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小學同學的媽媽突然在班級群艾特我：
【聽說你是拆遷戶，我們外地來的，租房不劃算，你把房子送我們幾套唄。
【回頭讓我家兒子給你養老送終。】
我剛想問她是不是瘋了。
卻看到她在朋友圈轉發的帖子：
【國慶假期房子互換。
【需要包攬我們全家八口人七天內的出行費用，且不能低於十萬。】
定位是和諧花園 5 棟 3 單元。
而照片中的裝修布局，赫然是我家。
1
三年級剛開學。
班級群裡就哀號一片：
【英語好難啊，有沒有家長可以出個對話教程？】
【是啊，暑假白學了，開局就是王炸。】
……
我嘆口氣，繼續指著課本上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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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跟媽媽念：『Hello，I am Mike Black.』」
「『Hello，I am 麻布.』」
眼看女兒終於能磕磕巴巴讀出來。
我剛要舒口氣。
群裡就有消息跳出來。
王子川媽媽艾特我：
【許涵晴媽媽，在嗎？】
我滿臉問號，可還是禮貌地回了個：【在。】
群裡還在討論英語課本改版的事。
消息很快就被刷了上去。
這名學生是新學期剛插班過來的。
和大家都還不是很熟。
存在感有些低。
愣神的工夫。
王子川媽媽的消息就跳了出來：
【涵晴媽媽，聽說你是本地拆遷戶，名下有很多房產的。】
這個問題也太沒有邊界感了。
我有些厭煩，懶得搭理。
正準備放下手機。
卻看到她又說：
【我們是外地來的，租房不劃算，你把房子送我們幾套唄。
【回頭讓我家兒子給你養老送終。
【反正你就一個女兒。
【便宜外人不如送給自己人。】
這話一出。
原本熱鬧的班級群瞬間安靜下來。
有相熟的家長私發消息給我：
【涵晴媽媽，什麼情況？】
我回了個「三臉茫然」的表情包。
見我遲遲沒回復。
王子川媽媽瘋了一樣，在群裡連續艾特了我十次。
直接刷屏。
本來輔導作業就煩。
她這種行為無疑激起了我的怒火。
我正要反問她是不是瘋了。
班主任李老師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2
「涵晴媽媽，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群裡的消息你看到了嗎？」
聽著聲音似乎很急。
我「嗯」了一聲。
「看到了，李老師，這個王子川媽媽是什麼情況？」
對面傳來長長的嘆息聲：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她是個單親媽媽，在老家那邊讀不下去了，才轉到這邊來的。」
我不禁有些疑惑：
「可咱們這個學區接收轉校生的要求，不是必須有相應小區的戶籍嗎？」
李老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還發了個聊天截圖過來。
截圖中。
王子川媽媽：【李老師，我家子川很喜歡你，你可一定要把我們帶到畢業班啊。】
李老師：【謝謝孩子的喜歡，子川也是個很懂禮貌的孩子。】
王子川媽媽：【話說到這裡，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請李老師剩下這四年，不要談戀愛，不要結婚，也不要生孩子。
【全身心奉獻，才是你身為一個班主任應有的職業素養。】
……
我快速瀏覽了一遍。
簡直是兩眼發黑的程度。
和李老師又聊了幾句。
她無奈地勸我不要跟這種人扯太多。
我也這麼想。
可誰知等掛斷電話。
群裡消息顯示竟然已經有了 99+。
清一色都是王子川媽媽發過來的。
而視線掃過。
我正好看到了最後一句：
【涵晴媽媽， 你女兒性格太內向了，我今天把她關廁所裡，好好幫你教育了一頓。
【你打算怎麼感謝我啊？】
3
我渾身一震。
不可思議地看向正在身旁默讀英語的女兒。
今天放學去接她的時候。
我就察覺出她情緒不對。
女兒從小就性格好強，學習上從來都很有主見。
我本以為是因為英語教材改版，讓她心生挫敗感。
卻萬萬沒想到。
這一切都是王子川媽媽幹的。
我強忍怒火。
打字的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
【王子川媽媽，誰給你權力把我女兒關廁所裡的？
【你知道這是變相軟禁未成年嗎？
【我已報警，這件事不算完。】
打完這些話。
我這才冷靜下來。
放下手機，把女兒抱在懷裡安撫。
看著乖乖巧巧的寶貝。
終歸是沒忍心追問她在學校發生的事。
在外面出差的老公也看到了群消息，給我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我簡單講了一下。
他沒忍住，爆了粗口。
我提醒：【孩子還聽著呢。】
老公忙軟了嗓音，各種寶寶心肝地哄。
等孩子睡了。
我這才抽出空看群消息。
我發完報警消息以後。
有看不過去的家長在群裡附和：
【王子川媽媽，不知道你是存著什麼心理做這些事的，但是希望你認識到錯誤，不要一錯再錯。】
【是啊，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大家是因為孩子才有緣聚在群裡，我還真不知道世界上有臉皮這麼厚的人。】
……
也許是集體圍攻，讓王子川媽媽徹底破防了。
她在群裡開始瘋狂噴糞。
還特意艾特這幾個幫我說話的家長。
威脅道：【信不信明天我就去學校挨個找你們家孩子聊天。】
不光如此。
她還故意點我：
【某些人給臉不要臉，我深諳教育學，一般人花錢都請不到我，你還好心當成驢肝肺。
【看看，這就是幫你說話的下場。】
這下群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真的被氣笑了。
回她：【王子川媽媽，你別激動，太過激動不利於治療。
【我有認識的精神科醫生，你需要的話，我這就介紹給你。】
4
回完消息。
我先給在警察局的朋友把聊天記錄截圖發了過去。
算是備案。
打算明天再去報警。
跟這種人浪費口舌，純屬浪費生命。
同時又把她關我女兒的事，編輯好發到了校長郵箱。
得到校長會追究到底的答復後。
我又把幫忙說話的幾個家長私拉了一個群。
在裡面發了個 1000 元大紅包，並表示感謝。
【今天謝謝大家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盡量不給大家添麻煩。】
於悅媽媽拍了拍我，說：
【涵晴媽媽客氣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們家孩子和他兒子一個班，我們也害怕的。】
【是啊。】
大家紛紛附和。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下一秒。
於悅媽媽驚呼出聲：【呀，你們快看。】
說著，轉發到群裡一條帖子。
【是王子川媽媽發到朋友圈的，我記得涵晴媽媽你們家有套房子就在這個小區吧？】
心頭湧起不安。
我蹙眉點開鏈接。
帖子裡的內容很簡單。
發布人的名字是王子川媽媽，毫不避諱：
【國慶假期房子互換，必須是老師，有一百萬以上資產證明。
【需要包攬我們全家八口人七天內的出行費用，且不能低於十萬。】
定位是和諧花園 5 棟 3 單元。
3 單元？
不好的預感更加濃鬱。
我接著往下劃。
入目，是一張裝修簡單的三室一廳套房的圖片。
而照片中的裝修布局。
我很眼熟。
赫然是我家。
5
群裡還在討論王子川媽媽的精神狀態。
見我半天沒說話。
於悅媽媽主動艾特我：【涵晴媽媽，你沒事吧？】
我回了個 OK 的表情包。
不經意地問：【看帖子他們確實住在和諧花園，我家的房子上個月掛牌出售，所以我們已經搬走了，不然弄不好還見過她。】
【嗐，沒見過更好，這要是見過，不得天天追著你不放？】
聽群裡這麼一說。
我腦海裡也突然浮現出一絲猜測。
第二天是周末。
我把孩子送去外婆家。
就開車回了一趟和諧花園。
電梯門剛打開，迎面就是一股臭腳丫子味。
視線掃過。
搬家時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門口玄關處。
如今臭鞋子踢得到處都是。
甚至還有一個半人高的散發著惡臭的垃圾桶。
就放在電梯外面。
靠近我家大門這一邊。
雖然已經立秋，可天氣還算炎熱。
一股股死老鼠的氣味直撲面頰。
我忍住惡心朝裡走。
這時。
住在 5 棟 3 單元 501 的楊阿姨剛巧準備出門倒垃圾。
看見我。
她面色一變，埋怨道：「小宋，不是我說你，賣房子也要挑挑買家的呀！你看看買房的這家人，這麼邋遢，把我們搞得苦不堪言。你們是把房子賣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們家現在是房子賣不掉，還要忍受這一家子潑皮。」
眼看楊阿姨越說情緒越激動。
我忙拉著她解釋：
「楊阿姨，你誤會了，我這房子根本沒賣掉。
「要不是今天過來，我還不知道房子被人住了呢。」
把情況大概講了一下。
她也驚了。
「那……那這家人怎麼回事哦，強佔民宅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也不清楚怎麼回事。
突然靈光一閃：
「對了，我記得您家門口裝了監控，能不能借給我看下回放？」
楊阿姨答應得很爽快。
兩個小時後。
我看著二十天前的回放記錄，忍不住蹙眉。
那段時間，我是有點印象的。
房子因為低於市場價。
所以看房的人還是挺多的。
而我是見過王子川的。
從監控來看。
有一家人帶著個孩子，來看過房。
雖然監控不是很清晰，但是也能依稀辨認出。
小男孩正是王子川。
我剛把視頻下載下來，保存到手機。
楊阿姨突然緊張地湊了過來：
「小宋，你聽，那家人回來了。」
屋外傳來人聲。
我深吸一口氣，朝著楊阿姨一笑，以示安撫。
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6
電梯外面站著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小男孩。
我一眼就認出是王子川。
那沒搞錯的話，這個中年女人就是王子川的媽媽。
我正要打招呼。
他倆淡淡瞥了我一眼，像不認識一樣，提著東西就往屋裡走。
我這時才發現。
她手裡提的是電動車的電池。
隻見她把電池重重往地上一放，變魔術似的從門縫裡扯出一根電線。
就這麼開始直接在逃生通道充電。
我蹙眉，忍不住提醒：「電瓶車上樓充電很危險的。」
聽到聲音。
女人這才眯著眼看過來。
隨口嘟囔了一句：「少管闲事，跟那個死老太婆一樣討厭。」
我火氣瞬間湧了上來。
擋在她面前，大聲道：
「我再說一遍，電瓶車上樓充電是很危險的行為，這棟樓不是隻住了你們一家人，你……」
我話還沒說完。
就被她打斷。
女人伸出手推了我一把，尖銳著嗓音叫囂：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推電瓶車上樓了？再多說一句，老娘這就要你好看。」
說著就要去開門。
「等等。」
我強壓怒火。
「又怎麼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那個老太婆的女兒吧，怎麼？昨天我家兒子灑在你家門上的尿不好喝，還敢來找麻煩，是吧？」
我心頭「咯噔」一聲。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直接氣笑了，冷著臉道：
「我不是楊阿姨的女兒，我是來看房的買家，502 這套房我前段時間來看過，比較中意，聽說還沒售賣，就跟中介約了再來看看。」
「你走吧，房子已經賣了。」
「可我沒聽說房子已經賣出去了啊。」
話音剛落。
王子川媽媽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說賣了就是賣了，房子是我親戚家的，想怎麼處理都跟你沒關系。你最好趕緊走，等我老公回來，有你受的，他可脾氣不好。」
我還想追問。
結果。
「砰」的一聲。
大門在我面前甩上。
差點撞到我的鼻梁。
驚魂未定時。
我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7
低頭一看。
微信提示：【王子川媽媽請求加您為好友。】
我故意晾了她一會兒。
果然。
她很快就坐不住了，在班級群瘋狂艾特我：
【涵晴媽媽，看下手機。
【涵晴媽媽，看下手機。
【涵晴媽媽，看下手機。
【……】
等她發到第五遍。
我這才慢慢悠悠地點了通過申請，回扣了個問號。
對面直接一條語音彈了過來。
我掛斷。
她又繼續打。
我再掛斷，她還是打。
來回幾輪後。
她終於放棄了，不情不願地打字過來：
【涵晴媽媽，你怎麼不接電話啊，拆遷戶都這麼沒禮貌嗎？】
我撇嘴，回：
【就怕你想當拆遷戶，還沒那個命。】
對面顯示輸入中。
好半天。
才又發來消息：
【我想過了，如果你實在舍不得送房子給我兒子，那我們租總行了吧？你開個價吧。】
明顯語氣放軟了不少。
【不租。】
可我也回得很幹脆。
對面直接破防了：
【你連問都不問就說不租？你家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租下來，還能給你增加點人氣，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善心呢？一點也不考慮孩子之間的友誼。】
她當我搞慈善呢，還善心！？
我假裝不知道，故意問：
【我房子很多，你說的是哪套？】
套話的過程中，我順便轉彎去了一趟房產中介，詢問情況。
店長確認房子已經被下掉了。
並未處於掛牌狀態。
店長也慌了。
他擦著額頭的汗，再三保證：「我會查出來到底是在後臺操作的，給您一個答復。」
這期間。
王子川媽媽並未回復消息。
我也懶得再搭理她。
直接去了警察局報案。
警察朋友提出質疑：
「你們並不認識，她是怎麼知道你的詳細信息的？」
我搖頭，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8
商量了之後。
片區警察單獨上門一趟。
門打開。
裡面臭氣燻天，隨地扔滿了垃圾。
警察簡單說明了一下來意。
卻沒有戳穿對方霸佔房屋的事實。
隻是要求王子川媽媽出示一下居住登記證明。
她當然提供不了。
沒有租房合同，也沒有房產證證件，抑或是別的證明。
可當著警察的面。
她囂張的氣焰不減反增。
直接叉著腰就罵：「我既然住在這裡，這就是我家的房子，憑什麼我家的房子還要證明給你看？你算哪根蔥？」
她罵得難聽。
家裡又還有老人一起撒潑打滾。
直接把警察給整無語了。
最後還是其中一個資歷較老的警察出聲呵斥：
「請出示證明，再繼續阻撓，我們就要採取強制措施了。」
眼看胡攪蠻纏這一招，對警察沒用。
她們一家人才算消停。
王子川媽媽不情不願地從屋裡拿出一份租賃合同，遞過去。
「給，看看吧，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人。」
租賃合同本就是房東自行起草。
片區警察沒看出什麼異常。
拍了張照。
最後再三叮囑：
「如果房子是租的，請你們盡早去轄區辦理下居住證明吧。」
撂下這些話。
他們這才離開了。
回來後，片警把情況跟我簡單說了一下。
最後感嘆。
「從沒見過能把日子過成這樣的，家裡髒得一塌糊塗。」
說著把拍下來的租賃合同發到我手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