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這才第三棒。”章嫻靜兩手撐在嘴邊作喇叭狀,“喻繁!你好好跑!拿第一!”
其他班的最後一棒都在嚴陣以待,而喻繁……
臉色散漫,在回頭看王潞安爬到哪兒了。
王潞安已經掉到第五,他在最後衝刺關頭用上全身力氣,縮短了和前面人的距離,把接力棒遞給喻繁的那一刻,他說:“兄弟,靠你——”
話還沒說完,接力棒被人一把拿走,身前的人離弦箭似的衝了出去。
“……了。”王潞安怔怔地說完。
喻繁超過第一個人的時候,坐在看臺上的七班學生都沒認出來那是自己班裡的人。
跑在第四的學生覺得自己身邊掠過一陣邪風,再然後就隻能看到男生恣意飛揚的背影。
喻繁馳騁在跑道上,風把他的頭發全都撥在腦後,不知多少老師學生在此時此刻才終於看清他的模樣——好他媽帥。
來巡邏的校警站在榕樹旁,看到這一幕,他忍住點煙的衝動,望天感慨。
是了。
這貨每次逃學翻牆被他發現的時候,跑的也是這麼快。
“他……練過體育嗎?”冠飛遠看著那道身影,怔怔地問。
“沒有,”王潞安頓了一下,“吧?”
喻繁超過第三名時,七班同學才猛地清醒。
旁邊的八班沒想到在最後一棒能出這麼一匹黑馬,立刻舉起橫幅聲嘶力竭地給自己班級的運動員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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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被七班超了!他們去年可是倒數啊!”
媽的?
七班幾個學生猛地站了起來!
到了這種時刻,他們才不管平時和喻繁關系怎麼樣,扯開嗓子就喊——
“喻繁!加油!!!”
“快!超了他丫的!”
“差一點差一點差一點——超了!!!啊啊啊再超一個!再超一個前二了!!!”
喻繁在一眾加油聲中,超過了第二名。
越快到終點,喻繁跑得就越快——
當他與第一名齊肩時,全班人都震驚到無聲。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衝過終點線。
兩個班級默契地安靜了一會兒,看臺飄出一句:“誰是第一?誰是第一?!”
兩名裁判交換完自己的意見之後,宣布:“高二七班!”
七班的看臺瞬間沸騰!
終點線離他們班的看臺很近,王潞安跑完就上來坐著喝水休息了,聽到結果,他激動地起身用力撞了一下旁邊人的屁股——
“哈哈哈哈哈!吃我兄弟的屁吧你!!!”
左寬:“…………”
喻繁衝過終點之後跑了幾步才停下來,他正在聽成績,背對看臺彎著腰,手撐在膝蓋上沉默地喘氣。
校服貼在他後背,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肩膀隨著呼吸陣陣起伏。
他停下的同時,跑道邊幾個女生幾乎同時想上前,對上對方的眼神後又有些不好意思。
王潞安緩過氣兒來了。他坐在看臺上數了一下:“我草,喻繁就是牛逼,跑場四百米都能有三個送水的。”
左寬酸溜溜地說:“正常。我要是女的,我也去送水。”
王潞安抻著腦袋:“哎,之前那個四班的女生也在,不是我說,她肯定以前就暗戀我兄弟……”
陳景深收起視線,忽地開口:“暗戀可以送水?”
“啊?”王潞安蒙了一下,“可以吧,怎麼了……”
“王潞安!”高石在下面喊他,“你下來!要去操場籤名!”
“來了來了!”
王潞安把手中的薯片隨便放地上,快速跑下臺階,跟著高石去裁判席籤名。
一道身影匆匆從他身後走過。
陳景深走下臺階,彎腰,從箱子裡拎出一瓶水。頭也不回地朝跑道走去。
“喻同學,你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第三個送水的女生把水遞過去,含羞帶怯地看了喻繁一眼。
男生不自在地垂著頭,躲避著和她的對視。
她鼓起勇氣繼續說:“你剛才跑步的時候,我一直在為你加油打氣,不知道你有沒有聽……”
“抱歉。”喻繁僵硬地說出今日第三遍,“我不渴。”
雖然是拒絕,但聲音還算溫和,語氣也和平時念檢討時不一樣。
女生忽然覺得喻繁本人也沒傳聞中那麼兇,她沒準還有一點希望。
她握水的力氣重了一點:“那……”
一道黑影籠罩在她頭頂。
女生一愣,下意識回頭望去——對上了年級第一的臉。
陳景深抬起手,把水遞到了喻繁面前。
他剛張口:“喻——”
“滾。”
一直垂著腦袋的人猛地抬頭,冷冷地繃著臉,兇狠地吐出一個單字。
“?”女生抖了一下。
然後默默地把自己的水縮了回來。
第20章
喻繁高一入學時把飯菜砸到人家臉上,一砸成名。
這場四百米接力跑得太帥,又在學校裡沸沸揚揚火了一把。
於是運動會第二天,他把外套隨便套頭頂走進操場的時候,操場大半的人都在看他。
他頭都沒抬一下,面無表情地一路走到自己班的看臺。
他們學校的運動會每兩小時都有人來查勤,沒項目的人也得來看臺坐著。
今天要頒獎和拍照,連看臺的座位都要按身高排。
王潞安看見他,樂了:“喻繁,你當賊呢?不熱啊?”
“曬。”喻繁言簡意赅。
他也不是怕曬,主要眼睛見光久了,容易睡不著。
今天項目少,在看臺的人格外多,坐著都有點擠。
喻繁一坐下來就聞到了身邊人淡淡的洗衣液香,或許是放了薄荷,他聞著莫名覺得涼快了一點。
他忍不住往旁邊瞥了一眼。
陳景深後靠在牆上,因為空間太擠,他一雙長腿憋屈地曲起半敞,正在低頭玩手機。
左寬就擠在王潞安旁邊,頭上還戴著一頂鴨舌帽。見喻繁來了,他微微前傾,終於忍不住問出那個憋了一晚上的問題:“喻繁,你以前是不是練過啊?昨天跑得也太特麼猛了。”
喻繁淡淡地嗯了一聲。
以他家為起點,東南西北所有路線,他都不知道跑過多少次。
跑了兩年多,被追上就要挨打,換誰誰都練出來了。
“我說呢……我們班的體育生都被你搞自閉了。”
喻繁皺起眉:“你怎麼又在我們班,回去,擠死了。”
“噓噓噓。”左寬朝他比手勢,“我手機被收了,過來跟王潞安看東西。你睡,我們不打擾你。”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得擠著睡。
喻繁忍著火,外套往臉上一蓋,靠在牆上閉眼。
陳景深正在看手機消息。
【媽:阿姨說,你今天去學校了?】
【媽:我不是說過,既然沒你的運動項目就跟老師請假,留在家裡自習。你去了也隻是平白浪費時間。】
陳景深垂著眼皮沉默了一會兒,打開鍵盤剛敲了兩個字,肩上忽然一沉。
他一怔,垂下頭,看到了皺巴巴的校服外套。
被校服外套裹著的腦袋自動為自己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了半晌,還又往上蹭了一下。
陳景深盯著這顆腦袋看了一會兒,直接把手機鎖屏扔進旁邊的書包裡,往下挪了挪肩膀,好讓旁邊的人睡得更舒服。
吳偲拿著題庫回頭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有道題他算了半天都沒頭緒,莊訪琴這會兒又去參加老師接力項目了,他想了想,決定求助一下學霸。
他看到兩個男生挨在一起。陳景深坐姿難得的有點駝背,看起來反而多了點隨性的味道,另一位整個人幾乎倒在陳景深身上,頭上還披著校服外套——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有點像古人結婚時,新婚夫妻在喜床上挨在一起的畫面。
吳偲正愣著,忽然對上了陳景深的視線。
隻見對方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題庫。
然後冷淡地撇開了視線。
“……”吳偲抱著作業本又坐了回去。
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學霸現在並不想給他講題。
……
喻繁是被兩聲淫笑吵醒的。
他煩躁地動了動腦袋,就覺得身子一歪,下墜感讓他心裡一跳——
一隻手及時按在他額頭上,把他又託回了原位。
喻繁拉開外套,抬眼對上一道鋒利的下顎線時,整個人都還有點蒙。
感覺到動靜,下顎線的主人低下頭來跟他對視。
喻繁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他盯著陳景深的睫毛看了一會兒:“你笑的?”
陳景深說:“不是。”
媽的,這人說話怎麼還帶一股震顫感。
喻繁擰眉:“你怎麼離我這麼近?”
“可能因為,”陳景深說,“你靠在我肩上?”
“……”
喻繁眼皮一跳,終於清醒過來。
草。
他抱著校服外套,倏地坐直身。
校服扯得太狠,他頭發都是亂的,整個人難得看起來有些呆。
“你不會叫醒我?”
“叫過。”陳景深面不改色,“你讓我閉嘴,不然就要揍我。”
“……”
喻繁覺得這是自己能說出來的話。
他理虧地往後一靠,躺在牆上揉了揉眼睛。
旁邊又傳來兩聲笑。喻繁忍無可忍地轉頭:“你們在笑個屁?”
王潞安嚇了一跳:“吵到你啦?”
“草,都是王潞安在笑。”左寬說,“我們看直播呢。”
兩人用外套擋在手上,看了大半天。
喻繁沒搭理他們,他抬手抓了一把頭發,餘光掃了旁邊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