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還沒……回家。”小女孩說完,肚子突然很輕地咕了一聲。
她捂著肚子,有點臉紅。
喻繁嗯一聲,勾起手指,把餛飩放在她旁邊:“吃。”
說完,他起身準備下去,衣角忽然被人拉住。
小女孩仰著頭看他,又轉過腦袋,看了一下喻繁家的房門。
她還沒說話,喻繁忽然抬手,在她頭發上隨意揉了兩下。
然後抽身下樓,用鑰匙開鎖進了屋。
裡面幾個大男人正圍著桌子打麻將。他們聽見動靜回頭,對上喻繁一張冷臉,動作和聲音忍不住放輕了一點。
隻有喻凱明,見了他故意加大音量。
喻繁視若無睹地回屋,把房門鎖上,父子倆沒有任何交流。
“明哥,這你兒子啊?長挺帥啊,就是怎麼有點兇,進了屋也不喊人。是吵架了還是怎麼的?”
“你第一次見他兒子吧?”另個人習慣道,“他和他兒子關系就這樣,沒好過。”
“不用搭理他,慣的。”喻凱明把牌一推,“和了!”
沒多久,房門又被打開。
喻繁從裡面出來,他換了身衣服,明顯是剛在裡面洗了個澡。
喻凱明叼著煙,掃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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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繁沒搭理他,走到玄關穿鞋。
“我他媽跟你說話呢。”喻凱明一拍桌子。
喻繁打開家門出去。
喻凱明氣得剛要罵人,就見喻繁出門的動作忽然頓住,然後回頭冷冷地看過來——
“喻凱明,我提醒你一句。”
他涼聲道,“你敢再動我房門一次,我就把你的門牙打掉。”
喻繁說完,關門走了。
屋內沉默了十來秒。
喻凱明把煙擰滅,一下暴起:“他媽的,老子今天不把他嘴巴割下來——”
“別別別別!”旁邊人立刻上來拉他,“小孩子說渾話而已,不用跟他計較……”
“就是就是,沒必要嘛,來來來繼續打牌。”
喻凱明也不是真敢追上去,有人攔他之後,他又裝模作樣了一會兒,才重新坐回去。
“我跟你說,明哥,治小孩的辦法多了去了。我教你,你就停他十天半個月的生活費,過段時間他保準乖乖聽話了。”
喻凱明嗤笑,扔出麻將牌:“傻逼才給他生活費。”
“啊?”那人一愣,“你不給他錢嗎?那他生活費都哪兒來的?”
喻凱明吐出一口煙:“他爺爺和他媽走的時候都給他留了點。”
“大嫂……這麼早走了?是病了,還是怎麼的?”
提到這個,喻凱明的眼神瞬間陰冷下來。
旁邊的人小聲告訴他:“沒,老早的時候就跟人跑了——”
“呸!”喻凱明轉頭吐了口唾沫,破口大罵,“臭女表子!提到就晦氣,狗娘養的……”
“行行行,都別說了,提那些破事幹嘛?打牌,還玩不玩兒了?”
-
喻繁去了平時常去那家的小破網吧。
這次網吧沒什麼人,他找了個還算舒服的沙發,躺著打了一會兒遊戲。
他挑了個打槍的遊戲。四人一隊的遊戲,他非要一個人單排,跳圖裡人最多的地方,落地提槍就殺人,被人圍死了就重新開一局,發泄似的打了一小時。
遊戲裡的角色來來回回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是王潞安在討論組裡@他。
這討論組人不多,都是經常在一塊抽煙打牌那幾個。
【王潞安:@- 兄弟,你在網吧?酷男孩還是哪兒啊?我這怎麼看你遊戲在線呢。】
【王潞安:他媽的,我遊戲裡給你發了十條消息,你一條不回我?@-】
喻繁動動指頭回了一句“沒看見”,然後直接扔了個定位到群裡。
等待時間,他躺在沙發上,順手往上劃了一下聊天記錄。
然後翻到一條突兀的入群消息——
[王潞安邀請s加入了群聊。]
?
他把陳景深拉進群幹什麼?約牌還是約煙?
喻繁皺了下眉,又懶得打字問。
陳景深進群之後沒有說過話。估計是進來後看到左寬他們正討論著明天逃課去哪兒,直接把群屏蔽了。
【王潞安:哦,我就是問問,不過去,我剛買了學霸推薦的練習冊,正準備拼一把。】
喻繁沒再回。他把手機扔到桌上,繼續單人進入遊戲。
又在遊戲裡跟人廝殺了一小時,喻繁剛準備開下一局,餘光瞥見前臺來了一幫人。
這幫人像是組團來打遊戲的,人多嗓門大,聽見沒有連在一起的機位後準備換店。
喻繁看了一眼自己身邊幾個空機位,起身下了機。
夜風微涼。晚上這一片行人漸多,街邊已經架起很多夜宵鋪,白霧嫋嫋升起,讓這條小街道顯得更加擁擠。
喻繁走出網吧門口,在旁邊的角落掏了根煙,正要點火——
“嗚汪——”
一聲被壓抑住的低吟。
這聲音離得太近。喻繁手上還保持著點煙的動作,下意識轉過頭,看見一隻杜賓正朝他狂奔而來。
杜賓犬戴著金屬嘴套,皮質項圈,後面還跟著一根狗繩。喻繁覺得這貨有點眼熟,還沒來得及反應,狗已經衝到他旁邊,然後用力地——
往他腿上蹭了一下。
這陣勢像是要咬他,旁邊人嚇得尖叫了一聲。
倒是當事人一動沒動,還垂著腦袋跟狗對視了一會兒。
喻繁被蹭回了神。他咬著沒點燃的煙,怔怔地順著狗繩抬頭。
然後看到了滿臉鎮定,卻用兩隻手抓著狗繩、還被狗牽著跑了大半段路的陳景深。
相顧無言半晌。
陳景深:“能幫個忙麼?”
喻繁:“……”
“我牽不住它。”
第23章
陳景深身上套著一件寬松的白色衛衣,搭黑色長褲,簡單隨意。
這是喻繁第一次見陳景深穿校服以外的衣服。
比在學校裡順眼一點。
狗依舊扒在喻繁腿上,尾巴晃完了甩,看起來沒有要跑的意思。
於是喻繁站著沒動,咬著煙含糊問:“你怎麼在這?”
“遛狗。”
喻繁看了一眼狹窄的街道和周圍人群:“在這溜?”
“原本在附近的公園。”陳景深像是想起什麼,那張面癱臉上出現了些一言難盡的表情,“然後被它帶過來了。”
“……”
喻繁想了一下離這裡最近的公園。
好家伙,被狗帶著跑了一場三千米?
杜賓犬長相兇猛,雖然戴了嘴套,也套了繩,但還是有路人被它嚇到。
狗狗圍著喻繁的腿轉了幾圈,被嘴套限制,它能發出的聲音又沉又小,有點像撲食前的警告。
一個小男孩路過,跟狗對上視線,當即嚇哭。
“哎哎哎,寶寶不哭,”旁邊的母親立刻把他抱起來,哄了兩聲,然後朝喻繁白了一眼,小聲斥責,“在這遛狗,什麼人哪!”
喻繁:“……”
他煩躁地擰了下眉,把未點燃的煙重新塞回煙盒。
“繩給我。”
陳景深朝他遞出繩,喻繁手穿進手柄裡,兩人的手背短暫貼了一秒,都是涼的。
“廢物養什麼大型犬。”喻繁牽著狗,頭也沒回地扔下一句,“跟上。”
陳景深:“好。”
走出幾步,狗狗發覺繩的另一頭換了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
陳景深垂眼,朝它晃了晃手指。
狗狗立即“嗚嗚”兩聲,搖著尾巴繼續乖乖向前進。
這條街一路下去都是小吃攤,越到晚上人越多。
喻繁走在最靠邊的路,盡量避著人。還好狗也沒鬧,乖乖地貼著牆邊走。
“我們去哪?”身後的人問。
喻繁:“出去。”
在小吃街裡溜隻狗,怎麼看都不合適。
過了片刻,身後人又問:“你晚飯吃了麼。”
喻繁沒理他。
陳景深:“我沒吃。”
“那就餓著。”
“它也沒吃。”
狗聽懂似的停下腳步:“嗚~”
喻繁:“……”
陳景深在路邊隨便挑了家面館,怕狗嚇到人,他進店打包。
喻繁牽著繩,一人一狗在門外站崗,店鋪這十分鍾裡的生意驟差。
沒多久,陳景深兩手拎著幾個袋子出來了。
喻繁看了一眼,覺得他可能是想給這狗開一桌滿漢全席。
喻繁把他們帶到了附近的人工湖。
人工湖旁都是長椅,喻繁隨便挑了一張坐下,懶懶地打量起面前這隻狗。
陳景深跟著他坐下,狗立刻扭頭過去,靠在陳景深的腿邊。
狗跟照片上長得一樣,被養得很好。它耳朵高高立起,安靜坐著時有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
喻繁正盯得出神,旁邊人遞來一個塑料袋。
“多了一碗面。”陳景深道,“那家店買一送一。”
喻繁看都沒看一眼:“不吃……”
咕。
他肚子響了一聲。
喻繁:“。”
半分鍾後,喻繁掀開了塑料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