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騙我!柳渺怎麼可能舍得安安?」
是啊,我如何舍得安安?
如果我有選擇的話,我希望自己能夠陪在安安身邊看著她健健康康地長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13
李銘想要把安安扯到自己懷中。
「安安,你最乖了。告訴爸爸,媽媽在哪個醫院?」
安安好不容易在閨密的懷中平復了心情,卻在李銘伸手的時候直接尖叫著發抖。
「你別過來!阿姨會打我的!」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跑過來的沈如煙和沈願,抖得更厲害了。
安安抱著自己的腦袋,努力地把自己嵌進閨密的懷中。
「我錯了,阿姨我錯了,你別打我!」
安安還小,在害怕的時候隻知道反反復復地道歉。
安安的哭聲讓我心頭發悶,但是什麼都做不了。
閨密看著站在一起的幾個人,將安安抱在懷中,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李銘反應過來,他臉色蒼白地讓沈如煙先帶著沈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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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是想著先安頓好這對母女再說。
李銘跟在閨密的身後,慢慢地往前走。
閨密腿腳不好,走得很慢。
所以她隻能聽著李銘的絮叨。
「我知道你們在騙我,想給我一個教訓。
「但是柳渺是我老婆啊!我肯定是擔心她的!
「她生病那麼需要人照顧,你們現在還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她有事情都找不到人啊!」
現在他才知道我是他的妻子?
可是已經晚了!
閨密終於忍受不了李銘的聲音,她把懷裡的火化證直接拍到了李銘的身上。
白底黑字蓋紅章。
一切都清清楚楚!
「夠了!你親眼看看!」
14
李銘的手開始顫抖起來。
一個小小的本子如同千斤重一樣。
李銘想過很多,他甚至都在懷疑我是不是要逼他把沈如煙的心給掏出來。
千算萬算,他都沒有想過,我是真的死了!
如今這個紅色的本子在他的手中,他卻不敢再看一眼。
但是再怎麼逃避都改變不了我已經死了的事實。
他倉皇地後退幾步,一直在喃喃自語。
「怎麼可能,怎麼會死?
「假的,都是假的!」
閨密冷眼看著他發瘋。
李銘如今就像一頭沒有意識的野獸一樣。
他死死地抓著閨密的手,雙眼通紅。
「柳渺怎麼可能會死!我不信!
「明明我才是她老公!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我嗤笑一聲。
真是搞笑啊!現在他知道自己是我老公了!
那麼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又該怎麼算?
不是覺得我已經是他的老婆了,所以理直氣壯地去討好自己的白月光嗎?
如今發現事情不受控制了才開始著急了。
李銘哽咽道:「都是假的對吧!明明韓醫生說她並不危險!是不是柳渺在和我鬧脾氣,所以才策劃了這個事情嚇我?
「你和她說,我知道錯了,讓她回來,別嚇我了好不好?」
閨密神色不變。
「你說給我聽有用嗎?渺渺都已經聽不到了。
「你知不知道她在病房裡有多痛苦?你現在掉兩滴眼淚就想把一切都掀過去?
「李銘,你是真的後悔還是良心不安,隻有你自己知道。
「渺渺當時已經病得那麼重了!那顆心是她最後的機會……你卻輕而易舉地給了別人!
「你知道渺渺什麼時候閉上眼的嗎?在你給沈如煙慶祝出院的時候!」
15
李銘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天他買了很大一捧玫瑰去接沈如煙出院。
可是他沒有想到,一牆之隔,自己的妻子卻永遠地閉上了眼。
他蹲在地上,大哭出聲,就像失去了家的孩子一樣。
我冷眼看著他哭泣,內心毫無波動。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才失魂落魄地往家走。
從我住院開始,家裡的大門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李銘破天荒地回到了這個房子裡。
明明自從沈如煙住院以後,他幾乎都已經搬到了沈如煙和沈願的家中。
隻留下我和安安兩人在這個房子裡相依為命。
如今家裡的一切家具上都落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李銘愣愣地站在客廳中,他有些狼狽地往前走了幾步。
腳邊的鐵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鐵盒子裡裝著一個相冊,裡面記錄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從我和李銘相識,到安安出生,再到我躺在病床之上。
最後一張照片是我去世的前一天,我正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陽光照射不到我躺著的地方,整個背景都顯得十分灰暗與悽涼。
我短短的一生,就這樣記錄在這一本薄薄的冊子之中。
李銘死死地捏著相冊,雙眼紅彤彤的。
半晌,他蹲在地上,將臉頰埋入雙臂之中。
李銘不由得嗚咽出聲:「我到底幹了什麼啊!」
是啊,你幹了什麼?
不就是將心髒給了自己的白月光嗎!
明明就是一件小事,為什麼會造成這樣不可挽回的結局?
他聽不到我的控訴,也看不到我厭惡的表情。
李銘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我的名字。
「渺渺,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後悔了,這個心髒明明應該是你的!我把它拿回來好不好?
「安安還小……你真的舍得讓她沒有媽媽嗎?」
說起安安,我一陣心痛。
我舍不得啊!我當然舍不得!
可是如果不是你!我的安安怎麼會小小年紀沒有媽媽?
幸好我還有閨密,我相信她一定會照顧好安安的。
16
李銘現在已經後悔到瘋魔了。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呢?
他再怎麼後悔我也沒辦法活過來了。
他逃避似的離開了這個房子。
似乎隻要假裝他沒有來過這裡,我死去的事實就不存在。
男人總是這樣,隻想著用逃避來面對自己造成的痛苦。
在這個時候,隻有沈如煙才能給他帶來一絲慰藉。
可是如今這份慰藉也將不復存在!
沈如煙住的小區隔音並不好,偶爾在走廊還能清楚地聽到鄰居家的聲音。
李銘以往來之前都會聯系沈如煙。
可是這一次他太需要沈如煙的安慰了,為此,他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沒想到還沒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音。
李銘停了腳步,除了沈如煙,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也十分耳熟!
是韓醫生!
可是他們聊的話題,卻讓他如墜冰窖!
「李銘知道了……對,我怕瞞不下去了!
「柳渺死了是她命不好!關我什麼事!
「又不是我求著李銘把心讓給我的,他自己樂意!」
韓醫生也在罵罵咧咧。
「都瞞了這麼久了,誰知道他抽什麼風?
「你也是,明明病得不重,還非要和柳渺搶。五十萬,不然我就把這件事告訴李銘!」
沈如煙尖叫出聲:「五十萬!你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
韓醫生和沈如煙認識!他們做了一個局,將心髒騙了過去。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以後,他們還妄想著瞞下我去世的事實!
兩個人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而李銘的眼睛漸漸紅了起來。
他喃喃自語:「都怪他們……不然渺渺就不會死了!」
他猛地踹開房門,在沈如煙的尖叫聲中,衝入廚房拿起了一把刀。
韓醫生將沈如煙母女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李銘。
「李銘, 有話好好說, 別動手!
「自願放棄書是你自己籤的, 你不能賴在我們的身上!」
可是這個時候, 李銘已經聽不進去這些話了。
他朝著韓醫生就衝了過去。
人類對危險的警惕性還是比較高的, 韓醫生條件反射地把沈願往李銘的面前推了過去。
而他自己拼命往門口跑去。
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逃開!
李銘一巴掌將沈願扇到旁邊, 沈如煙直接撲了過去。
無論是怎麼樣的女人,總是會把自己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沒有了其他人的阻攔, 李銘直接抓住了韓醫生。
他將刀刺入了韓醫生的腹部。
一刀一刀。
李銘紅著眼,任憑鮮血濺射到他的臉上。
「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瞞著, 渺渺就不用死了!」
他像不解氣一樣, 扔下半死不活的韓醫生後, 又盯上了摟著沈願的沈如煙。
「你個婊子!如果不是你渺渺就不會死了!」
李銘的力氣很大,沈如煙被掐得直翻白眼,她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紫起來。
沈願被嚇哭了,她縮在角落哭喊著媽媽。
李銘猛地回頭,他盯著沈願不放。
「還有你!都是因為你,安安才不和我親了!」
他現在已經瘋了!
見李銘要打自己的女兒,沈如煙的身體爆發出了一股力量。
她衝上前,抄起旁邊的板凳狠狠地砸到了李銘的頭上。
可惜沈如煙的力氣不大,即使李銘被砸得眼冒金星也能很輕易地將沈如煙打倒在地。
還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整個家裡一地狼藉,鄰居聞聲出來, 看到這一片血紅嚇得直接報了警。
17
警察和救護車來得很快, 我看著他們三人都被救護車抬入醫院。
手術室的燈亮了一天一夜。
韓醫生失血過多,在救護車到醫院之前就不治身亡。
而沈如煙因為長時間的缺氧, 變成了植物人。
隻有李銘輕傷,處理好傷口後就被帶入了警局。
韓醫生和沈如煙的家人扯著巨大的橫幅在警局前面哭鬧。
他們要求警方給個交代, 要求李銘必須死!
經過調查取證後,警方以故意殺人罪逮捕李銘。
手銬銬在李銘手腕上的時候, 他完全沒有做任何徒勞的掙扎。
李銘隻是呆呆地望著半空, 眼底一片死寂。
他被判了死刑!
在李銘被行刑的那天,閨密帶著安安來墓地看我了。
閨密細心地整理著帶來的東西, 而安安將一束花放在了我的墓碑前。
他當著我的面籤下了自願放棄書,將原本屬於我的心髒給了他的白月光。
「在有」「李銘已經瘋了,他在監獄裡的時候還喊著要見安安,要見你。」
閨密一邊擦拭著我的墓碑, 一邊小聲地抽噎著。
「他說他後悔了,可是我沒有讓他見安安……你會覺得我狠心嗎?
「我沒辦法不恨這個害死你的男人,安安也是。」
說著說著, 閨密哭得更大聲了。
「如果他在地下糾纏你,你千萬別心軟知道嗎!
「這輩子你已經夠苦了,在地下千萬別委屈自己……安安我會照顧好的, 你放心吧。」
她們將最後一點紙錢投入火中。
火光映襯著她們帶淚的眉眼。
我不由得眼眶一熱。
等到一切都燒完, 閨密牽著安安的手, 一瘸一拐地向著夕陽走去。
我靜靜地看著她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釋然一笑。
那些人都遭到了報應,我的心結也解開了。
雖然以後我看不到安安長大, 但是我知道。
有閨密在的話,安安一定能夠健康平安!
在太陽落下的那一刻,我的靈魂終於得到了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