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城惡女》, 本章共3551字, 更新于: 2025-02-17 15:37:56

居然還輕抿著嘴,對他說謝謝。


她可是姜妍,是名滿金城的惡女啊!


居然會為了別人來求他?


居然會如此順口地,說出謝謝?


到底是怎麼了?


他寧願她繼續發瘋,繼續歇斯底裡。


至少他覺得熟悉,至少他能知道怎麼應對。


可現在,他幾乎都認不出她了。


愧疚,無措,羞恥,迷茫。


千萬種情緒堵在胸口,揪著疼著,扯著磨著。


卻終究,開不了口。


他決定放了賀子章他們,為了姜妍,也為了他自己。


8


可消息傳出去的當天,顧绾绾就來了。


一改溫婉賢良,對他咄咄逼問。


他沒有說出牢獄縱火的真相,是為了留她一些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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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她鐵了心,當著她的面撞了頭。


他抱著她出門,偏偏又被姜妍撞見。


沒有指責,沒有質問,平靜地宛如一口古井。


可她越是安靜,他的心就越不得安寧。


他知道,該做出選擇了。


負了她,還是負了绾绾。


選擇當一個負心漢,還是當一個不孝子孫。


過往告訴他,他應該選擇绾绾。


可仁義卻要求他,必須對姜妍負責。


腦中天人作戰,仁義終究戰勝了情感。


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向姜妍許諾。


可換來的卻是接連兩聲:「不必了。」


他不明白。


甚至可以說,完全無措。


纏了他整整五年,她不就是想要得到他麼?


可為什麼當他已經妥協,甚至願意放下父輩的恩怨。


她卻反而不願意了?


如果她是在置氣,他還可以徐徐圖之。


可她卻對他說:


「當壞人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對自己心愛的人。」


是啊,他怎麼忘了:


她比誰都清楚,顧绾绾才是他心愛的人。


他曾經為了顧绾绾刺她一劍,曾經為她守身五年。


若不是因為那一夜的失誤,他不可能會勉強自己。選擇姜妍。


她看出來了,也受夠了。


可真的僅是如此麼?


如果僅是如此,為什麼看見她願意成全自己,為什麼聽見她說自己擅長當一個壞人。


他的心口就一下一下扯著,說不清,道不明地疼?


9


又一次,他保持了沉默。


完全混亂,不明所以。


但這一回,他沒有逃跑。


隻是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去見了顧绾绾。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800 兩。」


一字一句,他聽得清楚明白。


他戀慕了五年的心頭血,享譽金城的名門之女。


正在為了嫁給他而討價還價。


甚至,連性命也可以當作交換價碼。


如果不是親耳所聞,他大概一輩子都會蒙在鼓裡吧?


再想起來當年的墜馬。姜妍後背上的傷。


已經不需要證據了,大概,也是她陷害的她。


他趔趄了兩步,突然開始自嘲。


謝瑾瑜啊謝瑾瑜。


枉你自詡端方,原來啊,竟如此眼瞎目盲。


他終究是放了賀子章他們,卻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姜妍了。


等到賀子章傷愈,她就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


他知道,他沒有資格開口,更沒有臉面出現。


不再糾纏,成全他們,是他唯一能保留的體面。


可當他看見她收了賀子章的畫,看見她的臉上,蕩開杏桃一樣的笑。


他突然就覺得喘不過氣了。


那麼溫柔的情態,那麼甜潤的酒窩。


從今往後,都將屬於另一個男人。


那一夜,他整晚都沒有成眠。


他跪在父母的靈位之前,喝了很多酒。


喉嚨口的嗆辣一遍遍疊加,腦海中的問題一次次重復。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急切地想要一個解法。


一個對得起爹娘,對得起顧绾绾,對得起姜妍,也對得起自己的解法。


但沒有用。


他越是追尋,就越是迷惘。


越是執著,就越是失敗。


顯然,他把一切都弄砸了。


在乎他的,他在乎的,全都失去了。


10


所以,他開始放縱。


一天,兩天,三天,他大概覺得自己快要喝死過去了。


也好,那就這麼醉死吧。


死了,然後對得起所有人。


可神志斷線的那一眼,她又看到了姜妍。


看她一身素雅,決絕地挎著包袱。


大概是酒勁上來了,他不管不顧抱住了她。


鼻腔被溫軟的清香填滿,心口的剜刀也終於停了。


他忍不住告訴她自己的糾結和心意。


她卻撫著他的臉說:


「何苦為難自己呢?你想要的選擇,我已經給你了。」


是啊,她已經做了選擇,也幫他做了選擇。


隻需辜負她一個人,就能對得起所有人。


又那麼溫柔平靜,又往他的心頭扎了一刀。


可他怎麼能夠呢?


怎麼能夠在知曉了一切,毀了她清白以後,再傷她一次呢?


他做不到。


他的品行和操守也不允許他做到。


可是他很快明白了:無論他怎麼做,都不重要了。


不是他想不想,是她,已經不要他了。


懊悔,羞愧,可笑。


自視甚高,眼瞎目盲的人啊。


終於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也罷,那就成全她吧。


他欠她的。


成全她的自由,也當是放過自己。


閉上眼時,他安慰自己這麼去想。


可等他掀被下地,他就看到了那個翡翠鑲金玉镯。


「瑾瑜,美玉也。」


「你出生之時,你的父親剛好得到這塊美玉,就讓人打了兩件。」


「一件呀,給你做墜子,請大師開了光,護佑你一生平安。」


「一件呀,做成手镯,當作聘禮,給你將來的新婦。」


母親的話,像魚吐的泡泡,一字一句,從他的腦袋裡蹦出。


他忽然就立不住了。


怎麼會這樣?


這隻镯子,不是在抄家時就不知所蹤了麼?


為何會在今日,出現在這裡?


這又與姜妍,有什麼關系?


11


他有些著急,又去看镯子邊上的花。


一朵紫紅色的小花,叫不出名字,更不知所意。


卻是姜妍留下的唯一東西。


書信,他馬上想到了書信。


掀了被褥,連床帳也整個拆了。可連一張字條也沒有找出來。


「來人,來人!」


他喊來了整個謝府的下人。


可回應毫無差別,無人進出過他的房門。


顯然,姜妍沒有留信。


一個字都沒有。


他不肯信,又找去了她住的房間,幹幹淨淨,纖塵不染。


連給她備好的衣服都留下了。


他開始急了,惶惶然就奔出了大門。


赤腳沾滿泥土,才想起來連追的方向都沒有。


恍然回神,他終於開始笑話起自己的醜態。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放她自由。


他也該回到既定的軌道,繼續當他的賢臣。


他告訴自己說。


但就在這時,賀子章來了。


突然從身後出來,猝不及防地給了他一拳。


「你到底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他忍著痛,突然笑出聲來:「她沒有和你一起走?」


可很快,他又笑不出來了。


賀子章告訴他,姜妍給他和每一位男寵,都留了錢和信。


給他們每個人都安排了去處,交代了前因後果。


唯獨隻有他,連個斷句的符號都不曾有一個。


他有些生氣,可賀子章卻比他更氣。


對著他的臉打了一拳又一拳。打到精疲力竭,又開始罵:


「謝瑾瑜,你出生世家大族又怎麼樣?」


「靠著女人的裙擺活下來,卻忘恩負義,以怨報德。我瞧不起你!」


他痛中回神,「你說什麼?」


「當初替婚,是姜妍為了救你。」


「想要殺你們謝家的也不是相爺,是皇上。」


「相爺不過就是一把刀。一把平衡朝政的刀。」


「姜妍聽到了消息,為了保你,才和你的爹娘合計,做了個替嫁的局。」


「因為這事,她差點被相爺打的斷了氣。可婚禮當天,她還是去了。」


「結果被你一劍刺傷,大夫救治了七天,才終於保住一條命。」


「她之所以肯嫁我,也不過是因為相爺答應了她,用她的婚嫁,來換取你的平安。」


「她為你做盡了一切,到頭來,換來了什麼呢?」


「謝瑾瑜,我瞧不起你。」


12


宛如五雷轟頂,謝瑾瑜徹底僵了。


如一塊木頭,從內到外,被灼烤成焦。


所以,那個手镯,是聘禮。他的爹娘,給她的聘禮。


所以,洞房當天,她張著嘴,想要解釋的,就是真相。


所以,她背上的陳年舊傷,是因為護他。


從頭至尾,她沒有任何事,對不起自己。


可他呢?


他又是怎麼對她的?


她抱著護他的心嫁他,洞房現場,他卻給了她一劍。


她為了救他而嫁賀子章,婚禮現場,他卻挾私報復。


她為了保住清白殺人,他卻放任教坊司的媽媽使盡手段,


她舊傷未愈,他逼著她去灑掃擦地。


她厭惡顧绾绾,他逼著她給顧绾绾盛飯。


她願意退出,他卻把她帶到他父親的面前,意圖加害。


更不用說天牢裡那一夜, 他不分青紅皂白,強行折辱。


更可笑的是, 即便知道了顧绾绾的真面目, 他居然還是狠不下心。


以至於到了最後,還要她來成全。


「我斷你姻緣,你斷我生路, 很公平。」


「地上一個人, 天上一顆星, 那顆是我的。」


「動手吧,殺了我, 你的仇便報了。」


「不是我在騙你,是你,從未在意過而已。」


「當壞人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還是交給我吧!」


「你就當我是蛇蠍心腸吧!」


「那就祝你仕途通達, 與顧绾绾美滿幸福。」


……


究竟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 她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究竟是怎樣的狂妄自傲, 還讓他以為,是他在成全於她?


可憐,可笑,可憎,更加可悲。


他想,他終於是知道了。


知道了為什麼姜妍給所有人都留了信,卻獨獨略過了他。


她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無話可說,物歸原主。


便是他們之間的全部。


13


隻是這手镯是物歸原主,那麼那朵紫色小花又是什麼呢?


他拿著它,整整想了一夜、兩夜。


直到枯萎的第三天,他的腦中, 突然蹦出一個畫面。


「我和僕人走散了, 小妹妹你吃的什麼,可以分我一點嗎?」


木訥憨厚的聲音,就像他那張板板正正的臉。


「作(」「欸, 這怎麼有花?能吃嗎?」


「當然能啦!」


「這是紫雲英,是田裡的野花,可以上桌當菜, 還能用來養豬呢!」


「謝謝你, 我家住在金城,以後有機會, 你來找我, 我帶你去酒樓吃酒!」


原來,他和她早就見過, 就在十年前的東郡。


原來, 她就是當初那個給自己吃食的小姑娘。


原來她真的來了金城, 來找他了。


可他沒有認出她,一點都沒有。


還在重逢的第一面, 將她認成了毒婦。


任由她被眾人指摘, 陷害, 成了金城惡女。


謝瑾瑜笑了,笑得整個髒腑都跟著疼。


疼著揪著,就不受控地喀出一口血。


他大概知道了, 她送這花的意思是:


了卻恩怨,回到原點。


可是,回得去嗎?


回不去了。


永遠都回不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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