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穿著外賣服的男人正拿著一個袋子站在我本來的家門口。
他用力地敲著門,然後不耐煩地說:「沒人嗎,你點的外賣不要了?」
接著還抱怨了一句:「最煩這種聯系不上的了,到時候又要冤枉外賣不見了。」
他的話太過正常,如果不是我早就有防備之心換到了這間房子,也許我真的會誤以為是我的朋友晚上突然給我點了夜宵。
就算不是,我也隻會以為是外賣小哥送錯了。
總之,我會打開門。
看著對面那熟悉的背影,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差一點,就差一點。
還好為了躲過上一世的悲劇,我仔仔細細地分析了他們所有人,將一切最惡劣的情況都猜了一遍。
人心,果然比想的更險惡。
男人又敲了一會門後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走到樓梯口探出頭去朝我家的窗子望去。
大概是看到一片漆黑,他罵了一句「操」,然後回到房屋門口,用力地踹了下門。
「這麼晚了怎麼不在家?公司不是說她最近休假嗎?」
他掏出一根煙叼住,然後沉著臉分析:「難道是出去旅遊了?真 TM 晦氣,本來還以為今ťũ̂ₖ天能全做了呢。」
他又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臉,然後突然朝我的房門看了一眼:
「聲音這麼大這家怎麼沒人出來看看,也沒人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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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心髒像是要跳出了喉嚨口,死死捂住嘴才避免自己發出尖叫。
這人聰明又狡猾,怪不得上一世他把我撞死之後還能偽裝成了車子失控,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
我看著他又走到樓梯口探出頭去,這次他應該看的是我現在的家。
還好,我怕別人知道這裡住了人,這段時間晚上一直隻開一個書房裡的小夜燈,靠窗的屋子一律不開燈。
很快,他又回來了,照例爆了句粗口:「人都死哪去了。」
下一秒,他卻猛地湊近我的房門,眼睛對上貓眼,嚇得我腿直發抖,冷汗從背脊冒出浸湿了我的睡衣。
我緊緊靠在門上才沒摔到地上發出動靜。
還好很快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退開兩步,看了一眼之後歡喜地接通了:
「月月。」
不知道對面說了些什麼,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慌張:
「不會的,我做得很幹淨,不可能查到是我的,你放心。
「對,遺書是我看著他親自寫的,把錢都留給了你。
「張夢之?她不在家,我還沒找到她。
「是,是,是我沒用,我一定幫你把她解決了。
「不會的,他們查不到我就還有時間,我會想辦法的。」
電話掛斷後,男人的臉色越發地陰沉。
他惡狠狠地轉頭又踹了下我原來屋子的門後,終於吐了口唾沫走了。
我緩緩地抱住自己坐到地上,半天沒緩過來。
上一世死亡的過程一遍遍在我腦海裡播放,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又開始蔓延至我四肢百骸。
還好,我沒有仗著重生而小瞧任何一個人。
哪怕重復著上一世的路,但蝴蝶的翅膀已經扇動,細節總會有所不同。
如果不小心,隻會重蹈覆轍!
10
我沒有輕舉妄動,依舊窩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晚上甚至連小夜燈也不開了。
那個男人肯定在四處找我,人活著總會有些蛛絲馬跡,比如房東,比如門口的超市。
以他的聰明,我覺得很快他就會找到我的所在。
不過我必須冒險等著,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就報警。
因為韓瑞的死還沒有曝出來。
我現在報警,沒有任何的證據。
相反,如果韓瑞已經確定死亡,哪怕是他自殺的,警方也會照例調查一番。
而那時,我報警將門口的錄像提交出去,才能將兩件事確切地聯系到一起。
我總不能跟警察說我是重生的,所以我知道這個男人是殺人犯吧。
我耐心地等著,終於在三天後等來了韓瑞死亡的消息。
現在是盛夏,屍體在房子裡掛了三天後很快就散發出了臭味。
有鄰居舉報給了物業,物業撬門一看,就發現韓瑞已經死亡。
因為他之前是小有名氣的網紅,所以死亡的消息很快地登上了熱搜。
我立刻將 usd 卡裝進包裡,剛想出門卻又感到一陣心慌,萬一那個男人就守在我們小區等我怎麼辦。
想了想,我決定還是先撥打報警電話,讓他們出警比較好。
因為跟死亡案件掛鉤,所以警方很快同意出警,到我家大概還要十分鍾。
我剛放下心,門口卻突然傳來了巨大的撞門聲。
「婊子!我知道你在裡面,快給我滾出來!」
是那個兇手!他這麼快就找來了?
我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東西砸的門,很快門鎖就松動了。
他不停地轉動著門把手,一上一下的就像我的心跳。
還好我之前還安裝了阻門器,他怎麼推都推不開。
我捏緊手機看著上面的時間,離剛剛警察說出警已經過去五分鍾了,再堅持五分鍾就行。
那個男人還在一邊謾罵一邊用力地砸著門,門都變形了。
「臭婊子,你在高鐵上不是挺能的嗎?現在怎麼變成縮頭烏龜了?」
「你是誰,怎麼敢堂而皇之砸門想闖進別人家裡。」
我想用話來拖延時間,沒想到他根本就不上當,砸門的力氣反而越大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臭婊子,你不用拖延時間了,沒人會來救你的,就算你現在報警,我也能在警察來之前把你殺了。」
我看了下時間,又過去了一分鍾。
還好,他並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已經報了警,警察馬上就會來了。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提前搬來這裡嗎?」
門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接著響了起來:「我不管你怎麼知道的,我隻知道你今天會死在我手裡。」
阻門器都有點變形了,時間卻過得好慢。
不行,我必須拖住他,否則也許我真的等不到警察來。
11
「你為了沈月做這些事真的值得嗎?我告訴你,我早早地搬到這裡來是因為我早就知道你會受沈月的指使來殺我。」
他的動作又停頓了一下,接著砸門的動作也變得緩慢起來,看來他還是被這件事吸引到了心神。
「那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這一切。」
「可笑,你說做了一個夢我就要信你嗎?」
「那你又怎麼解釋我早早地搬到了這裡躲開了你們的計劃呢?」
我盯著手機上的指針,一分一秒緩慢過去,盡量平息心情,用最平靜的語氣說道:「在夢裡,我確實被你殺了!」
「哈哈哈,你知道你會死在我手裡就好。」
「可是你又得到了什麼好下場呢?你知道嗎,就在你砸我門的這一刻,沈月已經躺在了別的男人的懷裡了。」
砸門的動作徹底停下了,門外傳來了男人憤怒的吼聲:「不可能!她說了做完這一切之後會跟我遠走高飛,我早就安排好了。」
「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被這種話騙?現在這種到處是攝像頭的社會,你真的能這樣動靜大地殺了我之後全身而退嗎?她隻是利用你罷了!
「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跟你在一起,你不過就是個殺人工具!」
男人嘶吼:「騙子!你是騙子!我安排好了,我們會一起去柬埔寨,她會屬於我!我為她已經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拋棄了一切,做了那麼多,她怎麼可能這麼對我?」
「你不信你可以現在去找她啊,看看她到底在哪,是不是真的在別的男人的懷裡。」
門外安靜了一瞬,我剛松一口氣,劇烈的砸門聲突然又響了起來。
「我先把你的事處理了,自然會去找她!」
我沒想到, 這個人竟然真的愛沈月愛得那麼瘋狂。
其實,夢裡的事並不全是我瞎說的。
上一世,他開車撞死我之後也去找了沈月求愛, 可沈月卻根本就對他不屑一顧, 沒有像答應他的那樣跟韓瑞分手,反而嘲諷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如果再敢來找他, 就把他故意撞死我的事說出去。
我的靈魂消失的前一秒,看到的是他癲狂地掐住沈月的脖子的樣子。
「乓」的一聲, 阻門器終於承受不住重壓斷裂了。
門被從外面大力撞開, 我對上了那張上一世刻入骨髓的臉。
他如上一世一般猙獰地笑著一步步朝我靠近。
不同的是, 上一世我在車輪下,渾身血肉模糊。
而這一世我拿著棒球棍,還有一搏之力。
隻差一分鍾了,隻要再堅持一分鍾我就能擺脫死亡的命運。
「我覺得你那個夢做得真不錯,是個預示夢, 你真的要死在我手裡了。」
我也笑了笑, 真到這一刻我突然發現我並不害怕了, 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最後不過是一搏罷了。
「我也覺得我那個夢是個預示夢, 所以沈月這個時候真的躺在了別的男人的懷裡。」
我看著他色變的模樣彎起了嘲諷的嘴角。
三十秒。
「你找死!」
「我隻是好心告訴你真相,你不信隻是不敢信罷了。」
二十秒。
「真相是什麼, 你隻有下去地獄裡看了!」
「我並不需要看就能知道, 你的結局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十秒。
他停住了朝我靠近的腳步, 因為他動搖了。
他被理直氣壯的我動搖了。
而就在他動搖的這一瞬, 門外終於響起了我一直期盼的聲音:「不要動!把手舉起來!」
我朝他彎了彎唇:「你看, 我就說你下場不會好吧,林一鵬!」
他的瞳孔在聽到自己的名字那一刻瞬間放大:「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做了一個夢!」
12
因為我的話徹底動搖了林一鵬心底的那根弦,所以他被抓之後並沒有大包大攬所有罪,而是如實地告知了警察一切,將沈月的罪行全部供了出來。
我在警局錄筆錄的時候看到沈月披頭散發瘋了一樣地在那裡掙扎, 一直說著自己什麼都不知情。
「我那麼愛韓瑞, 所有人都知道, 我怎麼會找人去殺他?
「他是我的變態追求者, 一切都是他自己籌劃的,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他隻是想討好我所以才做了這些,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沒罪, 我沒罪!」
林一鵬朝我這裡望了一眼, 露出一個悽涼的笑容, 用唇語說了一句什麼。
我猜他說的是:「果然被你說中了」。
沈月還想掙扎,警察卻拿出了確定的證據,她和林一鵬的通話錄音。
你看, 我就說他狡猾又聰明!
沈月徹底崩潰了,對著林一鵬不停地辱罵。
警察警告她最好冷靜下來據實以告,否則隻會罪加一等。
不過就算不罪加一等,等著沈月和林一鵬的不是死立也是死緩。
我遠遠望著那邊的亂象,那種重生以來一直被籠罩在頭頂的死亡陰影終於徹底消散。
潛水喧哗, 深水沉默,做人啊,真的不能太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