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是靈獸契，而是姻緣契約。昭告三界，若負嬌嬌，我便身死道消。」

一個強大又俊美的男人，深情許諾誓言。

我有什麼不選他的理由呢？

蓮生滿心歡喜地吻住我，結契途中，逆天劍刺進他的心口。

他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面露不解，卻未曾放開我。

「為什麼？」

我握住逆天劍，滾燙的血濺在我的脖子上。

我面無表情道：「從前你將我視作玩物，現如今再來談情說愛不覺得可笑嗎？」

「這十年，每一次同你交尾，都令我感到無比惡心。我怎麼可能同你結下姻緣契？」

我不是嬌嬌，我是盛合顏。

我不需要像盛朝月一樣尋求一個強大的男人當我的靠山。

我就是自己的靠山。

蓮生慘笑道：「是啊，誰能想到我會愛上一個冰冷無情的劍修呢？」

「我，願賭服輸。」

契約結成之際，他永遠閉上了眼睛。

我剖了蛟龍內丹煉化，因雙修緣故，他的內丹並不排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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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修為節節攀升，很快到了渡劫大圓滿，陣法依然隻鎖住蓮生的蛟身。

我揮劍砍下，還了他一個自由。

我躍出深潭，整個秘境的妖獸都匍匐在地，奉我為首。

此界天道降下一片紫雲，我站了上去，靈識覆蓋整個萬蠱秘境。

此後，我便成了這個秘境的主人。

紫雲散去，我回到了蒼瀾洲。

盛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大堂中，燕赤華與盛朝月一身華貴喜服，在眾人的起哄聲中隔著蓋頭親得難舍難分。

他們正欲結契之時，我提劍而入，萬籟俱寂。

燕赤華寒聲道：「盛合顏，你不是在萬蠱秘境裡嗎？」

他眼神幽暗：

「難不成你這具身體有什麼稀罕處，當真蠱惑了那頭惡蛟？」

盛朝月一把掀開蓋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婚冠上那顆耀眼的鮫珠泛著淡淡藍色的幽光。

我笑盈盈道：

「盛朝月，如你所願，我爬出來索命來了。」

12

盛朝月惱怒地想上前，卻被燕赤華握住手腕。

「月兒，我們先結契吧，別誤了吉時。」

他囂張道：

「至於某些無關緊要的人，我能殺她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

他凝結契約，我看向盛朝月，慢悠悠道：

「燕赤華修的是殺道，結契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時，你還要同他結契嗎？」

盛朝月怒視我：「你胡言亂語些什麼！」

燕赤華對她的反應很滿意，鎮定自若道：

「她不過是嫉妒你能嫁給我罷了，有本事就拿出證據來。」

我從萬蠱秘境中招出一團魂靈，有人驚訝道：

「這、這不是五師兄嗎？當初大師兄說妖獸把他們全殺了，魂靈居然還在。」

燕赤華臉色一變，卻在盛朝月探尋的目光下不敢動作。

魂靈開口道：「當日，我們一幹人等親耳聽到大師兄和觀主吵架，他說自己要殺妻證道，隻要結契之後殺了天命女就可以飛升，被觀主痛斥一番。小師弟不慎弄出聲響，大師兄便大開殺戒殺了我們在場的所有同門，還將我們的屍體丟進萬蠱秘境裡。」

「他說的是假的，月兒，他們是故意來拆散我們的。我們先締結契約好嗎？」

燕赤華說完，盛朝月滿臉不可置信。

「你不會信了嗎？」

燕赤華探究般地問道，盛朝月退後一步，召出神龍擋在她身前。

燕赤華的眼神布滿陰鸷，瞬間破大防。

他恨聲道：

「盛朝月，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這個畜生早就做過了，我現在還要你，你就該偷著樂了！」

盛朝月眼眶微紅，白著一張臉道：「那隻是意外。」

燕赤華猙獰著說：「第一次是意外，那第二次、第三次呢？你敢給我戴綠帽子，還能成為我飛升路上的墊腳石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他怒到極點，索性也就不偽裝了，要強行與盛朝月締結契約。

神龍將他纏住，兩個人飛到天上打得你死我活。

盛朝月似乎是第一次認清他的真面目，面無表情地將頭上的婚冠砸在地上，那顆鮫珠脫落滾到我腳邊。

我拾起鮫珠，擦去表面的灰塵收起來，說道：

「燕赤華的劍氣暴戾尖銳，本不就是劍修該有的。他對別人冷心無情，偏偏對你溫情脈脈，你以為這是偏愛，卻不知他為了殺妻證道，籌謀了十幾年，特意將你養成一朵隻能倚靠他的菟絲花，連把劍都拿不穩。」

「可惜啊可惜，你那麼引以為傲的愛情，居然是假的。」

「盛合顏，你有什麼資格來笑我？」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真是奇怪，她不恨欺騙她的燕赤華，反倒恨上了戳破真相的我。

13

賓客早已走得一幹二淨，大堂裡隻有我們兩個。

盛朝月僵在原地，無助地流著眼淚。

我轉過頭觀看天上的戰況。

燕赤華打不過神龍，他的修為也臨近飛升，索性引出飛升雷劫，和神龍拼一個同歸於盡。

飛升雷劫劈完之後，燕赤華被劈得隻剩下半邊身子，神龍也受傷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一旦涉及到愛情，某些人就失去了理智。

他們曾經為了一個女人並肩作戰，如今也為了她鬥得魚死網破。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我拿起逆天劍，不緊不慢地走到燕赤華面前。

我落下一劍，又一劍。

他的魂靈我也沒放過，兩指碾作粉碎，不留一絲後患。

大雨傾盆而下，我抬頭笑道：

「娘，女兒為你報仇了。」

我做到了。

我抬腳向一旁舔舐傷口的神龍走去，盛朝月終於驚慌失措地跑出來：

「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你攔得住麼？」

我當著盛朝月的面，將神龍的內丹掏了出來，丟給了路邊的野狗。

野狗嗅了嗅，轉身走了。

「嘖，連野狗都不吃這種白眼玩意兒的東西。」

我從秘境中喚出兩隻化神期的禿鷲，一隻撿起內丹囫囵吞了，另一隻飛到神龍身上，尖銳的爪子一下子刺開它的血肉。

兩隻禿鷲迫不及待地吃著美味的長蟲大餐，神龍還未完全死去，開始徒勞掙扎。

「小星，小星！滾開啊你們！」

盛朝月上前想趕走兩隻禿鷲，卻被它不耐煩地一翅膀扇倒在地。

她早已化神，卻連一隻同階的禿鷲都打不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直保護她的神龍被撕碎吃掉，無能為力。

我真羨慕他們的感情，拿出劍送盛朝月與神龍團聚。

可惜她身上的傷很快就愈合了。

盛朝月擦去眼淚道：「我一定會為小星報仇的，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盛合顏，你別太得意！」

她也發現了自己身上的變化，笑容猖狂：

「你果然是殺不死我的，我才是天道選定的女主啊！」

「這世上沒有殺不死的人。」

逆天劍漂浮在空中，分裂成無數把，對準了盛朝月。

「萬劍穿心，我不信你不死，一次不死那就再多來幾次。」

烏雲滾滾而來，天雷轟響，似乎是天道在警示我。

若殺盛朝月，我必將死於天雷之下。

九次過後，天道雷劫劈了下來，遠比普通雷劫粗大十倍。

我被劈到吐血，全身都焦了，卻仍然凝結劍陣。

盛朝月是尊貴的天命女主，唯有我盛合顏是爛命一條。

幹她就完了，我沒什麼可留戀的！

一道巨大的天雷將我的劍陣劈散，我被反噬得暫時不能動作。

我半跪在地，再抬頭看過去，我那便宜老爹，也就是盛英。

他悄無聲息地站在盛朝月背後，彈指不知將什麼東西打了過來。

血流得太多，我雙眼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已無法躲避他的攻擊，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個。

也罷。

卻不料一枚戒指落在我的手上，我一眼認出這是盛家家主的戒子空間，還未來得及思考，便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盛英拉著盛朝月自爆了。

14

尾戒護主，自動將我轉移到了戒子空間。

我頭腦發蒙，走進戒子空間的閣樓裡。

盛朝月未來到盛家之前，我經常進這裡玩耍。

隻有盛家嫡血親才能進入此地，盛英閉關，我為躲娘布置的功課，也偷偷躲了進來。

盛英也不閉關了，抱起我在此處賞花抓魚，玩得不亦樂乎。

後果是我們兩人同時被娘踢出房門，足足三天娘才消氣。

閣樓間的書桌上，放著一封信，是盛英的筆跡。

【吾女合顏親啟。】

我拆開後，逐字閱讀。

【顏顏，爹終於看到你回來了。你瘦了好多，這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可是沒辦法，天命女要走的路注定是無比艱難的，爹不能將你留在家中。你師父是我的故交, 你在十裡山脈那五年, 爹也曾來偷偷看過你。你師父教得很好, 衛檀也說你每頓都吃三碗飯，身體長得很好。

對了, 盛朝月並非我的女兒, 而是下凡歷劫的神皇之女, 天命所歸, 我們一家皆是她的墊腳石。

這是爹重生的第十次, 以往九次, 你和你娘都死得無比悽慘, 我越去阻擋, 你們的下場就越慘。如今隻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這一次燕赤華一見鍾情的人是她，你不必害怕。我用整個盛家拖住她，隻為換得顏顏的一線生機，可他們是怎麼敢將你丟進那萬蠱秘境的, 還那般笑嘻嘻地同我說！

我好想將他們全殺了, 我一直在等今日, 上一世是燕赤華與你成婚，我盼了多少年這個畫面, 可他卻將你殺了。

所以這一次，我將你和那天命女該走的路對換了。

我的顏顏比我想象中做得更棒, 可我的顏顏不該為那天命女死在雷劫下，不值得。

所以, 最後一擊，讓爹來吧。

院裡的龍鯉是你娘的魂靈, 你便帶著她去躍龍門吧。

重生十次, 爹終於救下了你們母女, 爹死而無憾。

唯願我的顏顏此後，平安順遂, 一生無憂。

契約已定，非死不改。

「我我」——盛英絕筆。】

我的眼淚打湿了紙張。

能請得動青衣劍仙做我五年的師父，我爹不知道要欠多大個人情。

我走到今日，竟是我爹為我鋪下的登仙之路。

可我卻到他死的那一刻都還在誤解他、怨恨他。

我出了戒子空間, 早已晴空萬裡，隻餘下地上那個大坑。

春風拂過，竟是連灰也未曾留下一粒。

15

蒼瀾洲的天塹下，聚湧著一大批人。

高處水流一落千丈, 連接著上仙界的路。

那便是龍門。

我與我娘一人一魚, 行至天塹下。

這裡不能使用飛行之術，我託舉著我娘向上爬行。

離上仙界越來越近，隨著仙氣衝刷, 我娘的鯉身也逐漸蛻變成龍。

她脫離我的手向上遊去, 我卻被水流衝刷, 差點跌了下去。

我娘看了我一眼，立刻退了回來，託著我向上爬。

我們互相託舉保存體力, 終於躍過了龍門。

我娘也化成了人形，與我相擁而泣。

我們終於，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