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蘑菇精。
由於缺乏蘑菇的生理知識,成熟期後,我從不敢進行劇烈運動。
生怕不小心會到處噴孢子。
直到,我成為獻祭給龍尊的祭品。
龍族繁衍艱難,眼前這條,是修真界最後一條龍。
雲霧籠罩下的龍尊身形龐然,攝人心魄的龍目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我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以為要完。
他忽然張開深淵巨口——
舔了舔我!
舔得我菌蓋一整個都歪掉了!
1
忘了說,我是一隻毒蘑菇。
我的毒素可以麻痺四肢且能夠致幻。
龍尊舔完,回味一番,似乎仍不滿足,兩隻爪子捧住我,忘乎所以地繼續舔。
舔啊舔。
由於內心驚懼,我的身體不斷分泌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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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龍尊的眼神變得很不對勁,一會清明,一會飄忽。
他開始分泌口水。
龍涎可是個好東西。
龍族生來強大,修為近神,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寶貝,哪怕是他的口水。
著急加渴盼,我分泌的毒素愈加濃鬱。
龍尊也愈發地肆無忌憚,幾乎把我的菌蓋舔飛掉!
他好像在吸我?
也是,堂堂龍族,又怎麼會怕我一隻小小蘑菇精的毒素,最多如同吃辣椒?刺激刺激味蕾而已,要不然,也不至於如此的意猶未盡,舔了又舔。
我身上沾滿巨龍的口水。
化作源源不絕的靈氣,湧入我的身體。
我興奮到顫抖,致幻的毒液自菌蓋上灑落。
「吸溜!
「吸溜!」
舔掉最後一口毒液,龍須怒張,我聽到他噴了個響鼻,頭甩甩,龐大的龍軀踉踉跄跄,懾人的燦金龍目直視某處。
南海大珍珠般的龍淚潸然滾落。
巨龍張開深淵巨嘴,喟然一嘆。
「阿娘……我好像看到我阿娘了!」
2
哦吼!
我的毒素著實厲害,誰能想到,強橫如巨龍,都能夠不幸中招。
眼見龍淚啪嗒啪嗒往下滾,砸進砂礫:片時之間,野草豐茂,怒蕊爭妍。
暮景換春深——此幕著實神奇!
龍淚必然也是好東西,絕對不可以讓它浪費掉!
巨龍移開爪子,松開對我的鉗制。
我一時忘掉成熟的小蘑菇在於靜止的箴言,七慌八亂地爬起身,利用菌絲移動到金龍巨大的龍吻下面。
菌蓋油紙傘般撐開,穩穩接住噼裡啪啦下落的龍淚。
如沐甘霖。
龍淚果然是好東西,靈氣相比龍涎還要醇濃。
一時忘我,我與龍尊抱成一團,滿足地互舔互吸。
「吸溜,吸溜。」
「呃~咳咳咳!」
「阿娘,你還好嗎阿娘,兒好想你,此世間隻剩我一頭金龍,著實孤寂悽冷……嗚嗚嗚,我好想我的族人,可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唔……噗噗噗!」
龍淚喝得有點多,差點沒淹死我。
可我尤嫌不足,眼見金龍情緒收斂,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倔強忍淚,我急得沒忍住刺激他。
「你媽媽不要你嘍!」
這下可好,發大水啦!
3
我氣喘籲籲,渾身湿淋淋地躺倒在地。
仿佛一隻破布蘑菇。
眼前罩下大片黑影,呼呼的氣喘聲近在耳畔,我慌亂用菌絲抱住自己的菌蓋,朝舌頭已經伸出一半的金龍抗議:
「真的一滴都沒有啦!」
金龍很是遺憾,甩龍須時,被他意外發現,我的菌絲與他的龍須極為相近,龍吻不由湊近,嗅個沒完。
眼看他叼起我的菌絲,放進嘴中,發現味道不錯,他頓時好心情地大嚼特嚼。
沒錯,我的菌絲上也有毒素。
被他發現了。
整整三日啊,金龍把我壓在爪子底下,不顧我的反抗,幾乎嗦幹淨我身上的毒液。
若是換成人形,不亞於從頭發絲嗦到腳趾頭!
他的癮不是一般的大。
我差點沒能滿足他!
抽出菌絲,我氣憤地撐開菌蓋抗議:「你都不知道節制的嗎,縱欲無度,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我的身體都要被你玩壞啦!」
不知為何,金龍聽完我的話,撇開臉去,神情莫名透露出尷尬。
他轉回頭,討好地用龍吻拱了我一下。
我沒站穩,咕嚕嚕滾遠。
金龍用爪子把我扒拉回來:「身體,還難受嗎?」
我順著他的話答:「現在好多了,下次你要輕一點,別總是急不可耐,每次都弄得我好難受,還有,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持久?」
三個日夜,我的蘑菇膽子愈加膨脹,敢同金龍談條件。
沒等金龍應下,忽聽一聲暴喝:「見青!你們……無恥!」
4
一行人出現在龍淵,身穿統一宗門袍服,襟口滾竹葉暗紋,浩氣凜然。
領頭那一個,身形尤其清峭飄逸。
是齊修。
原本不出意外的話,三日之前,我本是要嫁給他的。
齊修是修真界第一宗門幽篁宗最具前途的弟子。
在此之前,我一心想拜入幽篁宗,專意悟道,巴望著能同人修一般,有朝一日飛升上界。
可幽篁宗入門條件格外苛刻,自建宗以來,從未收過精怪做門內弟子。
是齊修告訴我,若是同他成婚,便可名正言順帶我進入幽篁宗。
我聽信了他。
誰能想到,大婚當夜,他竟然用計送我進入龍淵,獻祭給金龍!
齊修痛心疾首道:「見青,你為何要自甘墮落?」
我莫名:「不是你把我送來的嗎,何必裝無辜,怪惡心的,毒蘑菇都沒你毒!」
齊修捂住胸口,口唇泛白,大受打擊的模樣。
罡風凜冽。
若不是我躲得快,我的菌蓋險些不保!
齊修的小師妹桑鳶憤憤不平道:「你勿要怪大師兄,是我命人把你送來此處。」
齊修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阿鳶,你為何要這麼做?」
他哆哆嗦嗦,衝擊過於巨大,身體似乎眼看就要經受不住,破風箏似的搖搖欲墜。
而後,我旁觀齊修與桑鳶上演兄妹情深的戲碼。
至於桑鳶這麼做的緣由,無非是想幫齊修,龍族天生天化,破殼之日,實力便已臻神境,處處不凡,得到任一部位,於修為來說,少說一蹴千裡。
更何況,一年前,齊修迎戰勁敵時,靈根意外受損。
若想修復靈根,龍角是絕佳的修補材料。
桑鳶便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是蘑菇精,性命攸關時,足以分泌出麻痺金龍的毒素。
齊修咬唇:「桑鳶,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對見青是真心實意的。」
我不信。
桑鳶抱住他啜泣:「大師兄,鳶兒實在不忍心看你日日因靈根而傷懷,若不是因為靈根受損,你仍是幽篁宗受人敬仰的金丹第一人,又怎麼會被萬裡宗那種小門小派退婚!」
比起我,金龍更沒耐心。
他猛地噴了個響鼻,不耐煩道:「想殺我,然後取我的龍角煉丹?」
自認已與金龍結盟,我底氣十足,順著接話道:「休想!」
「那來吧?」
「那來……啊?啊!」
我不敢置信。
金龍卻毅然赴死般,就地直挺挺躺下,頭昂著,露出脆弱的咽喉部位,從口中吐出的龍丹已經能夠窺見圓潤輪廓。
我傻了。
幽篁宗的弟子們都傻了。
金龍仰望高空,苦笑:「老龍我已經活了五百來歲,至今不知道何日才能夠坐化,眼看我的同伴一個個身亡命殒,如今,世間便隻我一條龍而已,沒有同族,實在是沒甚意思。」
他不是說笑的。
我能夠感受到,金龍死意已決。
齊修露出瘋狂神色。
幽篁宗的弟子們個個摩拳擦掌。
我還傻著。
齊修朝桑鳶使眼色,眼看她要第一個動手,我忽然幹嘔。
「嘔!」
金龍眼皮顫顫,朝我這邊斜乜一眼。
迎著他金燦燦的龍目,幹嘔過後,我忽然吐出一個又一個……
小龍孢?!
5
我生了。
缺乏生理知識便是如此,不知自己何時有孕,更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受孕的。
分明我跟金龍隻是互舔了三個日夜!
可能我太強,抑或他太強。
龍涎舔一舔,便使得我誕育出生命。
噗嚕嚕!
透明薄殼包裹住一隻又一隻小龍,每一隻都肉墩墩的,稍微留心可以發現,與神獸榜居首的龍族不同,個個顏色鮮豔,五顏六色。
隻是,沒有一隻肖似我。
恰在此時,有一隻咕嚕咕嚕滾到我腳邊,薄殼綻裂,胖嘟嘟的小龍攥住爪子,抻抻懶腰,打了個很秀氣的哈欠。
他眨著明亮的金瞳看向我,而後,竟然不知從何處伸出了……菌絲?
菌絲朝我這邊延展。
稍作踟蹰,我也探出菌絲。
菌絲彼此試探,碰一碰,又倉皇分開,忍不住又碰一碰……
小龍最先按捺不住,菌絲眷戀地兩相扭結、纏繞。
對接成功!
菌絲橫行霸道,幾乎包裹住我。
他發出興奮的咯咯笑聲,胖爪爪揮來晃去,圓乎乎的粉肚皮也跟著顫了又顫。
「這是……幼龍?」
齊修等人駭然回神,復雜情緒之下,神情扭曲猙獰,一雙雙眼睛迸射出貪婪兇光。
在他們眼中,這一隻隻幼龍,全部是上佳的煉器材料,據為己有,問鼎上域七十二宗指日可待!
齊修迫不及待地怒叱:「妖物!」
他指指從小龍孢身上蔓生的菌絲,正氣凜然道:「如此妖物,有違大道倫常,正道宗門人人得而誅之!」
未等他呼喝同袍,龍吟震天撼地。
6
前一刻。
金龍呆若木雞,眼見小龍孢爬到他近手旁。
「哈啾!」
小龍孢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鼻水甩出,掛上龍角。
龍目僵硬地轉了轉,落在小龍孢胖乎乎的身體上,沿著鼻水拖曳的痕跡,視線依次掃過龍角、龍鱗,以及龍尾……
父子相視。
燦金龍目如出一轍。
金龍醒過神,眼底的死氣頃刻間煙消雲散,他急切地翻滾起身,先是仰天亢奮地長吟一聲。
「嗷~嗷~」
小龍孢們有樣學樣,奶聲奶氣地嗷嗷叫喚。
稚氣的龍吟響成一片,似對金龍的回應。
金龍肉眼可見地激動,地面仿佛燙腳,四隻爪子各走各的,他幾步蹦跶到我面前,指指滿地亂爬的小龍孢們。
「啊吧啊吧吧啊吧啊吧!」
壞了。
高興過頭,話都不會說了?
金龍啊吧完,又蹦跶到小龍孢面前,歡天喜地像摘蘑菇,挨個抱起,親親嗅嗅,舔得他們滿身龍涎。
挨過龍吟帶來的衝擊,齊修並沒有罷休:「此等妖物,合該血祭人修的靈劍!」
幽篁宗弟子掐訣起勢,爭先恐後。
金龍哧一聲,全無理會他們的意思,重若千鈞的龍尾掃出,數人之高的山石頃刻化作齑粉!
他尤不解氣,不等幽篁宗弟子重新擺陣,再度伺機而動。
龍尾蓄勁,起初,隻是發泄般狂卷亂揮。
直到,金龍餘光掃到我,身體一僵,忙收斂臉上的獰笑。
龍尾不同之前,勁力依舊剛猛,來回甩動時,陡增幾分輕盈縱逸,有炫技之嫌。
我差點被他閃爍的金鱗晃花眼。
簇新簇新的,形狀排列尤其漂亮。
想摸。
我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菌絲悄然朝著龍尾逦行,過程中,不客氣地掃開不少障礙物,尤其是那個不長眼的齊修。
龍尾似有生命,察覺到我的靠近,筋骨一僵,迅速綿軟,羞答答地刻意放低位置,方便我上下其手。
不對,是上下其菌絲。
好摸,好摸。
觸感冰涼,且蘊藏濃鬱靈氣,時時把玩,對修為益處多多。
我垂涎似渴,對周圍的慘況渾然不覺。
7
幽篁宗一眾,此刻已是慘不忍睹,拼盡全力,卻連金龍的尾巴都不敵,眼看苟延殘喘,受傷最重的,自然是靈根殘損的齊修。
他摔倒的位置很是巧妙,恰巧能夠看到我同金龍私下那些小動作。
尤其是,我的菌絲「纏綿」地纏上龍尾,龍尾哆哆嗦嗦,似乎很怕痒,哪怕不適,都沒有要抽開的意思,任由我肆意妄為,摸摸貼貼。
齊修恨恨地咬牙:「無恥!」
回敬他的,又是一尾巴!
抽得他袍服松散,尤為可笑的是,腰際以下統統崩裂,不大雅觀地露出半邊屁股。
桑鳶捂住眼睛,一面去扶齊修,一面畫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