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激起了我的同情心。
為了安慰他,我開始胡說八道:
「沒有,你數學不差的,你其實很有潛力的。」
「是老師.....不對,是我,是我沒講清楚。」
裴程仰起臉:「那我們可以坐一起嗎?」
我還沒說話,顧時砚忽然意味不明地白了我一眼。
「哼,果然是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
11
顧時砚的聲音很大。
教室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陣哄笑聲。
待笑聲停歇,裴程望向顧時砚,語意慵懶:
「顧時砚,你說話這麼好聽,上完廁所一定擦過嘴了吧?」
顧時砚從沒受過這種奚落,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說什麼?」
裴程滿臉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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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腦子不好使,耳朵也聾了嗎?」
「人家六七十歲的人中風,你也來跟著湊熱鬧。」
「瞪我幹嘛?有病你治病,別騷擾我啊,我又不是獸醫。」
wc,爽到了!
他怎麼這麼會罵啊。
顧時砚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像是得了十年老便秘。
我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
一道鋒利的目光登時掃過來。
顧時砚轉頭,眸光沉沉地望向我:
「疤姐,長成那副鬼樣子,你以為真有人會喜歡你?不過是可憐你罷了。」
這是顧時砚第二次喊我的綽號。
卻比第一次還要傷人。
原本他隻是自己拒絕了我,而現在他徹底否定了我被愛的權利。
我僵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
倒是裴程冷哼了一聲,眼底的譏诮快要溢出來了。
「顧時砚,你他媽真是屎殼郎打哈欠,一張臭嘴。」
「可除了對女孩子進行容貌羞辱外,你還有什麼本事?」
「淺薄成你這樣,真是白浪費你爸媽一晚。」
顧時砚氣得臉色鐵青,衝過來想打人,卻被身旁的體委死死抱住了。
「砚哥,冷靜,千萬要冷靜。」
「這小子拿過跆拳道冠軍的,惹他隻有挨揍的份兒」
「你要是真生氣,踹踹凳子得了。」
顧時砚的臉色更差了。
班裡鬧哄哄,亂成一鍋粥。
一片嘈雜的聲音裡,裴程挑了下眉,笑盈盈地衝我伸出了手。
「江初禾同學,往後請多關照。」
12
好消息:我又有同桌了。
壞消息:我和我的新同桌一起,被顧時砚他們孤立了。
周一的班會課上,照例要選出上一周表現較差的兩名學生。
投票結果隻念了一小半。
20 個人裡,竟然有 11 個人選了我和裴程。
向來表現不太好的付一行率先炸了。
「上周我遲到了 3 次,作業就交了 6 次,上課還睡了 7 次,我都沒得幾票。」
「為什麼江初禾跟裴程的票數這麼多?」
付一行是我們班的倒數第一。
因為家境好,所以根本無心學習,每天不是遲到就是睡覺。
之前有段時間,他和我一個學習小組。
他總是拖小組的後腿。
我天天揪著他交作業,他急得衝我直作揖:
「姑奶奶,你放過我吧。」
「反正我將來都是要繼承公司的,這種東西學起來有什麼用?」
我把他扯回來,硬按在座位上。
「加減乘除都算不明白,還繼承個毛線公司啊?」
「我可聽說你弟弟學習成績賊好,次次考年級第一,你確定你家的公司將來會給你繼承?」
他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但還是老老實實坐在課桌前。
「行行行,這破作業,我寫還不行嗎?」
後來的學習態度還真改變了不少。
對於這個結果我是一點也不意外,已經開始著手寫檢討了。
倒是辛苦了裴程,要跟著我一起受罰。
我伸手扯扯裴程的校服衣擺:
「萬一真選中了我們,你的那份檢查,我幫你寫啊。」
可付一行卻偏有些不依不饒。
老齊也不管他,任由他在那裡嚷嚷。
「江初禾,你倒是說說,你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能拿這麼多票?」
「你是不是......賄選了?」
13
賄選?
賄選當表現最差的學生?
付一行的黑色幽默還真幽默啊。
我轉頭看向他。
卻發現他的目光正冷冷盯著顧時砚那幫人。
「謝謝你,付一行。」
「以前老逼你交作業,我以為你煩死我了呢。」
付一行傲嬌地轉頭:
「我隻是有點笨,又不壞。」
「我聽得懂好賴話。」
確實如此。
當時我天天催他交作業,他一困我就掐他,還趁他睡著時用膠帶沾過胳膊上的毛。他一度被我折磨得幾近崩潰。
可即使最厭煩我的時候,他也從沒有口出惡言。
被催得狠了,隻是可憐兮兮地喊一句:
「姑奶奶,你放過我吧。」
可有些人,掏心掏肺對他好了許多年,轉頭就忘了。
還帶著一群人孤立你。
心裡忽然有些感動。
忍住眼底的酸澀,我衝他擠出一點笑:
「一行同學已經開始主動交作業了呢,遲到睡覺的次數也比之前少了好多。」
「進步真的很大。」
「好好努力,將來一定能繼承你家的公司。」
「真的嗎?」
付一行的耳後浮起一絲薄粉,卻忽然暴躁一喊:
「江初禾從來沒有遲到早退過,作業也總是按時完成,課堂上也沒懈怠過,有些成績弱的同學向她請教問題,她也從來沒拒絕過。」
「這麼好的姑娘,你們為啥要選她當後進生?」
「顧時砚,你來說!」
14
「齊老師。」
顧時砚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卻沒有看付一行,而是望向了老齊。
「當初您說班裡要搞民主的,所有事情都由民主投票決定。以前選中了別人都沒事,怎麼放在江初禾身上就不行呢?」
「就因為江初禾成績好嗎?」
不得不說,顧時砚很會轉移矛盾。
輕飄飄的幾乎話就將問題的焦點引到成績好壞上去。
他身邊的幾個人立刻隨聲附和:
「對啊,表現本來就指的是很多方面啊,也沒說隻看學習成績啊。」
「果然還是成績好受優待啊。」
付一行急得幾乎跳腳:
「這跟成績有關系嗎?明明就是你們抱團欺負人啊!」
「笑話,我們為什麼不欺負別人,就欺負她?」
「你們這種神經病的腦回路,正常人哪裡想得明白?」
「江初禾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合群。」
「笑死,人家數學 150,物理 98,要跟你合群?」
「如果隻是一個人不喜歡她,那可能是別人的問題。可班裡十幾個人都不喜歡她,難道不是她自己的問題嗎?」
「......」
15
圍繞著我的選票問題,班裡的同學們分成兩派,吵作一團。
老齊隻是默默注視著全場,一句話都沒說。
等到爭吵聲漸漸平息,他才淡淡說道:
「班裡實行民主決議,是因為我覺得你們已經年滿十八歲了,已經是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了,應該有最基本的是非觀和判斷力,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而不是濫用手中的權力。」
「隻要我還是班主任,民主決議的形式就不會變,但我希望今天的投票結果不要變成形式的民主。」
「繼續唱票。」
......
班裡寂靜無聲。
過了好久,唱票的聲音才又響起來。
我緊張地扯住了裴程的衣襟。
沒想到他直接牽住了我的手腕,在我手心裡一筆一畫的寫著什麼。
我猜了好一會,才想到他寫的是:「放心。」
心下一動,我想要說話,唱票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了。
沈霜帶著哭腔的聲音驟然響起來:
「憑什麼是我啊?」
16
經過民主投票,上周表現最差的學生是沈霜。
這結果一出來,沈霜先破防了。
她玩起了老套路,在班裡又哭又鬧:
「憑什麼選江初禾就是形式的民主,選我就可以?」
「老班,你偏心。」
老齊還沒說話,班裡就有同學站起來給了她理由。
「上周你考試作弊被抓了,全年級獨一份,丟死人了。」
「你天天抄江初禾的作業,背後還給人家起綽號,背刺這套給你玩明白了。」
「你還抱團霸凌人家......」
「我哪裡霸凌她了?我動過她一根頭發嗎?」
「誰說霸凌就非得是動手傷人了?」
裴程忽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斜睨了她一眼。
「打著開玩笑的幌子故意起侮辱性綽號,抱團孤立,嘲笑,肆意侮辱他人人格,這些都是霸凌。」
「沈霜,你還覺得你無辜嗎?」
17
放學後,操場上隻剩下幾個人在打球。
我和裴程並排坐在長椅上,一人捧著一杯奶茶。
「沒想到,還有那麼多同學願意替我說話。」
裴程扯了扯嘴角,「你以為所有人都是白眼狼啊?」
我垂下頭,沒接話。
卻又聽裴程問道:
「你是因為顧時砚才受傷的,為什麼不告訴其他人?」
我愣住了。
8 歲那年,我和顧時砚出了一場車禍。
危機時刻我推開了他·,自己卻被酒駕的司機撞倒。
擋風玻璃的碎片劃傷了我的臉,流了很多血。
傷愈後便留下了一個難看的傷疤。
也做過幾次激光治療,但因為我天生疤痕體質,這個傷疤怎麼也消不幹淨。
而顧時砚當時受了點驚嚇,醒來後啥也不記得了。
因為不想讓他有心理負擔,這件事隻有我們家和他父母知道。
從來沒跟別人提起過。
因此,裴程突然提起來,我幾乎是本能地問道:
「你聽誰說的?」
裴程垂下眼,淺淡的眼睛默默看向我,「有沒有可能當時我也在現場?」
我大吃一驚:
「你......你是酒駕司機的兒子?」
當年那個司機就是因為給他兒子過生日才喝醉的。
出事時,那孩子也磕得滿臉血,咧著嘴嗷嗷哭。
怪不得裴程對我這麼好。
原來都是因為愧疚啊。
裴程一陣無語:
「我就不能是個熱心群眾?」
我還沒反應過來,裴程突然伸手使勁揉了揉我的頭。
「120 的報警電話是我打的啊。」
「那可是我買了小天才後打的第一個電話。」
我的臉紅成一團,低著頭,不敢看他。
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顧時砚的目光落在裴程蹂躪我頭發的手上,冷冷一笑:
「江初禾,可以啊,這麼快就找到人要你了?」
18
顧時砚丟下這句話轉頭就走了。
剩下我尷尬得腳趾扣地。
「那個,顧時砚每個月總有 30 多天發神經的。」
「裴程,你別往心裡去啊。」
裴程抿了抿唇,扯開一抹不帶溫度的笑:
「你好像很緊張他。」
「是有點。」
顧時砚和我家就住上下樓,上次情書的事兒,他回家就跟他媽講了。
他媽那個大嘴巴,當天就敲響了我家的門。
話裡話外暗示我爸媽,我不好好學習,光想談戀愛,還影響他家顧時砚,把我爸氣得晚飯都沒吃。
今天這事兒還不知道怎麼鬧呢。
裴程突然站起身,語氣冷硬:
「如果你實在介意,我現在就跟他解釋。」
「啊?」我撓了撓頭,「還是我自己解釋吧。」
你說了我爸也不一定信啊。
再說,你突然間跑到他跟前不是更奇怪嗎?
「嗯。」裴程悶悶答道。
氣氛突然有些沉悶。
不管我說啥,裴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隻好起身跟他告別。
可剛走到校園門口,我發現我鑰匙忘帶了,隻好又拐回教室。
這時,我又看到了裴程。
他喝幹了最後一口奶茶,一個投籃的動作後,杯子穩穩落在了垃圾桶。
我聽見他憤憤不平地念叨:
「我 186.73 的大帥哥,你看不到的嗎?」
「我到底比那個白眼狼差哪兒啦?」
「江初禾,你個小沒良心的。」
我:「哈?」
19
我回家時,顧時砚已經坐在我家沙發上喝茶了。
旁邊坐著我爸媽。
他抿一口茶,幸災樂禍地瞟我一眼。
我的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媽探尋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禾禾,聽說你在談戀愛?」
我伸手奪過顧時砚手中地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沒有的事。」
「哪個神經病在這裡亂嚼舌根?」
「怎麼沒有?」
我爸突然笑起來,「時砚都跟我們說了,那個男生叫裴程,數學很差,嘴巴毒,還練過跆拳道,身高 180,跟他一樣......」
他還挺會說的啊。
隻挑別人不好的說。
人家語文英語能考 140,他是一句不提啊。
「我們隻是朋友,沒有其他關系。」
我張口跟我爸媽解釋。
豈料,我爸根本沒聽,自顧自地在那裡分析。
「數學不好沒關系啊,反正你數學好,剛好互補了。」
20
嗯?
我和顧時砚俱是一愣。
「爸,你清醒一點......」
我爸不聽,反而越來越上頭:
「嘴巴毒好啊,你有點笨嘴拙舌,剛好替你懟人。」
「練過跆拳道就更好了啊,這以後出去誰還敢再欺負你?」
聽我爸這一分析,我頓時也覺得裴程是難得一遇的好姻緣。
「隻是這身高嘛......」
我爸抬頭瞟了顧時砚一眼,「你爸我還 183.55 呢。」
「他才 180,是不是有點矮了?」
我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人家 186.73,比某些人高多了。」
顧時砚臉色一白。
我爸卻樂得合不攏嘴。
「高就好,矮冬瓜我可看不上。」
「好好談,過一陣子帶回來給爸媽瞧瞧。」
我和顧時砚皆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爸媽,你們......不反對我談戀愛?」
我媽笑著把我摟在懷裡。
「你都十八歲了,談個戀愛不正常嗎?現在不談,打算等到二十八歲催婚嗎?」「先談著看,也沒說談一次就結婚啊。」
我爸吸一口咽,笑得牙不見眼。
「女孩子嘛,多談幾次戀愛沒啥壞處。」
「省得沒見識,啥阿貓阿狗都能看在眼裡。」
21
好消息:我和裴程談戀愛了。
壞消息:這件事裴程目前還不知道。
都怪顧時砚這個老六,讓我無中生友——男朋友的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