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深:“我之前寫給你的信……你也可以扔了。我沒有寫很久,也沒改過多少次。”
喻繁:“……”
“還有黑板報上面的獎狀——”
“我他媽說了不交女朋友!”喻繁忍無可忍,把手機舉到嘴巴旁邊打斷他,“也沒喜歡的女生!!你他媽想視頻就給我彈!想坐我旁邊你就坐!獎狀想往哪貼往哪貼!!在這磨磨唧唧啰啰嗦嗦什麼?!”
喻繁一口氣喊完,很重地喘了兩聲氣。抬頭一看,路過的人和狗都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我再在大馬路上跟陳景深視頻我就是狗。
耳機裡沒了聲音。
喻繁要臉地轉彎進了旁邊的公園,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黑漆漆的,陳景深把攝像頭擋住了。
喻繁蹙眉喊了一聲:“陳景深?”
幾秒後,對面才很沉地應一句:“嗯。”
喻繁:“我剛才說的你聽見沒?”
“聽見了。”陳景深淡淡道,“我知道了。”
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喻繁狐疑地盯著手機:“陳景深,把你臉露出來。”
“……”
下一秒,遮擋在攝像頭前的手指被挪開。
陳景深手機放得有些靠下,隻露出他的下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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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深壓著嘴角,沉默地跟他對峙了一會。然後終於繃不住地抬了抬手,掩在嘴邊,喉結很輕地滾了一下。
兩下。
三下。
喻繁:“……”
有那麼一瞬間,喻繁忘了自己剛才都喊了些什麼,能讓陳景深笑成這樣。
“陳景深,再笑你死了。”他陰森森地說,“把手機給我拿好。”
“嗯,不是故意的。”
陳景深艱難地抬起手機,跟他對視了兩秒。
陳景深偏頭看向窗外,很快又看回來。
他像是壓抑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壓住,所以垂下眼來,嗓音因為忍笑而發啞:“喻繁,我真的——”
後面忽然沒了聲音。
喻繁呆滯地站在公園裡,舉著手機等了他一會。然後忽然反應過來,在陳景深說出下一個字之前猛戳下掛斷鍵!
嘟。視頻掛了。
公園晚上有風。
喻繁心跳重得就像貼在耳膜,整個腦袋都在燒。
他原地緩了一會兒,揉了一下臉,拿出剛才那支煙叼在嘴裡,顫悠悠地給自己點上,圍著身邊的大樹開始繞圈。
說來很他媽邪門。
剛才陳景深明明沒把那句話說完,但喻繁卻覺得自己聽見了。
他聽見陳景深坐在出租車裡,迎著窗邊的風,前面還有司機奇怪的眼神。
陳景深坐在閃爍的路燈裡說。
喻繁,我真的——
真的好喜歡你。
第40章
很快,陳景深發消息問他怎麼掛了。
怎麼掛了?你說呢?
你那看我的眼神清白嗎?
但喻繁沒法說出我覺得你要跟我告白這種不怎麼要臉的話。所以他幹脆沒回。
陳景深也沒再問,隻是過了十來分鍾後,又發了幾張狗的照片過來。
喻繁蹲在樹下邊抽煙邊吹晚風,把自己吹冷靜了,才打開圖片一張張看完,起身擰滅煙回家。
喻繁回家時看見家裡窗戶大敞,還亮著燈,裡面的電視音量大得一整棟樓都聽得見。
喻凱明正坐在沙發上邊跟賭友語音聊天邊看球賽,見喻繁進來,他馬上把自己的手機麥克風關了,交疊在茶幾上的腳也不自覺放平。
十七歲的男生抽條拔節,已經長得比他高了。
平時醉酒或是身邊有人的時候,喻凱明倒是不太怕他,但在自己難得的清醒狀態下,喻凱明是不會主動去招惹他的。
畢竟這兩年的經驗告訴他,單挑打贏的幾率確實不大。
喻繁進屋後掃了電視一眼,把鑰匙往鞋櫃上一扔,一言不發地走上來。
喻凱明立刻放下腳:“我警告你別挑事……”
喻繁拿起遙控器,把68的音量調到18,然後重新把遙控器扔回桌上,轉身回屋。過程中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身後的門關上。喻凱明驚疑不定地回頭看了一眼,繼續拿起手機跟賭友聊。
“我在,沒睡著,剛我兒子回來了……沒吵。那逼崽子今晚不知道做什麼去了,臉色看起來喜氣洋洋的。”
-
翌日晚九點,喻繁坐在桌前晃筆等陳景深發講題的視頻錄像。結果視頻錄像沒收到,對方直接給他彈了個視頻通話邀請。
喻繁愣了一下,直到邀請快要自動掛斷才接起來。
陳景深肩上搭著毛巾,垂眼翻著手裡的卷子。
臺燈光線掃在他臉頰上,覆上一層冷色。
他像兩人之前為了期中考試衝刺那時一樣,問:“周末卷子裡的幾道題選的不錯,做一會麼?”
喻繁握筆的手指緊了一下,半晌才把手機立旁邊,悶頭拽出試卷:“你煩不煩……算了,反正無聊,隨便做幾題。”
陳景深講題的時候開的是後置攝像頭。
一個多小時過去,終於講到試卷最後幾道大題。
這幾道大題有點難,喻繁遇到聽不懂的地方就忍不住走神。
陳景深低沉的嗓音響在耳機裡,喻繁心不在焉地轉筆聽著,忽然想起昨晚對方在車後座裡隱隱帶笑的輪廓。
“聽懂了沒。”陳景深問了一聲,沒得到回應,於是抬起眼來,“喻繁?”
喻繁心裡跳了一下,支著下巴猛地抬起頭:“哦,沒聽……”
耳機那頭響起一道很小又很長的吱呀聲,打斷了他的話。
喻繁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他看到陳景深突然轉頭看向一旁,緊跟著,一道燈光從他臉上一晃而過,像是車燈。
“去了學校再說吧。”半晌,陳景深重新看回來,放下筆,“我這有點事,要掛了。”
喻繁下意識嗯了一聲,下一秒,視頻就被對面掛斷了。
喻繁後靠在椅子上,皺起眉盯著陳景深的對話框看了一會兒。
是他的錯覺麼?他怎麼覺得掛電話之前,陳景深看起來有那麼一點不高興。
明明還是那張面癱臉。
做了大半天的題,喻繁拿起手機和煙起身,去陽臺透透風。
深夜的老小區還算安靜。
喻繁坐在陽臺上抽煙翻手機。微信在視頻的那段時間裡收到好幾條消息,都是王潞安發來的,問怎麼給他打語音一直打不過來。
喻繁回了句剛才在忙,王潞安沒回復,估計打遊戲去了。於是他又點開之前不斷在@他的討論組,往上翻了翻聊天。
【王潞安:喻繁的語音打不過去,問問你們班那個體育生。】
【左寬:也打不過去,媽的,這群人怎麼回事,想玩遊戲都湊不齊人。@- 我再試試。】
【朱旭:我來了。媽的王潞安,我沒名沒姓嗎?一口一個體育生的……我剛跟我同桌視頻呢。】
【左寬:女朋友就女朋友,還同桌?哪家同桌跟你們一樣,每晚八點固定視頻一小時啊?】
喻繁手指一頓:“……”
視頻怎麼了?不視頻怎麼講題?
他掃了左寬的遊戲角色頭像一眼,心想算了,你這種不學習的人確實不了解。
【王潞安:你們在學校每天見面還不夠?每晚一小時……不覺得浪費時間啊?】
【朱旭:還好吧,我反正回家也沒事做。要真說的話,其實這事兒吧,比較浪費煙。】
【王潞安:?】
【朱旭:聊開心了想抽煙,聊上頭了想抽煙,她有事聊不了了,還想抽……哎,戀愛真煩。】
【左寬:滾你媽的,誰要聽了?上號。】
喻繁夾著煙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半晌,他關掉手機扔到旁邊,心想我這就是單純的自己想抽,跟陳景深一點關系沒有。
抽完一支覺得不夠,他還想再來一支,伸手進煙盒才發現空了。
喻繁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昨晚在那棵樹下,繞著圈抽了好半天。
喻繁:“……”
他面無表情的把煙盒握在手裡捏成團,用力往前面一拋,扔進了門邊的垃圾桶裡。
-
周一上學,丁霄被處分的事情傳遍高二各個教室。
他本人沒來學校,據跟他認識的人說,他家裡在給他辦理轉學。
不過喻繁對這件事已經完全沒了興趣。任王潞安和左寬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他一個字沒仔細聽。
他單手支著下巴,趁王潞安和左寬就誰膽子最小這個老問題激情辯論時,餘光朝真正膽子最小的那位瞥去。
陳景深一如既往地坐得筆直,垂下眼沉默地在草稿紙上勾畫演算。
看起來並沒打算解釋昨晚掛視頻的原因,也沒有要給他講卷子最後一道大題的意思。
忘了?
算了,愛講不講。
喻繁收回視線,沒來由的有點煩。
直到物理老師進了教室,旁邊兩位聒噪的兄弟才終於走了。
喻繁靠在椅上半彎腰,伸手進抽屜裡想摸課本……然後看到了一本沒見過的新東西。
《笨鳥先飛》進化版,黑色的。
翻開第一頁,上面有他的名字,是他同桌的筆跡。
“我把裡面的重點題劃出來了。”陳景深跟他一樣靠在椅背上,偏過頭來看他,“昨天那張卷子,今晚我接著給你講?”
喻繁轉頭跟他對視了一眼,情緒莫名就紓開了。
他垂下眼,又恢復成了平時懶洋洋的神態,說:“……哦。”
第一節 課下課,物理老師前腳剛走,莊訪琴後腳就進來。
她趁班裡人都還坐在座位上,發布了這周四下午開家長會的通知。
“所有人必須通知到家長,如果誰的家長有事不能來,就讓家長事先給我打電話說明一下情況。”說完,莊訪琴掃了教室後排一眼,道,“行了就這事,下課休息吧……喻繁,你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喻繁聽話地跟在莊訪琴身後往辦公室走。
莊訪琴回頭看他一眼:“這次的家長……”
“沒人來。”喻繁直接截斷。
“……”
意料之中,毫不意外。
其實莊訪琴以前也有努力過。
她跟喻繁談過話,但他油鹽不進。後來她越過喻繁,翻出通訊錄直接給他的家長打電話,打了兩天都沒人接,直到最後接通的那一次,對方不耐地說——你也知道我們家裡什麼情況,我不會去的,學校的事跟我無關。
所以莊訪琴沒再堅持。
“那算了,既然這次你家長不參加,你也就不用去門口接人了,到時來教室幫我接待家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