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瘸著腿,一步步靠近嫡姐。
「姐姐是不是想御駕親徵?」
我知道,她自小就武藝高強。
十二歲就能跟隨爹爹上戰場殺敵,如今匈奴進犯,她身居高位,怎麼甘心坐在這個位置什麼都不幹。
她揉揉發酸的手臂。
可第一眼就注視到我的腿。
「你的腿怎麼了?」
我:「……無礙。」
她不信,然後拉我過去,我腿一軟,撲在嫡姐懷裡。
領口微張,脖頸曖昧的痕跡暴露在嫡姐眼皮子底下。
嫡姐臉黑了。
「誰幹的?」
我支支吾吾,眼神亂飛。
嫡姐怒了。
「誰幹的?!」
她第一次兇我,我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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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
然後嫡姐扔了手裡的奏折,在大殿裡來回踱步。
完蛋,她不會是要處死沈澈吧,我小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嫡姐心一橫,指著我問:「你同意他了?」
我下意識點頭。
嫡姐皺眉。
又好一會。
她自言自語。
「沈澈,前朝太子。配不上我妹妹。還有他前朝餘孽的身份,有點麻煩。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到時候就說他是我們的遠房表哥。
「反正我說什麼那些老臣都不反駁,等以後大家都把沈澈這個名字忘了。我就封沈澈一個二品官員當當。
「畢竟總得有一個得體的身份,不然怎麼配我的妹妹。星兒喜歡最重要……」
為了確定,嫡姐又問道:「那他真的喜歡你?」
我還沒回答。
她又自言自語。
「罷了罷了,一個前朝廢太子,他的意見又不重要,星兒喜歡送給她玩就是了。
「反正一個廢太子也翻不出什麼風浪。要是他敢惹星兒不開心,到時候就罰他去沙漠種水稻。
「種不出來就不給他飯吃。」
我唇角抽搐。
沙漠種水稻,多稀奇啊。
我認真起來。
「嫡姐,我是認真的。我既然許諾了他,就不是玩玩而已。」
我敢做敢當。
沈澈長得不差,反正我也不虧。
而且他一個……
絕對頂得上十個。
一想起昨晚,我就打擺子。
10
我很堅持自己的選擇,嫡姐最終還是應下了我和沈澈的婚事。
婚禮不算大。
因為嫡姐打算出徵,國庫緊張,我自請縮減預算,一切從簡。
剛拜過堂,就看到嫡姐身披戎裝。
她遠遠地站在我對面。
手中握著我當初送她的那把銀槍。
然後冷眼看向沈澈。
「朕此次出徵,宮內一切事宜交由星兒掌管。若她有什麼不懂,你耐心教導,別欺負她。
「朕知你是前朝餘孽,可在家國百姓面前,需先安內,才能攘外。
「朕出宮的這段時間,安分守在宮裡。」
沈澈這時恭敬地作揖鞠躬。
「其實陛下不必親自出徵,臣這一身武藝,也還看得過去。」
嫡姐冷哼,「那你先在我手上過幾招,你若贏了,朕命你出徵,兵都給你。」
沈澈蔫兒了。
我眼睛亮了。
因為我又看到嫡姐身後在發光,好亮,好強,好美。
主角光環好盛大。
沈澈根本就比不了。
他一個炮灰男三,竟然妄圖挑戰主角,自不量力。
出徵的隊伍浩浩蕩蕩,嫡姐卻拉著我的手。
「仔細留意軍情,倘若發現有任何不對,記得棄城逃跑。」
我捻著手絹。
「那姐姐你呢?什麼時候回來?」
嫡姐沒說話。
這次,匈奴鬧得比往年都要兇,甚至在短短時間破了我方十二座城池。
嫡姐說她心裡也沒譜。
可轉身,她就對眾將士說:「匈奴屢屢進犯,此次出徵,一為守衛百姓妻女,二為守護漢人江山,國土莊嚴,不容受到任何侵犯。咱們一起把匈奴都趕回去!」
士氣高漲。
然後嫡姐一走,就是三個月。
11
我在宮裡來回踱步。
邊關急報,說嫡姐中箭,受了重傷。
我隻覺得心跳都慢了一拍。
前線吃緊,國庫虧空。
我組織了募捐,可朝堂官員大眼瞪小眼,一個個都不說話。
然後又都在暗地裡變賣房產,田契,莊子。
都想卷錢跑路,就差把「想跑」二字寫在臉上了。
我陰沉著臉,看著百官。
嫡姐在前方生死不明,這些人個個中飽私囊,不肯出一點力。
又一次收到邊關告急的消息時,我召集了所有的官員,還有宮內的侍衛。
沈澈擰眉,「你想威逼百官吐錢?」
我笑笑,「要麼死,要麼給錢。他們沒得選。」
沈澈搖頭。
「可若是這樣,就算是打了勝仗,將來朝內還是會動蕩。你姐姐恐怕會受到朝臣的指摘。」
我翻了個白眼。
「誰稀罕這個皇位。本來以為給皇帝打工是個牛馬,沒想到當皇帝才是真正的牛馬。
「我已經想好了,大不了等姐姐回來,我就帶兵去把不靠譜的帝後,還有我那貪圖享樂的爹娘捉回來。
「這爛攤子,老娘不管了!」
沈澈:「……」
他摸摸鼻子。
背鍋容易甩鍋難,姐姐是做大事的,她在乎天下,在乎所有人的看法,她是主角。
她要幹大事,要收民心,要治天下。
那髒活累活我來幹,我來背負罵名。
她從小護我,寵我,我在乎的隻有她。
嗯,沈澈如今勉強排第二。
畢竟他某些地方可圈可點,我還算喜歡。
12
在又一次募捐無果後,我一刀刺入戶部侍郎的掌心。
我手上沾了血,臉上也沾了血,我看著那些受驚老匹夫。
「一隻手,兩萬兩白銀。你們買還是不買?」
他們一開始不肯,說我是惡魔,不擇手段,沒有錢。
我冷笑,嫡姐將近半月沒有傳來消息,這些個老臣,一個個家底厚得不行,可都不肯拿錢救我的姐姐。
我當即命人提了兩個無足輕重的大臣出去,砍了。
鮮血染紅了白玉臺階,見血了,出人命了,這些人才慌了。
爭搶著說給錢。
我咧嘴一笑,「手兩萬,胳膊三萬,整個人,三十萬。」
他們氣得臉都綠了。
我在後殿數錢,可一點都笑不出來。
也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能買多少駿馬和兵器,我思考著,是不是問那些老匹夫要少了。
這些人還是要逼一逼。
一個兩個鼠目寸光,要是國家沒了,留這麼多錢,是打算帶到地底下嗎?
我在短時間內籌款三千萬兩銀。
沈澈瞠目結舌。
朝臣腐敗,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可他還是搖頭,「你不該殺那兩個老臣,到時人心不穩,朝內無人可用。」
我看著沈澈,突然明白了。
為什麼朝臣腐敗如此嚴重,為什麼一個個手握巨款一毛不拔。
都是因為這無用的仁慈。
無人可用就無人可用吧,我不在乎。
等嫡姐回來,她肯定有辦法解決。
我目前要做的,就是為姐姐籌錢,不讓她在前線吃緊。
13
三日又三日,我坐不住了。
一批批的糧食和供給運到邊關,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我找來一匹馬,翻身而上。
沈澈震驚,「你會騎馬?」
我:「姐姐喜歡我笨笨的樣子,我不會騎馬,她才會攙著我,把我護在身後。
「可現在,我得去救她。什麼狗屁人設,老娘不幹了。」
在數以萬計的敵軍面前,她的主角光環再強大,那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上萬普通人的微弱光輝,足可以壓死一個站在聚光燈下的主角。
沈澈說要陪我一起,我拒絕了。
朝內需要人坐鎮。
他雖然在政事上奉行懷柔,可到底當過太子,能鎮得住那些老臣。
14
等我趕到戰場的時候,傻眼了。
我那逃跑的爹娘,不靠譜的前任帝後,竟然都在軍營裡。
幾個人產生了爭執。
我老爹:「我閨女已經被抓走半個月了,陛下您就出賣出賣色相,把我閨女換回來吧。」
前皇帝不幹了,「那論容貌,肯定是愛卿你更勝一籌,那匈奴女皇現在想的肯定是你。」
兩人爭執不休。
我娘和皇後對視一眼,倆人人手一塊板磚,拍在自家老頭後腦勺。
皇帝和我爹齊刷刷倒下。
我唇角抽抽,飛撲進母親懷裡,楚楚可憐,「姐姐呢?」
我娘嘆氣。
皇後抹淚。
原來都是老爹和皇帝的風流債。
二人年輕的時候喜歡走南闖北,憑借雋秀的臉蛋邂逅了匈奴的公主。
那公主想把我爹和皇帝都收了,可兩人不從,飛快地溜回京城。
如今那匈奴公主登基,把二人記恨上了。
就演了這麼一出戲。
今天在邊陲這邊鬧一鬧,那邊偷百姓的兩隻雞,足足偷了十幾個城的百姓。
鬧得雞飛狗跳。
大軍周旋了大半年, 又怕真的打起來。
我爹和老皇帝不肯獻身換和平, 那高匈奴公主就借口虐待百姓, 設計把嫡姐騙入城。
嫡姐是誰,大女主,自信,有能力。
當即大無畏地去拯救百姓。
可那匈奴女皇生出了玩心, 不停散發嫡姐受傷的消息鬧得人心惶惶。
自導自演。
我唇角直抽抽。
所以接下來怎麼辦?
我和老娘, 還有皇後商量了半宿, 秉持著誰惹的風流債誰解決的大義。
最終決定把皇帝和老爹送給那匈奴公主賠罪。
還給兩人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
那叫一個風韻猶存。
我爹和皇帝口中塞了布條, 進城前楚楚可憐地看著我們仨, 我在黃沙中朝他揮手。
「爹,陛下, 我看好你們。為了姐姐,你們可以承受的。」
前腳送人的馬車進城,後腳匈奴就放了我朝的百姓。
嫡姐騎著沙漠的駱駝出城, 穿著匈奴人的衣裙,笑著和城樓上的人揮手再見。
那城樓上的匈奴陛下, 一整個星星眼看著嫡姐。
眼裡滿滿的愛慕……和不舍。
我吃醋了,我要鬧了。
我一邊擦眼淚,一邊撲進嫡姐懷裡。
隨即那匈奴陛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下午,我爹和老皇帝被人打包扔了出來, 還喜提老黃瓜的稱號。
……
次日匈奴陛下帶著上好的羊奶酒,還有珍奇的寶石,諂媚地捧給嫡姐。
「泱泱,我願意嫁給你,哪怕是妾。你把匈奴打了吧, 把我收進後宮。」
我:「……」
姐姐你的大女主光環是真強啊。
那頭,少年將軍走出營帳。
「匈奴陛下,我們泱泱喜歡強者, 不如咱們比一下?你要是贏過我, 我們就考慮把匈奴收了。」
她訕訕跑了。
我冒著星星眼。
這個男主角的光環也好強,是姐夫嗎?姐夫姐夫, 看我看我。
然後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就站在嫡姐身後。
嫡姐一掌劈開了面前的書案,「反了,狗皇帝囚我爹娘,這些天變著法地把爹娘扣在宮裡,襯得咱倆像留守兒童。是可忍孰不可忍!做了牛馬那麼多年。這皇位,也該咱們林家坐一坐了!」
「(他」15
我在嫡姐懷裡爬, 蠕動, 在她懷裡蹭她身前的柔軟。
嫡姐一臉寵溺,少年將軍臉色黑如鍋底。
我點著指尖, 還是說了。
「姐姐, 人家在宮裡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就殺了兩個人。」
嫡姐一臉無奈。
「那些貪官怎麼能叫人?」
我殺的那倆, 的確是貪墨最多的。
可我委屈,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鮮血,那天鮮血流滿了一地, 一想起來我就瑟瑟發抖, 我做噩夢,我睡不著。
我纏著姐姐要和她睡。
少年將軍的臉又黑了。
我抱著姐姐,哭了。
他是關公啊, 這麼喜歡變臉怎麼不去搭個臺唱戲啊。
嫡姐眼睛一掃,「別欺負她。」
然後少年將軍被嫡姐扔了出去。
他和沈澈抱團取暖,在宮內的屋頂上借酒消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