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遠就是火車站了,每次去都還各種滋味。
顧飛想去拍照,他當然很願意,就是該去哪兒,怎麼去,去了怎麼安排路線,全都不知道。
“等我再查一下。”蔣丞拿過筆記本又重新坐下了。
“丞哥,”顧飛在他腦袋上輕輕抓了一下,“你真是讓人心疼。”
“嗯?”蔣丞一邊敲鍵盤一邊應了一聲,“怎麼就又心疼了?”
顧飛沒說話,隻是捏起他一撮頭發一下下搓著。
“我吧,其實本來也不是多愛玩的人,”蔣丞說,“我以前放假啊休息啊,也沒什麼地方去,一般也就是跟潘智找個地兒愣著,聊聊天兒什麼的。”
“你這一年,想找個地兒愣著聊天兒也沒時間吧。”顧飛說。
“畢竟跟一幫學霸在一塊兒,”蔣丞笑笑,“看到人家成天泡圖書館,我就有點兒緊張,我考進去的時候成績那麼靠前,總不能上著上著課就到後邊兒去了,那不是我的風格啊。”
“嗯,”顧飛低頭在他腦袋頂的頭發旋兒上親了親,“你這一整顆頭吧……也就這一個旋兒,還是個正旋兒,怎麼這麼犟呢?”
“一整顆頭,”蔣丞嘖了一聲,“能不能用個聽起來不那麼像恐怖片兒的詞啊。”
“整個腦袋。”顧飛笑了笑。
查好路線之後,他倆帶著顧淼和她的滑板出了門。
出門之前顧飛跟顧淼用了二十分鍾約法三章,不許喊,不許滑得太快,不許從人縫中間穿過去,要靠邊兒上滑……
顧淼一直都點著頭。
蔣丞感覺這大半年的努力,效果還是挺明顯的,顧淼現在對這種非單一內容的復雜溝通基本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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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挺好,雖然太陽挺烈的,但風也挺大,不算熱。
按蔣丞的計劃,他們直接打了個車,地鐵其實也能到,還便宜得多,但站臺上車廂裡人都太多,怕顧淼會緊張。
顧淼今天心情不錯,背著她的滑板下樓的時候都是蹦著下的。
自打在草原玩的時候顧飛幫她把滑板拴到背上,她就每次出門都要求背著,最後顧飛就給她做了一根小背帶,兩頭往滑板輪子上一勾,就能背上了,裝卸簡單,攜帶方便,還能騰出手來。
雖然顧淼的手騰出來了也沒什麼事兒可幹,連吃點兒東西,拿手上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十秒,基本一拿過去塞幾下就都進嘴裡了。
“中午在哪兒吃?”顧飛坐在出租車後座上問了一句。
還沒等坐在副駕的蔣丞回答,司機大哥就把話接了過去:“中午啊,中午你倆要是在那片兒的話……”
司機大哥非常熱情,就一個午飯,他給推薦了從低到高能有二十家館子,順便把他們該怎麼玩也給指點了一下,一直說到他們下車。
“謝謝大哥。”蔣丞下車的時候說。
“這我名片,”大哥又遞了一張名片過來,“你們要去哪兒玩弄不明白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的。”蔣丞接過了名片收好了,這還真有可能要用得上,李炎和劉帆要是過來了,他都還不知道怎麼玩。
帶著顧淼順著一條老街走進去的時候,蔣丞看了看顧飛:“哎顧飛。”
“嗯?”顧飛應著。
“你是不是應該弄個名片啊?”蔣丞說,“你看人司機大哥這名片多方便。”
“我拿了名片給誰發去啊,”顧飛笑著,“都是熟人了,誰要找我,一個電話打過來就行了。”
“也是,”蔣丞想了想,“其實我大概就是覺得你弄個名片挺好玩的。”
“那我回去就印,”顧飛說著比劃了一下,“顧飛,下面英文名GoodFly……”
“我靠,”蔣丞一聽就樂了,“你好歹是考完了四級感覺還不錯的人,能不能用點兒心啊。”
“聽我說,”顧飛笑著,“然後下邊兒是電話啊郵箱什麼的,中間不是要寫個職務職業什麼的嘛,就寫,貓丞的……”
“媳婦兒。”蔣丞反應很快地搶著說了一句。
“貓丞的兔飛,”顧飛看了他一眼,“這掐不起來了吧,兔飛的貓丞?”
“嗯,行。”蔣丞點了點頭。
討論完名片的款式之後,就走進了一條小胡同裡,沒什麼人,陽光下半明半暗的胡同看著非常安靜懶散。
顧淼取下滑板踩了上去,在他倆前邊兒慢慢地劃著,因為顧飛不讓她滑得太快,所以她一直很聽話地慢慢蛇行前進著。
幾個坐在邊兒上聊天兒的老頭兒還給她叫了個好。
顧飛把相機拿了出來,一邊慢慢走著,一邊拍幾張。
滿是塗鴉的舊牆,貼著小廣告的燈柱,在鋪著青石板的路上蛇行前進的顧淼,路邊隻開著一扇窗賣東西的小雜貨鋪,樹蔭下聊天兒的人,放在牆邊的破舊藤椅和團在上面曬太陽的貓……
胡同裡的貓挺多的,顧淼現在管所有的貓都叫“丞哥”。
“丞哥。”她仰著頭看著院牆上像塊小墊子一樣鋪著的白貓說。
聲音很小,要不是蔣丞看到了她口型,根本聽不到她說了話。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讓人興奮,一條胡同走過去,碰到四隻貓,她說了兩回“丞哥”。
“我待遇是不是比你好?”蔣丞問,“她都沒這麼公開叫過你吧?”
“嗯,”顧飛舉著相機,對著一面老牆的牆縫裡長出來的小草,“她其實連哥哥都不怎麼叫。”
“她是我妹妹了。”蔣丞說。
“嗯,”顧飛笑笑,“行。”
走過兩條胡同之後,一條石板小路的盡頭他們看到了一條小河。
有幾個老頭兒坐在河沿兒上釣魚,顧淼踩著滑板停下了,站在他們身後很專注地看著。
蔣丞過去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了。
顧飛拿著相機靠在欄杆邊兒上慢慢拍著。
這河非常小,水其實也不是特別幹淨,但是這種安靜的環境裡,水裡偶爾飄過的落葉和水面上倒映出的樹影,風吹過時水面微微泛起的漣漪,還有不知道水下的魚還是蝦輕輕一頂水面蕩開的圈圈波紋……
一切都讓人覺得闲散而安心。
顧飛拿著相機退開了幾步,蔣丞知道他是要拍自己,聽到幾聲快門響之後,他回過了頭,給了顧飛一個側臉。
顧飛按了快門之後又輕聲說:“站起來。”
蔣丞站了起來,迎著陽光,然後側身,再轉身逆光,最後偏過頭看著一邊的顧淼。
這一套配合非常完美,他跟顧飛在拍照上的默契就像他倆在床上的默契一樣完美無缺……
一想到床上。
昨天顧淼在裡屋睡著了他倆也沒敢就在外屋的床上翻滾,最後還是選擇了浴室。
“我們是不是這一個月都得使用洗澡體位?”顧飛問。
“我們還可以鎖上廚房門,使用飯桌姿勢。”蔣丞回答。
這種不要臉的回想一不小心就會從回想變成浮想,而且一旦浮想,就肯定會聯翩。
蔣丞腦子裡就在這一瞬間閃過的畫面讓他頓時就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畢竟夏天,他就穿了一條休闲大褲衩,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能被看出來。
“怎麼,”顧飛坐到了他旁邊,低頭一邊看相機一邊笑著問,“拍個照就硬了?”
“這事兒您最有發言權啊,”蔣丞說,“您拍個照中途還得去趟廁所呢。”
顧飛嘖了一聲:“丞哥你現在報復心好強哦。”
“是的呢,”蔣丞斜眼兒瞅著他,“因為有個人現在逮著機會就損人呢。”
顧飛低頭笑了半天,轉臉看著他,在一臉純潔正直的笑容裡說了一句:“就你現在這樣子,我就特別想就地按倒幹個十次八次的。”
“……我操,”蔣丞非常震驚,“你是不是一路撿不少臉啊,糊了能有十層吧!”
“叔,”顧飛笑著跟一個站起來的大叔打了個招呼,“起魚了沒?”
“沒呢,”大叔活動了一下胳膊,“今兒風太大了。”
“平時能釣不少吧?”顧飛問。
“也沒多少,都小魚,釣起來就放了。”大叔笑笑。
一本正經地跟大叔聊了一會兒之後,顧飛站了起來:“上別地兒轉轉?能站起來了嗎?”
蔣丞嘖了一聲,站了起來。
沿著河邊走了沒多遠,就又拐回了胡同裡。
這邊人稍微多了一點兒,兩邊還偶爾會出現一兩家很有特點的小店,賣點兒奇怪的東西,他倆進了一家賣手工杯子茶盤什麼的小店轉了轉。
顧淼看中了一朵黑色的小陶花,蔣丞給她買了下來,店主給配了條細皮繩,但她不肯戴在脖子上,一定要系在腳踝上。
“小妹妹真有個性,”店主又笑著給她換了條短些的繩子,幫她系在了腳踝上,“你真酷啊。”
顧淼鞠了個躬,一臉嚴肅地轉身走了出去。
踩上滑板的時候顧飛跟在後頭給她拍了幾張照片。
“二淼純天然酷妞。”蔣丞說。
顧飛笑了笑:“希望以後能稍微不那麼酷。”
兩個人跟在顧淼身後繼續溜達,顧淼踩著滑板在前面的拐角拐了個彎,他倆跟著也拐了過去。
這是一條窄得車都過不去的小胡同,但中間卻有一家很小的店面。
顧淼一腳踩著滑板,站在店門口往裡看著。
“大概是渴了,”顧飛說,“去看看有沒有水什麼的。”
走到店門外的時候才看到這大概是一家咖啡店,能聞到咖啡香,門口低調的小牌子上是手寫的店名,意外。
“進去坐坐?”顧飛小聲問。
“好。”蔣丞點了點頭。
這個店名讓人突然有些感慨。
店裡面積不大,沒有刻意的裝修,簡單的白牆水泥磚,桌椅也是最簡單的,黑色線線條組成的方框,頂著一塊水泥桌面。
店裡隻有一桌客人,兩個女孩子靠窗坐著,輕聲說著話。
似乎沒有店員,就一個大概是老板的年輕女孩兒走了過來,手往桌上一撐:“三位喝點兒什麼?”
顧飛和蔣丞要了咖啡,給顧淼要了一杯橙汁和一杯白開水。
顧淼一直盯著旁邊花臺上放著的一個小擺件出神,是個用鐵條焊接起來的多邊形小球。
蔣丞順著看過去,想起了18歲生日的時候顧飛送他的那個迷宮:“這東西挺有鋼廠特色啊。”
“嗯。”顧飛笑了笑。
老板端著咖啡過來的時候,他問了一句:“那個是你做的嗎?”
“嗯,”她點點頭,用腳尖輕輕踢了下一黑鐵的腳腿兒,“這些都自己做的。”
“厲害。”蔣丞說。
老板笑了笑,又看了顧淼一眼,走過去把那個鐵條小球拿過來放到了顧淼面前:“送給你了。”
顧淼抬頭看著她。
“謝謝姐姐。”顧飛趕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