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將進酒》, 本章共2329字, 更新于: 2024-10-28 23:08:25

紀雷定了會兒神,說:“二十年了。罪太子當年教唆阒都八大營意圖謀反,兵敗後龜縮至此,在寺中困獸猶鬥,最終血濺佛像,自刎了。此後先帝便不再踏足這裡,摘了寺名,重提昭罪二字。”


“二十年吶。”小福子少見多怪似的掐著嗓子,“那我還沒生呢!紀大人也才入錦衣衛吧?”


紀雷不答此話,轉向後方,斥道:“怎的還沒到?”


小福子還圍著“昭罪”的石碑打轉,末了問紀雷:“可以往也沒聽過裡邊關過誰啊?”


紀雷似乎不勝其煩,說:“關的都是罪太子一案牽連的大臣,文臣武將一律誅殺九族,留下來的少之又少。二十年了,誰還記得!”


那頭囚車碾近,葛青青對紀雷行禮道:“大人,人帶到了。”


“送進去吧。”紀雷對沈澤川說,“今日一別,怕是沒有機會再見。皇恩浩蕩,餘生你可要好好感念。”


沈澤川置若罔聞,他入了昭罪寺,那掉漆朱門轟聲而動。他立在其中,看著紀雷。紀雷被這目光盯得不豫,正待發作,卻見沈澤川洗淨的面上露出個笑來。


瘋了。


紀雷下意識地想,耳邊卻聽著沈澤川說。


“紀大人。”他聲音平靜,“來日再會。”


朱門“砰”地緊閉,驚起無數塵埃。小福子掩鼻咳嗽,連連後退,卻看紀雷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紀雷被喚了幾聲,才回過神來。他快步上馬,背後被日光照曬著,方才說:“……呸,晦氣!”


* * *


蕭馳野縱馬過街,正與紀雷撞了個正著。他勒馬大笑,說:“老紀,沒在御前當值麼?”


紀雷頗為垂涎地看著蕭馳野的胯下戰馬,說:“今日押那餘孽入寺,正往宮裡趕呢。二公子,好馬啊!聽說都是自個兒馴的?”

Advertisement


“闲來無事啊。”蕭馳野把馬鞭抽了個響,天空中的海東青便倏地撲落在他肩頭。他說,“熬鷹玩馬,我就這點本事了。”


“年後等你當了差,可有的忙。”紀雷說,“阒都新貴!我明日不當值,一道吃酒去?”


蕭馳野說:“酒不好,我不去。”


紀雷笑出聲,說:“好酒,定是好酒!不是好酒誰敢請你二公子來?晚些我去登門相邀,世子可有闲暇一同去玩一玩?”


蕭馳野摩挲著骨扳指,說:“我大哥麼,不喜這些。怎麼,光是我去,還算不上排面?”


紀雷連忙說:“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二公子,就這麼定了。”


蕭馳野應了,打馬要走,臨去時才想起來似的,問:“那餘孽看著如何,腿腳能走?”


“走是能走,”紀雷說,“但看著不太靈便。廷杖有幾個不留後傷的,能走已經是他的運氣了。”


蕭馳野倒也沒多說,策馬就走了。


* * *


晚些昭罪寺的雜役送飯來,沈澤川點了油燈,卻沒有碰飯。他抄著油燈,沿著大殿側旁的小廊走了一圈。


這裡積塵已久,有些廂房破敗,門窗都爛了。沈澤川見著幾個屍骸,風一吹就倒了。因為沒有尋見活物,他便回了大殿。


佛像已塌,香案陳舊,卻很結實。下邊大小合適,沈澤川掛了破幔布,就和衣躺在底下。腿上遇寒陣痛,他耐著痛,閉目算著時辰。


後半夜細雪新下,沈澤川聽著兩聲夜梟叫。他坐起身掀開布,看見門前的紀綱正跨進來。


“吃了飯,”紀綱打開包袱,“就打拳。這夜裡遮不住風,太冷了,睡著了師父怕你病。”


沈澤川看那油紙包裹著的燒雞,說:“病中忌葷腥,師父,你吃吧。”


紀綱給他撕著燒雞,說:“屁話!你正該是吃飽肚子的時候。師父喜歡吃雞屁股,在家也愛吃得很,你留給我。”


沈澤川說:“我跟著你走,你吃什麼,我吃什麼。”


紀綱看他一眼,笑了幾聲,說:“臭小子。”


師徒倆分了燒雞,紀綱似乎生了口鐵牙,把雞骨頭也嚼碎了。他把葫蘆遞給沈澤川,說:“要是實在冷得受不了,就喝酒。但是不要喝多,像你哥一樣,按著量抿。”


他們這些日子沒提過中博,沒提過端州,更沒有提過茶石天坑。師娘和紀暮像是師徒二人心照不宣的傷口,他們都自以為隱秘地遮蓋著,殊不知血已經流出來了,痛是共存的。


沈澤川抿了一口,遞給紀綱。


紀綱不接,他說:“戒酒了,師父不喝了。”


殿裡沉寂下去,沒有門的遮擋,細雪就落在眼前,成為漫漫長夜的唯一景色。


紀綱說:“愣什麼呢。”


沈澤川說:“師父。”


“有話就說。”


“對不起。”


紀綱沉默半晌,說:“不是你的錯。”


沈澤川手指緊扣,他盯著雪,仿佛眨一眨眼,就會落下淚來。他聲音發澀,說:“你去茶石找我們了嗎。”


紀綱緩靠著香案,身軀埋沒在陰影裡。他似乎尋找著自己的聲音,過了好久才說:“去了,找到了。”


找到了。


紀綱找到了大雪深坑裡渾身是箭的兒子,他跳下去,踩過那厚厚的屍體,翻出了紀暮的身體。


紀暮才二十三歲,剛升了端州守備軍的小旗。鎧甲是新的,穿上的那日,花娉婷在鎖裡給兒子掛了個平安符。紀綱找到他的時候,他凍得青紫,與他的同僚凍在了一起。


沈澤川略仰起頭,說:“師父,對不起。”


紀綱已經老了,他搓著白發,說:“他是兄長麼,應該的。那都不是你的錯。”


雪又下了一會兒。


紀綱蜷縮著手腳,說:“誰曉得邊沙禿子會來。他當了兵,衝去了最前邊,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教他拳法,他又生了那個性子,你讓他跑,不如殺了他。他平素見著人受苦受累都不忍心,他怎麼,他怎麼會跑呢?”


“不是你們的錯,是師父不好。我酗酒無度,你師娘罵了那麼久,我都沒有戒。騎兵來時,我拳也打不好。我這個年紀,老了廢了,早已經不中用了。”


葫蘆被打湿,沈澤川握著葫蘆,一言不發。


“老了廢了。”佛像後邊突然探出個腦袋來,笑嘻嘻地說,“老了廢了!”


紀綱猶如豹子般躍起,喝道:“誰!”


這人蓬頭垢面,逐漸探出身,學著紀綱說:“誰,誰!”


紀綱聽清這一聲,按下沈澤川,失聲愕然:“……齊太傅!”


這人倏地縮回頭去,踢著佛像,大聲嚷道:“不是!不是太傅!”


紀綱幾步追到佛像後,見他要鑽洞跑,不禁撲捉住這人的腳踝。這人頓時發出殺豬般的呼聲,他喊著:“殿下!殿下快走!”


沈澤川捂住了他的嘴,和紀綱齊力把人帶了回來。


“這是什麼人?”沈澤川問道。


“你年紀小,沒聽過。”紀綱聲音不穩,摁著人說,“齊太傅,好啊!你還活著!周大人呢,周大人也在這裡嗎?”


齊太傅瘦瘦小小,蹬不動人,便瞪著雙目,小聲說:“死了,死了!我死了,殿下死了,大家都死了!”

潛力新作

  • 在總裁文裏當保姆

    穿成總裁文裡的保姆是什麼體驗? 謝邀,上一秒剛配合管家說完臺詞:「少爺好久都沒這樣笑過了。」 就在我吃喝的時候,男二出現了。 這題我會,男二是男主弟弟,要拿女主葉蟬的。 可誰告訴我,為什麼當男主說:「除了葉蟬,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時,男二的回答是:「那我要你家的小保姆,反正她在你家也不忙。」 正在吃瓜的我:?說什麼大實話!

    高能二維碼

    為了查出弟弟死亡的真相,邢燁掃描一個神奇的二維碼進入挑戰命運遊戲,第一個遊戲世界,邢燁就面臨著1對3的局面,處於劣勢。但邢燁依靠自身的智慧取得勝利,並得到一面鏡子,鏡子的真身是被困在遊戲道具中的玩家。邢燁與鏡子在挑戰命運遊戲中一次次逆境重生,獲得勝利,也漸漸對彼此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合歡共生

    巷尾那家人的小孫女失蹤了。

    快穿之完美命運

    在穿越之初,陳立果的內心是拒絕的。 但他很快就發現,他穿越之後,遇到的全是顏值滿分,腹肌八塊的男人。重點是,這些男人還喜歡他。 作為一個顏控的gay,陳立果簡直要興奮的流出眼淚。 然而世界顯然沒有那麼多好事。 因為在他就要流著口水撲上去的時候,有個系統冒了出來,告訴他:哥們兒,對不住了,你不能和這些人在一起。 陳立果:如果我堅持呢? 系統:呵呵。 …… 陳立果:辣雞系統!毀我青春!亂我性向! 注:攻都是一個人,此文是為了滿足作者某種不可言說的執念……所以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和大海

  • 我眼中的光

    "他出車禍差點毀容時,我提了分手。 七年後他成為頂流影帝,和當紅小花組了CP。 而我名聲盡毀,躲在偏僻的古鎮苟且度日。 再遇見時,他問我: 「早知今日,當初還會放棄我嗎?」 我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會。」 會放棄他,但從未放棄過喜歡他。"

    擺爛男配有攻寵

    發現自己是書裡的備胎男配後,我擺爛了。綜藝上,女主哭得梨花帶雨:「如果我三十歲還嫁不了翟沉,我就嫁給你。」 我:「呵呵,那我寧願嫁人,也不娶你。」 喫飯時,女主委屈地遞來一個飯盒:「翟沉說不喫,那就給你吧。」 我:「他說他也不喫屎,你多喫點?」 就這樣,全網罵我沒素質,以後肯定娶不到女人。 這時,翟沉公開表白:「他以後嫁我,不需要娶別人。」 瞬間,全網炸了 我:「?」

    平京十九年

    我在陸鑫南最忙的時候提出了離婚。他頭也沒抬,眉宇寫著「不耐煩」三個字,說一句「你想好了,孩子撫養權歸我」 好像篤定我會為孩子妥協一般。 我笑笑,將一張銀行卡放在他的書桌上:「你當年給我的彩禮,二十八萬八,以後知知的撫養費,我也會打在這張卡裡。」 「離婚快樂,陸律。」

    不小心親了的男人是我室友

    親了賣崽蛙,沒想到裡面是校霸。都是男人不必介懷。 他卻拎著棍子滿世界追殺。還好還好。哥們不知道我是他新室友哈。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