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分那天，我將成績單撕下來，在縣裡最繁華的街道。
舉著成績單，跪著前行。
爸媽害怕丟人，在籤了保證書的情況下，才將我從街上拽回家。
我爸這個人最好面，我怕他不認保證書。
特地求隔壁孫叔叔，每次遇見我爸，就提一下這件事。
我沒少因為這件事挨打，不過還是讀上高中。
在何琪琪挑釁的目光下，我從抽屜裡，拿出來許多借條。
「這些是我為了讀書欠下的高利貸。」
「三十萬，你讀書欠了三十萬？」
我媽難以置信。
「我本碩博連讀，一讀好幾年，助學貸款根本不夠用。」
「索性借了高利息貸款。」
這些欠條是我打給高中班主任的，為的就是今天。
三人都不大相信，我將催債短信拿給他們看。
上面大量問候父母的話，爸媽臉色都很難看。
怕兩人不信，我還將偽造的工資流水給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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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資一下來，就會被各大銀行扣錢，到我手裡還剩一千。
「房子是怎麼回事，過戶給你弟！」
瞧我實在沒錢，我媽打起房子的主意。
「沒有房子。」
我無奈聳肩，何琪琪似乎早有預料。
直接將我房子地址爆料出來。
「既然說是我的，那我們去瞧瞧便是了。」
在何琪琪的帶領下，來到我房門口。
她剛想說些什麼，我直接敲門。
門在下一秒就打開，兩個大塊頭走出來。
一臉兇神惡煞不說，身上露出來的皮膚都紋著東西。
「有事？」
其中一個大漢，瞧見我們，啐了一口吐沫後詢問。
「這是你找的人吧？」
何琪琪不信。
大漢也不慣著她，立刻衝到她面前。
何琪琪被嚇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擋在她前面，好說歹說，將兩個大漢勸回去。
領著三人，回到我臨時的家。
7
剛一進門，一群小強從面前路過，強大的熱氣，撲面而來。
A 市最近幾天高溫，臨時的家，沒有任何遮擋。
屋內的設施很陳舊。
「爸媽，你們相信我，她這是裝窮！」
何琪琪站在門口，遲遲不進來。
我瞧她一眼。
「這環境對孕婦的確不好。」
話音落下，剛入座的爸媽，同時站起來。
「小賠錢貨，你懷孕了！」
「沒……沒有。」
何琪琪磕巴起來。
我與她滿是怨恨的雙眼對視，眼神中充滿憐憫。
真憐憫沒有，嘲諷倒是有。
她連大專都沒考上，爸媽要把她嫁人，婚禮都定下來了。
來找我也算是逃婚。
真是太蠢了。
「孩子爸，三十八，一事無成。」
我聳肩補充。
何琪琪沒想給我留活路，我也不打算給她留活路。
連同上一世的殺身之仇一起算。
「大叔才不是這種人。」
聽我這麼形容趙凱，何琪琪急地衝到我面前。
「我不允許你這麼詆毀大叔！」
我爸臉色陰沉，動作粗暴利索，將她拽到臥室後，反鎖房門。
「搞大琪琪肚子的男人呢？」
兩人不管何琪琪的喊叫，向我詢問趙凱的信息。
「在拘留，還有幾天就出來了。」
「你怎麼不看著你妹妹？就知道把她勾引到大城市亂搞。」
我媽劈頭蓋臉一頓罵。
我將何琪琪拉黑我的證據，全都給她看一遍。
兩個人憂心忡忡。
細問。
原來是兩人打算把何琪琪嫁給同村瘸子。
何琪琪長得還不錯，兩人一口氣要了二十萬彩禮。
給我弟付了房子的首付。
兩人將目光看向我。
「看我幹什麼，找搞大何琪琪肚子的男人啊。」
8
爸媽本想住在我這裡，但又怕何琪琪跑了，找不到趙凱。
索性直接跟何琪琪，回了她住的出租屋，等趙凱從拘留所出來。
日子還未消停幾天，我媽給我打來電話。
我爸和趙凱發生了爭執。
掛斷電話，我先報警，計算好時間，我才緩慢出發。
來到何琪琪的出租屋，我爸和趙凱，都被警察按在地上。
我爸是莊稼人是莊稼人，幹的都是體力活。
趙凱是小工頭，平日沒少摸魚，力氣還比不過我爸。
他被揍得鼻青臉腫。
何琪琪圍在趙凱身邊，眼淚止不住地外流，小心翼翼擦傷。
「老天爺，你評評理！」
我媽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她平日裡最會撒潑打滾。
十裡八鄉有名的潑婦。
「哪有搞大別人家女兒肚子不給錢的呢？」
趙凱也是好面的人，能當個小工頭，平日裡也沒少被人巴結。
遇到我媽這種，也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十萬夠不夠。」
「你打發叫花子呢？」
「二十萬？」
「我呸。」
「三十萬，再多孩子跟人我都不要了！」
「成交。」
「訛老子三十萬，看在琪琪懷的是男娃的份。」
「就這一次。」
何琪琪夾在我媽和趙凱之間，一動也不動。
跟一件物品一樣，
或者說，此刻的她，就是一件物品呢？
警察見兩家談妥，叫兩方籤字後，直接離開。
「何琪琪現在算我買走的，以後跟你們沒什麼關系！」
趙凱朝著我爸媽，狠狠啐了一口吐沫。
我爸媽收到錢，也不猶豫，直接將何琪琪的戶口本丟到趙凱腳下。
9
從出租屋出來，爸媽一臉貪婪。
「大城市就是好，比農村多要十萬呢。」
「再給大兒子買個代步車吧！」
我弟沒考上公辦高中，爸媽出錢送他去省城私立高中讀的書。
跟何琪琪一樣，連大專都沒考上。
「你弟現在每個月房貸兩千，你給他還一半唄！」
「我就一千可支配資金。」
回到我的出租屋，兩人盤算我僅剩的一千。
「書都讀到狗肚子裡面，讀書有什麼用，不如像你妹妹一樣，找個男人嫁了。」
「三十五歲，一無所有！」
「我可以給他一千還房貸，不過到時候我斷供，催債的人找到老家……」
話還未說完，就被電話打斷。
當著爸媽的面，我打開免提。
催債問候爸媽的話大量傳出，我媽臉色鐵青，將電話掛斷。
「明天我和你爸就走了，不找你要錢。」
「別把家裡電話給要債的。」
兩人看我，跟看瘟神沒有區別。
我表面痛苦，心裡卻樂開花。
不枉我演習多日。
10
打開短視頻平臺，何琪琪正在直播。
標題是【孕達快遞，姐妹接不接？】
封面上她穿著類似半透明的衣服。
微微隆起的小腹，看起來更加性感。
還有一種敗壞的道德感。
直播間的人七嘴八舌，有一位土豪，更是給她刷起豪華禮物。
土豪評論：【扭一個】
何琪琪瞧見這條評論，立刻拿給趙凱看。
「親親老公，這怎麼辦啊？」
「那你就扭一個唄。」
趙凱正在打遊戲，他不以為然。
甚至因為打團輸掉，將脾氣發泄到何琪琪身上。
「扭一個，反正你也騷。」
何琪琪臉色有些不自在，她今天聽了趙凱的話，穿著ƭú⁺性感不說。
現在還要在直播間，跳起擦邊舞。
我切換賬號，點進來評論：【主播真的幸福嗎？】
何琪琪將這段話讀出來，隨後表情很是氣憤。
「大叔支持小孕婦穿衣自由，當然幸福啦！」
她說完這話，開始扭動起來，
趙凱似是看不下去，轉身回到臥室。
跳完舞的何琪琪，又收到一大波禮物。
隨後，露出俏皮微笑。
「跟小孕婦一起看看，大叔在幹什麼吧。」
何琪琪將臥室的門推開一條縫，趙凱說話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明天上午九點，你記得穿性感一點！」
看來趙凱又要嫖娼。
何琪琪聽見，臉上的甜蜜幸福全都消失不見。
她衝上與趙凱扭打在一起。
直播間被封。
最精彩的一幕沒看到，我無奈搖頭。
11
第二天一早，我將租的房子退掉，回到真正的家。ṱù⁹
家裡被打掃得很幹淨。
這家保潔公司，可是我費盡心思才找到的。
由刑滿釋放人員組成。
我加了錢，叫他們演一場戲。
來到醫院，發現裡面聚集不少記者。
這些記者瞧見我，一個個爭先恐後，將我圍得水泄不通。
「何醫生，你妹妹的指控，是真是假？」
「醫院真的有這項隱藏服務嗎？」
記者問題七嘴八舌，從中捕捉關鍵信息。
不難猜出，這事十有八九，是何琪琪搞的鬼！
院長找我詢問完情況，我點開短視頻。
熱搜：#姐姐支持妹夫嫖娼#
視頻中的何琪琪，鼻青臉腫。
趙凱是真舍得下手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拿出趙凱收到的騷擾短信。
「我是市中心醫院實習生，哥哥……」
「這條短信是我在體檢後，大叔才收到的。」
「我姐姐為我做的檢查，我們關系不太好。」
「她是大齡女青年，沒有男人要。」
何琪琪的視頻引起一些孕婦共鳴。
【我老公也經常收到這種短信！】
【難道醫院和這些女人有勾結？】
【天啊，這是親姐姐？】
【我看她是嫉妒妹妹有男人要！】
【姐妹們都清楚，大齡未婚女，心理最扭曲了！】
看完何琪琪的視頻，我第一時間選擇報警。
面對給準爸爸發騷擾短信這一件事，可以說跟醫生沒有一點關系。
反而一些母嬰店，才是這種騷擾短信的源頭。
我在警察局立案，網上已經將我的信息扒得一幹二淨。
【這不是白眼狼嗎？工作後沒給家裡一分錢！】
【可看起來她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啊。】
【重男輕女是不赡養父母的理由嗎？】
【這樣的女人，再優秀我都看不上。】
【我肯定也不會讓我兒子娶這樣的女兒，倒貼都進不了我家門！】
網友對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
我將這些年花在何琪琪身上的錢，每一分都打印出來。
喜歡玩網暴是吧。
不知道網友最擅長的，就是變臉嗎？
發布視頻，艾特何琪琪，我粗略估算，高中三年我給她花了十萬塊錢左右。
視頻已發出，讓這件事的熱度更上一層樓。
【三年十萬！】
【我不相信姐妹關系不好，會給對方花十萬。】
【現在我宣布這是我姐姐了。】
【活該，這是她有錢不補貼爸媽弟弟的報應！】
隻可惜何琪琪現在看不到風向逆轉，她剛被王警官帶進去問話。
未等她出來，我媽先打來電話。
「你給那個小賠錢貨花了十萬！」
「你和我爸不會使用電子設備，我隻好把錢給她，她沒把錢分給你們嗎？」
「我欠下高利貸，有一小部分就是為了供何琪琪上大學。」
「這個小賠錢貨，我要讓她還錢！」
12
狗咬狗的戲碼即將上演，怕被血濺到，這次我不打算觀看。
何琪琪因為網上造謠引導網暴，進了拘留所。
爸媽從縣城趕來，得知何琪琪在拘留所。
兩人也不打算住在我這裡，直接蹲守在何琪琪住的出租屋。
蹲守的還不止他倆，還有一大堆記者。
趙凱早偷偷溜走了。
對此何琪琪並不知情。
半個月過去，何琪琪從拘留所出來，剛到小區樓下，就被我媽撲倒在地。
兩個大嘴巴，將她抽蒙。
「你給賠錢貨，花十萬塊，還錢！」
「我沒花……」
何琪琪嘴硬。
我媽也不慣著她，將我在網上列出來的賬單，復印出來，一股腦甩在她臉上。
「我沒錢。」
何琪琪瞧見，也不裝了。
「就知道你沒錢，叫趙凱那小伙給錢。」
何琪琪聽後，搖搖頭。
「大叔跟我說，過幾天回來。」
「賠錢貨，被男人白嫖，還不知道！」
我媽又給何琪琪兩嘴巴。
這回她被打醒，想要反抗，卻被我爸按住。
爸媽合伙，將她一頓胖揍。
這些畫面，是我在網上看到的。
何琪琪被打，也上了短視頻熱搜。
從某種方面來說，她的確有搞自媒體的天賦。
爸媽因為打人，Ṭū²進了拘留所。
兩人指望我去撈他們，我當作沒看見，和領導請了長假。
選擇去國外散散心。
隻是後來從親戚那裡聽說。
趙凱見熱度散去，想接何琪琪回家。
不承想，何琪琪直接被爸媽帶回老家，並告訴趙凱，想要孩子，再拿十萬。
趙凱不想再拿十萬塊錢。
工地魚龍混雜，趙凱找了幾個社會流氓, 剛從監獄裡出來的那種。
兩面包車的人, 朝我家趕去。
爸媽歲數大，他叫人輕點打，我弟年輕, 他叫人多教訓教訓。
隻是爸媽愛子心切，死命護在我弟身上。
慌亂中不知是誰報了警。
最終趙凱被判十年，爸媽涉嫌綁架勒索，被判三年。
13
再次遇見何琪琪, 是一年後, 在醫院前街的小吃攤。
為了生計, 她出攤炸澱粉腸, 短短一年, 他好像老了十歲。
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孩。
小孩的面容, 是標準的唐氏兒。
瞧見我，何琪琪滿是怨恨。
「憑什麼？」
「你還被算命的說是克星，憑什麼現在過得這麼滋潤？」
何琪琪不說，我都忘記了。
當初爸媽能允許我去上高中，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出生後我媽再也沒懷孕。
這十五年, 兩人中醫西醫都沒少看。
直到路過一個算命攤。
算命的說我命太硬, 克父母, 得遠離。
我笑笑什麼話都沒說, 何琪琪現在落魄，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怨不得我。
在我看來, 何琪琪是一個十足的蠢貨。
有讀書的機會，卻幻想男人來拯救她。
我將手機屏幕遞到何琪琪的眼前。
「這是什麼？」
「反饋。」
「什麼反饋？」
「受到我資助的女生的反饋。」
這幾個字我咬得很重。
何琪琪瞪大雙眼湊得更近一些。
圖片上這幾個女生, 收到我資助一年，都考上不錯的大學。
即使穿著樸素, 也給人一種幸福感。
反觀何琪琪，青春稚嫩的感覺一去不復返。
「你說，這算不算你的另一種人生？」
我笑著問。
何琪琪愣住一分鍾。
隨後, 眼眶裡蓄滿淚水，看我的眼神越發惡毒。
「如果不是你, 我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沒有你, 我本該和大叔甜甜蜜蜜。」
譏笑一聲, 轉身瀟灑離開。
是我高估何琪琪的思想。
就算趙凱出軌，她也隻會認為，趙凱是被別的女人勾引了。
上一世她勾結趙凱要了我的命。
這輩子我對她隻是誅心。
不算過分。
14
我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成立了愛心機構。
一晃十年過去，很多女生在我們的幫助下, 重返校園。
對於申請資助的審核，我把控得很嚴格。
這天跟我一起行善的李大姐，領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渾身上下髒兮兮。
「十歲左右, 母親懷孕時亂吃藥, 畸形，被家長誤認為男娃。」
「父親剛從監獄出來，被人打癱瘓了。」
「母親在前街擺攤。」
「唐氏兒。」
我感覺有些可笑，何琪琪壓根沒懷兒子。
上輩子卻用這個理由將我殺害。
再次打量這個孩子, 正是讀三年級的歲數。
話卻說不明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最仁慈的辦法，就是將這個孩子送到特殊學校。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