚨而來，千鈞一發之際，周彤忽然從背後撲過來，用力撞開周朝。
刀尖堪堪擦著我的臉頰劃過，輪椅的輪子還在極速轉動。
我目瞪口呆，看著撲倒在坭坑裡還不松手的周彤，第一次幾乎失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趕緊將她翻轉過來。
這下我才看到，她胸口上有一大攤血跡，連泥坑都被鮮血染紅。
可她還衝我笑得沒心沒肺，「我看天下雨了，你那些保鏢都沒帶傘，我不放心，就跟著過來，沒想到路上遇到警察，媽媽果然神機妙算。」
她每說一句，血液就會多流出一分。
我連忙用手將她的傷口捂住，「你別睡，媽媽馬上送你去醫院啊！」
四周的警察也在這時趕到。
他們控制住了周朝和顧月白。
我也趕緊吩咐人把她抱進車裡。
可臨上車前，周彤卻緊緊攥住我的手，「媽，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我都把你當做我的親生母親，哪怕你以後不會要我。」
「別說了，媽媽要你。」
我冰封多年的心髒終於在此時破防，第一次像個脆弱老人，為女兒擔憂落淚。
8
好在手術成功，周彤隻需要安心修養。
等她醒了，我決定告訴她真相。
「其實我早就知道女兒死了，我也已經找到了她真正的屍骨。」
她雙眼倏然瞪大，我感到愧疚萬分，「我是刻意誤導顧月白，讓她誤以為我執著於找到女兒的屍骨，才引她因此來當條件，逼我讓出股份。」
「但實際上，我已經寫好了一封遺囑。」
我從包裡拿出文件袋，慢慢抽出裡面的遺囑，交到她手上。
「我沒騙你，我是真的把你當做我的女兒，你和我年輕的時候真的很像，我想這是一種緣分。」
「當我得知女兒死訊痛不欲生的時候，上天又把你送到我身邊。」
她丟開遺囑，根本沒去看裡面的內容，隻是拉著我的手不停問：「那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說到這兒，我眼中全是恨意。
「她是被顧月白活活打死的。」
很巧合的是，我的女兒也被賣到周彤那戶人家。
就是那男人口中的上一任可以白嫖的姑娘。
顧月白隻收了他一百塊錢，就讓我女兒在那個地獄裡待了整整十年。
後來她生了一場大病，那家人嫌晦氣，才把人還給顧月白。
而正如她所說的，我女兒死在去往醫院的路上。
而在那之前，她生生打斷了女兒的雙腿，即便她高燒痊愈，也會落得終身殘疾。
幫顧月白販賣人口的，是她娘家大哥，我給了他一筆錢，他就全都撂了，還帶我找到一處小墳包，挖出一具腐爛的屍骨。
經過法醫檢驗，她生前遭受過非人的折磨，以至於連骨頭上都是累累傷痕。
我決心用性命來報復顧月白。
我是一個七十歲的垂暮老人，換她母子二人兩條性命，也不算虧。
可在計劃之外的是，我意外得知那戶人家手中，現在還有一位無辜受害的姑娘。
我把她當做心靈寄託，將虧欠女兒的一切彌補在她身上。
我不由分說，狠狠一腳踹在他的肺上。
「（希」「現在我要去見顧月白最後一面，你安心養病。」
周彤卻緊緊攥住我的手, 「媽，這次你要平安回來，我沒你不行。」
我潸然淚下，隻能點頭答應她。
再見到顧月白，她臉上橫生出幾道皺紋，可神韻還是那麼不屑, 「就算我死了，你女兒也回不來了，你一定想知道，她被我打到吐血的時候, 都是怎麼和我求饒的。」
「她說啊, 媽媽, 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 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哪怕送我去洗腳城接客。」
「她的命可真賤啊, 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爽，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把你也踩在我腳下一樣！」
「你算計得我們母子入獄又怎樣！我們還會繼續活著，可你的寶貝女兒才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她笑得張揚恣意，好像這樣就能證明自己已經贏了我一樣。
笑完她就仔細觀察我的表情, 想從中看出憤怒又無能為力的失望落寞。
但我忽然彎唇笑了, 「那你也不知道, 其實我將你兒子保釋出來了吧？」
她猛地拍打桌子, 「你他媽要對我兒子做什麼？」
「我可是花了大價錢呢，總得對得起我這筆錢吧？」
我仔細想了想才認真回答她，「那就先從雙腿開始吧，你們欠了那麼大一筆錢, 不知道需要幾個器官才夠還清啊？」
「警察！你們快來啊！你們聽不到這女人在說些什麼嗎？你們快點去救我兒子！」她徹底陷入癲狂, 在椅子上坐立難安。
我回給她一個寬慰的笑，「放心, 他還不完的, 最後也會找到你的身上。」
顧月白被我嚇得厲聲大叫，最後被警察帶下去時, 還在不斷念叨我的名字, 好似魔怔了一樣。
既然他們大難不死, 那就總該物盡其用。
而我會珍惜被周彤救下的這條命, 陪著她慢慢度過殘存的幾年時光。
當我終於累得想合上眼時, 周彤已經成為獨當一面的周氏總裁，而林嫻就跟在她身邊當秘書。
她們握著我的手，輕聲給我細數那母子兩人的下場。
周朝被人砍去雙腿, 不得不去街上乞討, 追債的人又嫌他賺的不夠，幹脆挖掉他的腎髒和眼球, 將他丟給癖好特殊的富豪, 當做殘疾觀賞。
而顧月白被做成人彘, 輾轉出國，也成為國外有錢人的寵物。
周彤特意去確認過一次，她整日被關在籠子裡, 像野獸一樣活著，沒有一點做人的尊嚴。
我這才安心閉上眼睛。
手中緊攥著用女兒骨灰做成的手串。
希望她來世還能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這個不合格的母親來重新愛她。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