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別的鄉親們湊上來問：「對啊對啊，啥時候能賣出去啊，我們都準備好大幹一場了！」
宋耀祖臉色有些難看，「就快了就快了，那筆海外訂單的錢你們花完了麼？有錢放放假不好麼？」
那接話的村民搓了搓手：「放假當然好啊，誰不喜歡休息，可誰嫌錢多啊！」
這話倒是對，可惜，宋耀祖再也帶他們掙不到錢了，沒有新設備，宋家蠶絲廠就隻有倒閉的命！
8
建廠這幾天，不斷地有人去奶奶的老房子問我又要幹什麼。
這一看自然就發現了奶奶屋裡早就被我重新裝修了，不僅每間房間都安了空調、鋪了新瓷磚，按摩椅、掃地機器人更是一應俱全。
有人就說肯定是我貪廠裡的錢才給奶奶修的房子。
我懶得自證，謠言卻越傳越離譜，就連我新建的廠房宋家村的人也說是用黑心錢蓋的，這種謠言在新廠房開業那天達到了巔峰。
本來就沒有訂單的宋耀祖領著浩浩蕩蕩的村民來阻止我揭牌。
「不行，你不能揭牌，你拿著我們的錢去造新廠房哪有這麼好的事啊，我們不許！」
「就是就是，我們不答應！」
我開口嘲諷：「怎麼著，貨賣不出去來我這找存在感了？」
我話音剛落，宋耀祖的手機響了起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看到手機來電人，宋耀祖伸手示意讓鄉親們安靜下來，然後挑釁地看了我一眼，「看吧，我的大單子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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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就諂媚地接起了電話，「王經理，這次又要多少貨？」
我豎起了耳朵，海外訂單的那顆雷終於要爆了！
果然，電話那頭是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還要貨，你可把我害慘了，你們宋家蠶絲廠出的大貨為什麼和送的樣品不一樣？我因為信任你沒檢查直接將貨匯到了總部，那邊的人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你的貨全退回來了！」
宋耀祖急了，「那怎麼可能呢，這可是我們全廠不眠不休加班三天趕出來的啊！」
「光加班有用麼？你們這批貨的質量印花都不行，布料極脆，一扯就斷，而且國內都不收的貨你賣到國外就行了？老子可是被你坑慘了，好好的肥差讓你給我整沒了！」
宋耀祖臉色煞白，「那錢都給了，那貨退回來我們不是佔便宜了？」
那邊的王經理像是被噎住了。
安靜了一瞬隨即大吼道：「你以為這是某夕夕搞退貨不退款白嫖呢！合同你看了沒，貨不對版，三倍賠償！你有那胡思亂想的功夫趕緊籌錢賠款吧，要不然你這宋家蠶絲廠就是幹到頭了！你是廠長，不還錢你就等著被抓吧！」
宋耀祖一下子呆住了，他臉色煞白茫然地坐了下來。
周圍的鄉親們自然也聽到這話了，一個個地交頭接耳起來。
「啥，還要賠錢，那錢還沒在兜裡捂熱乎呢！誰見過進兜的錢還能跑出去啊，我可不還。」
「我們的貨好好的出了一趟海就不行了？我可不信，這怕不是坑我們的吧？」
「不管不管，錢我已經花了，別說三倍賠償款，就是原款我也拿不出來了！」
9
據我所知，這筆訂單的金額不是很大，總價在六十萬，但三倍賠償的話就是一百八十萬，多出來的這一百二十萬可不好湊啊。
我又轉頭掃向了這群嘰嘰喳喳的村民冷笑了一聲，別說這多出來的一百二十萬，就是本來的貨款六十萬，估計宋耀祖也得自己掏！
別看他們平時一口一個「宋廠長」的叫著，真到了真金白銀的時候，翻臉比翻書還快。
宋耀祖反應過來朝鄉親們央求：「大家就把錢拿回來吧，若是不拿回來咱們的廠子就完了啊！」
宋二叔捂著自己的兜道：「蠶絲不是會退回來麼，你再賣了不就有錢賠給對方了。」
這時宋耀祖的嘴邊才扯起一抹苦澀，他看了我一眼才痛苦地說道：「我這段時間根本就沒賣出貨，國內的市場已經飽和了，人家一看到我們的蠶絲就都擺手，有過分的還會直接把我撵出來。」
他頹然地低下頭道：「你們就行行好，把錢拿出來吧，若是不交回去，我也完了啊！」
向來最巴結他的宋大嬸出來唾了一聲，「還不如女娃呢，她在的時候哪出過這事啊！」
「可不麼，在廠子裡幹活哪有發了錢又往回要的啊！」
見場面實在控制不住了，宋族長又出面了，他摸著自己白色的山羊胡道：「你們是都反了麼，耀祖跑前跑後的為你們努力，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他的？」
底下有人不滿地嘟囔，宋族長敲了敲自己的拐棍：「要是有不聽的直接給我逐出村！」
這下可沒人敢吭聲了，沒有人敢拿宗族來賭。
我以為這事就結束了，剛想招呼他們散了準備揭匾，結果宋族長問道：「顧家丫頭，你也得解釋解釋你的車房和這重建廠房錢的來源吧，你建新廠房我沒意見，可你要是拿著我宋家村的錢去建就不合適了啊。」
我有些煩躁，因為奶奶說不要和別人說我的真實身份，結果這時奶奶出現了，她用眼神示意我別說話，笑著對村民們道：「大家都知道顧染是我和宋大山撿的孩子，憑著她身上的棉被，我們也沒給改姓，這些年也多虧鄉親們照顧了，大山沒的前一年，顧染找到了她的親生父親。」
村民們的好奇心被調動起來，他們都很想知道我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奶奶嘆了一口氣道：「他爸知道報恩，可大山沒福氣啊，認親的第二個月就查出了癌症，就算將我們送到國外也沒救過來，老頭子沒了後我也卸了心氣兒，我想我可不能死在外頭，我的根兒可是在咱們宋家村呢！可是，人家外頭是真好啊，娃娃們穿著統一的校服上學，那路上車也多人也多，一座座高樓那叫一個壯觀，路上下雨那路也不會漏出黃泥照樣不影響走，多好啊！」
說完這些，奶奶的眼角已經有了淚意，我想讓她別說了，可她卻擺了擺手。
「我把這話跟顧染說了，她一個繼承億萬財產的千金小姐二話沒說帶著我這老太婆回到了山溝溝裡，怕我遭村民議論，啥活都自己幹。知道我想讓娃娃們上學後為了發展村裡的經濟，她認真地做起了考察，我說你捐點錢不就行了，受這麼多罪幹啥，她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村民們都好了娃兒們就有錢上學了！」
說完她語氣陡然凌厲指著宋族長問：「你說，她一個不缺錢的主兒會缺你們那幾個錢麼？別說一輛車，她爸在別墅車庫光新車就買了十輛！房子人家全國各地都有。要不是因為想把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帶起來，她賠的那三四十萬買點吃的喝的不好麼！」
奶奶的一番話說完，鄉親們先是嘰嘰喳喳，隨後又對我的新廠議論起來。
「顧染，你這廠這麼大一定還招人吧？你看我們來幹咋樣！」
「工資不用高，還和之前那樣就行！」
巧了。
又是宋大嬸。
我嗤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啊，我們廠，不招白眼狼！」
這話可算是惹了馬蜂窩了，之後那員工還沒到位的廠子因為空著沒少遭人惦記。
10
小劉看著被亂塗亂畫的廠房有些煩躁，的確，就算有監控，這種事去報警也沒什麼結果，我想了一會兒，買了一條天天吃生肉的狼狗。
小劉有些不解，「廠長，這能行麼？」
我拿出早就做好的木牌掛到了門上——「內有惡犬，闲人勿進。」
「當然行啊，先關籠子裡試試，再有亂塗亂畫的直接將狗撒開，我自己的廠我說了算！」
結果當天晚上就宋大嫂抱著孩子到我奶奶家門口哭嚎了。
「這喪天良的喲，這可是我唯一的兒子，要是嚇壞了我可饒不了你顧染！」
我看向身後急匆匆趕來的小劉，「咋回事？」
「哎呀，還真有人不看牌子直接闖進去的，我正遛狗呢，發現一個孩子在那衝著我們廠房門口撒尿，大黑的鼻子多靈啊，一下子給撲地上去了，要不是我正巧在那，這孩子非死即殘！」
宋大嫂也嗚嗚地哭了起來，「你必須賠我們錢，不賠錢你廠子就別想幹下去！」
我冷哼了一聲朝小劉道：「報警吧，公道自在人心。」
宋大嫂慌了，見她還要開罵我擺手制止，「你也別在這吵我耳朵，首先我掛了牌子，再一個你們家沒廁所啊，孩子撒尿非跑廠裡尿？我還說你想偷我們廠裡東西呢！反正我不怕去警察局，不行我開車帶你去！」
宋大嫂眼見賺不到便宜灰溜溜地拉著她兒子跑了，後來還有偷偷跑廠裡轉悠的大人，我直接報警以竊取我們廠機密的名頭給抓了起來，最後那人賠了兩千塊錢我才同意和解。
再往後就沒人敢挑釁我了，我們廠正式開始運營的時候，宋耀祖已經將房車都賣了賠款了，因為不夠，他還將廠裡的設備也都賣了。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回來, 而宋家蠶絲廠以破產閉廠告終，家家戶戶的村民一朝回到解放前又都成了無業遊民。
我的廠子卻接到了更多的海外訂單發展得蒸蒸日上，員工不夠的時候我也從隔壁村子裡找了幾個村民，因為宋家村的前車之鑑，我本來是想找幾個短期臨時工, 可他們幹得都很認真，做活又快又好，與宋家村村民又懶又慢效率低下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幹脆直接從村裡挑了一批最好的青年男女放進了我的廠裡，福利待遇都和我從外邊高薪聘來的員工一個工資檔位。
這事傳出去後，越來越多的宋家村村民求到我跟前想進廠子做活。
「顧家丫頭你就收下我們吧，我們保證好好幹活絕不偷懶！」
提到年禮我長嘆了一口氣，今年又往裡搭了十萬，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回頭錢！
「（有」我就倆字，不行！
為此我甚至做了一條廠規——【任何管理層不許招收宋家村村民！】
宋族長罵這群人沒骨氣, 往前聽他訓話的村民這次卻全頂了回去。
「都怨你們家耀祖，要不是他, 我們現在還都跟著顧廠長賺大錢呢！就算大錢賺不到, 一個月六千加上福利待遇那也很好啊，現在可是一分都沒有了！」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把宋族長氣了個倒仰，打那以後宋族長再沒在我面前露過面。
11
由於我毒辣的眼光和金錢的支撐，我開的顧家蠶絲廠發展得很快，不到半年就已經在隔壁三個鎮開了三家廠，因為有我帶動經濟, 附近的村子短短五年家家戶戶都蓋起了小洋樓，此時我就算不靠爸爸也是個身價千萬的富婆了。
我迅速擴張，還給廠裡的優秀員工一人發了一輛轎車, 此事直接登上了熱搜。
【為獎勵員工, 廠長竟直接發轎車！這個廠子到底有何魔力……】
這事不僅引來了記者, 也引來了大批來旅遊的網紅，畢竟我們顧家蠶絲廠公眾號的圖片美景都選得很有特色。
這是一個很好做宣傳的機會, 所以這批人參觀我是親自接待的，沒想到送他們走的時候宋族長竟帶著一幫村民攔在了路上。
這幾年越來越忙我沒過多關注隔壁宋家村的事，我的精力有限，重心都在培育更好的桑樹提高蠶繭品質, 四處學習提高蠶絲質量和工藝上, 隻聽說宋家村的人幹起了最原始的做蠶絲被的活，可他們心不齊，因為互相抹黑, 家家戶戶一年也賣不了幾床。
宋族長此時已經八十高齡了, 他佝偻著身子諂媚地對記者笑，「我們村裡的蠶繭也很好的, 蠶絲被做得也好, 你們也給我們宣傳宣傳吧！」
記者有心想細問, 本來就累得我安排小劉說了一下當年的事情，記者當即哼了一聲, 「這不就是一群白眼狼麼！」
然後鑽進車裡直接離開, 剩下宋族長和一堆村民看著轎車的背影目瞪口呆。
因為這次宣傳, 我的身價又高了一個層次，但就算我後來上了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我也仍然沒再對宋家村村民伸以援手, 哪怕我的產業園和宋家村的破屋形成鮮明對比影響了市容。
人麼，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有些錯，一旦犯了就再也不能原諒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