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為了救庶妹掉進河裡，被一個又醜又矮的小攤販所救。
全家逼我嫁給小攤販，要不就去死。
就連庶妹都一臉嫌棄地看著我，讓我不要影響侯府的名聲。
後來，我出家成了尼姑，庶妹卻拿走了我的婚約，嫁進了鎮北王府。
被勒死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原來她跟鎮北王世子早已暗通款曲，落河之事本就是他們設計的。
再睜眼，我回到了落河那天。
庶妹上半身已越過船欄，一臉驚慌失措：「姐姐，救我！」
我如前世一般衝了過去，卻沒有伸手拉她，反而腳滑推了她一把。
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嫁還是不嫁！
1
「姐姐，救我！」
一聲驚呼讓我猛地回神，不可置信地朝前方望去。
林菀正靠在船欄上，半個身子已經翻了過去，眼看著就要落水了。
這場面如此熟悉，我立刻反應過來，我竟然重生了，還重生在落水那一天。
上一世的我聽見林菀的喊聲，下意識地就衝過去拉了她一把，卻被她借力一推反而自己落了水。
之後我在水裡沉沉浮浮，卻一直沒有人來救我，就算那些侍衛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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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感覺自己快要淹死過去，才有人摟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拖到了岸邊。
而救我的，不是這次參加宴會的任何一個名門世子，而是在岸邊擺攤的一個又醜又矮的小攤販。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說我失了貞潔。
父親震怒，在林菀的姨娘勸說下逼我嫁給這個小攤販以維護侯府名聲。
我寧死不肯，最後出家做了尼姑。
本打算就此青燈古佛一輩子，可林菀還是沒有放過我。
「姐姐！」
林菀驚慌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朝四周望去，此時甲板上除了我和林菀外，還有鎮北王世子周霆。
他站在我身邊，不久前還在與我低聲細語，此時卻一臉焦急地喊了我一聲：「苒苒！」
看他眼神示意，大概是讓我趕快去救人。
我想起來了，今日是二皇子陳瑜舉辦的宴請。
男女賓客本在遊船的不同層，是林菀說我與周霆好久未見，周霆拜託她來邀我去甲板上見上一面，以解相思。
而她，會好好地做好我們之間的掩護。
想到這，我低下頭冷笑了下。
讓我去救人是吧？好，我肯定得去救啊！
2
我裝作急得不行的樣子朝林菀撲去，林菀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陰謀得逞的得意。
但下一秒，我突然腳下一滑，手用力推出。
隻聞「撲通」一聲，剛剛還艱險萬分但一直穩穩站著的林菀在水上濺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耳邊傳來一聲怒吼：「菀菀！」
我扶住欄杆，冷漠地回頭，正巧對上周霆驚怒交加的目光。
「世子，您喊我庶妹什麼？」
周霆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隨即想到什麼，馬上又恢復溫柔多情的模樣。
「苒苒，我隻是一時急切，口不擇言。」說著他扶著欄杆一副要跳水救人的模樣，卻被我一把拽住了手腕。
「人命關天，你就為了那麼點小事也要鬧嗎？」
呵呵，真會裝！
不過，你會裝，難道我就不會了嗎？
我死死拽緊他的手腕，往周圍指了指。
恰逢端午佳節，岸邊到處是人，此時聽聞落水的聲音，都朝這邊望了過來。
「世子，我是為了林菀的名聲。現在四處是人，您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她有了肌膚之親，到時候她就隻能給您做妾了！別說父親絕不會允許侯府女兒為人妾，就這姐妹同伺一人的名聲，就足夠逼死她了！」
周霆握著欄杆的手一下子松了，滿臉的迷茫。
「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本來，本來應該是你……」
我冷冰冰地望了他一眼：「哦，應該是我什麼？」
被我的視線一刺，他終於回過神來，忙避開我的視線說沒什麼。
而在我們僵持的這段時間，已經有一個在水裡遊動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林菀。
等到周霆反應過來望過去的時候，林菀已經死死抱住了那個人的脖子，兩個人貼得緊緊的，沒有絲毫的縫隙。
3
等我們一群人趕到岸邊的時候，看熱鬧的人已經把林菀跟那個小攤販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了。
好不容易侍衛開路，眼前的場景卻讓貴女們紛紛捂住了雙眼，有些膽小的還驚呼出了聲。
林菀渾身湿漉漉的，衣裙貼在她身上勾勒出了身體的曲線。
而那個小攤販正緊緊將她摟在懷裡，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上一世的這時候我已經昏迷了，根本不知道我展現在外人面前的竟然是這麼一副模樣。
怪不得所有人都說我失去了貞潔。
怪不得我落水了好久才來救我，他們這是算好了時間，讓我昏迷過去，無法掙扎。
我裝作被嚇傻了的模樣一聲驚呼：「妹妹！怎麼會！」
所有人都朝我望過來。
我一臉急切地抓著已經失了魂的林菀的丫頭春雪，大聲吼道：「你怎麼照看的二小姐？還不去把承恩侯府的侍衛喊來！」
這下人群一下子哗然起來。
「承恩侯府？竟然還是個官家小姐嗎？」
「這是承恩侯府的二小姐嗎？」
原來不清楚林菀身份的人，一下子全部知曉了。
想必，不用兩個時辰，滿京城都應該知道承恩侯府的二小姐落水後被一個小攤販救了這件事吧。
周霆看著四周人群的議論紛紛，氣得不行地質問我：「你怎麼能將林菀的身份說出來呢？」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林菀的身份就要保密，當時他卻恨不得敲鑼打鼓地將我的身份公之於眾。
「我不說出來，這件事就能瞞得下去嗎？」
我湊到周霆耳邊，小聲嘟囔了一句：「林菀要麼嫁給這個小攤販，要麼就得去死！難不成，你還能娶她嗎？」
而這時，那個小攤販卻開始渾身發起抖來。
「二、二小姐？不是大小姐嗎？」
他的聲音雖小，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所有貴人的耳朵裡。
二皇子陳瑜本來隱在最後，此時黑眸微熠，舌尖掃過上顎，笑意玩味：
「原來是這樣嗎？倒是有趣！」
4
周霆的臉色一下子黑如鍋底，他死死瞪著那小攤販，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的模樣。
「你犯下此等死罪，還在胡言亂語什麼？是想連你家人也牽連進來嗎？」
小攤販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對上那張如惡鬼一樣的臉，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小、小人不敢！」
「世子此言差矣！」
我往前一步，擋在那小攤販面前。
周霆惡狠狠的目光一下子有若實質一般落在我身上，我可不怕他，反而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雖說這小攤販害了我庶妹的清白，但他本意是為了救人。我承恩侯府怎是那種仗勢欺人的？」
我朝四周圍觀的百姓們掃了一眼，淡淡開口：「我在這裡向各位父老鄉親發誓，我承恩侯府絕不會幹出那種忘恩負義之事。不僅不會如此，我們還會迎這位英雄為座上賓。」
小攤販猛地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我……」
我直接打斷他：「英雄不必惶恐，我父親是最為正直守禮之人。」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會，「我觀英雄相貌堂堂，比之世子也不差多少了。更何況你還有一顆仁善之心，我父親最為欣賞像英雄這樣的人。我看他不僅不會怪罪於你，還會將我妹妹嫁給你，到時候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我的話音剛落，人群一下子又哗然起來。
「這人要成為承恩侯府的乘龍快婿了嗎？」
「真是好運氣啊！」
「就他這品貌是踩了什麼狗屎運啊，早知道剛剛我應該先跳下去啊！」
「你別說，這承恩侯府的大小姐眼神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這又矮又醜的都能誇得出口說他相貌堂堂，還說跟世子差不多，這……」
群眾的視線開始在小攤販和周霆身上來回掃射。
周霆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如鍋底來形容了，已經黑得發紫了。
二皇子陳瑜將折扇抵到唇邊，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於是，剛剛在船上一起宴遊的客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跟著笑出聲來。
圍觀的群眾笑得就更肆無忌憚了。
隻有我，一臉冠冕堂皇，好似我真是如此認為似的！
周霆終於忍受不住這種恥辱，也顧不上還躺在小攤販懷裡的林菀了，甩袖就走。
我冷冰冰地盯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中，然後笑眯眯地對著依舊惶恐不安的小攤販：「英雄，勞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然後我又朝著周圍圍觀的群眾施了個禮：「為了證明我所言非虛，就請諸位跟我一同前往承恩侯府，也算做個見證！」
大家本來就看熱鬧看得正起勁，聽我這樣說哪還有不答應的。
又因為林菀還沒醒，一群丫鬟也抱不動她，讓侍衛抱又不合禮數。
「還得麻煩英雄再護送我庶妹一程了。」
他剛想拒絕，我湊到他耳邊低聲威脅：「如今你辦砸了差事，多的是人想殺之後快。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得抓住這次機會，坐實承恩侯府二姑爺之名。這樣，盯著你的人多了，還有活命的機會，否則……」
小攤販的眼神瞬間堅定了起來，抱起林菀就朝承恩侯府走去。
陽光照在我身上，驅散了我渾身的冷意。
這一世，一切終究有所不同了。
等我剛要抬步時，一道人影卻擋在了我的身前。
陳瑜低下頭，輕笑了聲：「這局大小姐要勝了。」
我面無表情地回視他：「二皇子竟是如此目光短淺之人嗎？」
他瞥著我，目光有些意外。
我推開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邀請：「二皇子不妨繼續看一看，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正有此意！」
5
一群人浩浩蕩蕩繞了半個京城回到承恩侯府時，父親和周姨娘早得到了消息在廳堂裡等著了。
周姨娘一看這麼多老百姓還跟著我，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我忙上前打斷：「姨娘可別暈了，菀妹妹都還沒醒呢！」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小攤販將還在裝昏的林菀抱到廳中放下。
我知道她什麼心理，不就是怕醒來面對那麼多人，這件事就徹底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若是她一直裝昏，等這些看熱鬧的人走了，周姨娘定會替她斡旋，在父親耳邊吹兩天枕邊風，這個難關也就邁過去了。
既然你想裝，我就看你能裝多久。
我走到林菀身邊，假裝向父親介紹小攤販：「父親，這就是救了妹妹的那位英雄！」
腳上卻借助裙擺的遮擋直接踩在了林菀手上。
耳邊傳來一聲很細微的悶哼，我低頭望去，發現她牙關緊咬，正忍得艱難。
我笑了笑，不再關注她，腳上卻越發用力，還使勁往地上碾了碾。
「當時情況緊急萬分，若不是這位英雄，菀妹妹可就真的兇多吉少了！」
父親臉色難看地瞥了眼那又矮又醜的小攤販一眼，嘴角氣得抖了抖。
周姨娘見狀不妙，忙甩著帕子上前：「感謝，太感謝了。來人，給這位英雄賞賜黃金百兩，以示我承恩侯府的謝意。」
聽說隻賞賜銀兩，跟著一起來看熱鬧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我就說吧，怎麼可能真的將二小姐嫁給這麼一個小攤販！」
「可剛剛大小姐不是言之鑿鑿！」
「這二小姐都這副樣子了，還被這男人又摟又抱地跑了半個京城，如果不嫁他，以後還有那些王公貴孫願意娶她嗎？」
「這承恩侯府也就這樣吧，還最正直懂禮儀呢。」
……
百姓的聲音越來越激烈，父親的臉跟著越來越紅。
他怒瞪了我一眼，小聲質問我：「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裝作委屈的樣子：「恰逢端午佳節，那麼多人都看到了。我還沒來得及挽救，世子救菀妹妹心切，就威脅了一下這個小攤販。我隻能說我們承恩侯府不是這種忘恩負義之徒，否則明天御史就會拿這件事砸破爹爹您的腦門啊！」
父親猛地伸手擋住自己的額頭：「世子糊塗啊！」
我忙低下頭，遮掩住自己嘴角的笑容，卻正巧對上了林菀怨毒的盯著我的目光。
我立刻蹲下去眼疾手快地撐住她要重新閉起來的眼皮，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笑起來， 「菀妹妹，你可總算醒了啊！」
因為我蹲下身，腳上的力氣越發大了，她痛呼出聲再也裝不了了。
「馬上就要給你議親了，你可千萬別再昏過去了。畢竟，就算你真的昏過去了，這婚事反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你清醒不清醒也無甚大關系。」
她氣得雙眼一翻，差點真的氣暈過去。
我看向父親，用眼神示意那些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群。
他眉頭深鎖，顯然對於明日朝議上御史們會如何談論這件事憂心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