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蔣丞說,“謝謝學長。”
“許行之叫不出口的話,”許行之說,“就跟著趙勁叫草哥吧。”
“其實草哥也不是太叫得出口。”蔣丞誠實地回答。
“那隨便吧,”許行之笑著說,“明天見。”
“明天見,”蔣丞說,“謝謝學長。”
許行之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別客氣。”
今天這頓飯花了不少錢,擱以前蔣丞不會在乎,但是現在不同,現在他是一個每天記賬的新時代好青年。
回到宿舍之後他和趙柯沒去圖書館,這個時間也沒座兒了,他把今天的銷費仔細地記好了,然後坐到了趙柯旁邊。
“謝謝。”他說。
“謝謝,”趙柯跟他同時開口,“行吧扯平了。”
“我明天是不是要拎點兒禮物什麼的去見許行之?”蔣丞說,“空手不合適吧?”
“不用吧,”趙柯想了想,“不知道,我問問我姐?”
“……那問問吧,”蔣丞說,“如果是你姐還好說,許行之這裡又拐了一個彎了,總覺得沒點兒表示不合適。”
“嗯。”趙柯拿出了手機給趙勁打了個電話。
這個電話在蔣丞意料之中地又跑偏到了張丹彤身上,趙柯被他親姐嘲笑了起碼五分鍾,提前祝賀了他表白失敗,並且在掛掉電話之後給他發了個紅包提前安慰。
好在趙柯抗擊打能力比較強,在趙勁的亂棍當中沒把這個電話的主題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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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拿東西,趙勁本科的時候就認識許行之了,”趙柯說,“他倆挺熟的,這個算不上求人,就是朋友之間幫個忙,拿了東西倒別扭了。”
“不是‘你姐’了嗎?”蔣丞笑著問。
“起碼兩天之內不是我姐了,”趙柯說,“我覺得趙勁這個獨身主義有一多半的原因是嘴太欠。”
趙柯開始忙活作業,蔣丞坐回自己桌子前,拿出手機,點開了許行之的朋友圈。
許行之的昵稱看上去很有文化的樣子,行而知之,頭像是個用毛筆寫的“知”,很有老教授的風範,但是朋友圈的內容就跟這個昵稱沒有太大關系了。
基本全是貓的照片。
各種貓,自己的貓,朋友的貓,撸貓店的貓,學校裡的流浪貓,他還給經常能見到的流浪貓都起了流A,流B,浪1,浪2,浪3之類的隻能叫編號的名字。
除了貓的照片之外,文字內容很少,蔣丞翻了翻,差不多就是幾種。
好萌的貓。
可愛。
主子最美。
主子喵什麼都對。
貓貓貓貓好多貓。
喵~
……雖然朋友圈跟他本人給人的印象不太一樣,但應該是個好接觸的人。
蔣丞轉了轉手機,他現在的心情有些不好形容,他覺得有希望,也想抓緊這點希望,可又怕期待太高最後自己會失望。
這種時候他就特別能體會顧飛長久以來的感受。
但他跟顧飛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潘智說的,天真,他比顧飛天真得多,他一邊害怕失望,一邊又還是會倔強地抓著希望不撒手。
“你看看二淼的腦門兒,”顧飛一回到店裡,老媽就指了指正在貨架之間踩著滑板靈活穿梭著的顧淼,“磕了個口子,我說給她上點兒藥,不讓我碰,你快看看。”
“嗯,”顧飛走過去,在顧淼從他身邊滑過的時候踩住了她的滑板,再把她一兜,拎到了自己面前,“哥哥看看腦門兒。”
顧淼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腦門兒。
“是不是撞到樹了?”顧飛問,顧淼手遮不住的地方能看到紅腫。
顧淼搖頭。
“是撞到的嗎?”顧飛又問。
“杆。”顧淼很小聲地說。
“燈柱啊?是不是撞燈柱了?”顧飛忍著笑。
顧淼點頭。
“我們二淼真有出息,”顧飛笑了起來,“現在不撞樹撞燈柱了,厲害。”
顧淼把手放了下來,有些得意地看著他。
磕破了一小小的口子,傷口不大,但是腫得挺高的,顧飛拿了藥箱過來給她消了消毒,貼上了一塊創可貼。
顧淼抱著滑板出去之後顧飛皺了皺眉。
按創可貼的大小能遮住的傷來看,顧淼跟蔣丞的傷應該差不多,但蔣丞都撞破了頭,居然腦門兒沒有一點紅腫?
是男朋友有個鈦金腦門兒還是男朋友沒說實話?
顧飛嘆了口氣,把藥箱放回去,坐到了收銀臺旁邊,如果蔣丞有事兒不肯告訴他,那這事兒就一定是跟他有關。
他拿出手機,點開蔣丞的名字看了半天,最後還是給潘智發了個消息。
-潘帥
-何事
潘智回復之後他又突然猶豫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問,怎麼問才能讓潘智理解他是在擔心而不是在查男朋友的崗。
-快奏
潘智又發了一條過來。
-沒事了,就是叫你一聲
顧飛覺得自己現在也是神經繃得太緊,他雖然擔心蔣丞,但這種蔣丞不想說的情況下他去找別人打聽的行為要擱以前他是絕對不會幹的。
-你!大!爺!
-潘大爺饒命
-沒想到你也學壞了!
顧飛笑了笑,把手機放回了兜裡。
蔣丞從食堂回到宿舍沒多久,正想著要不要主動聯系一下許行之的時候,許行之的電話打了過來:“我大概半小時之後到你們學校。”
“啊?”蔣丞愣了,“你在哪兒,我過去就行,怎麼你還跑過來了呢。”
“我路過,”許行之說,“一會兒到西門了再叫你出來。”
“哦,好的,”蔣丞應著,掛了電話之後他看了看身邊的趙柯,“他說是路過,是真路過還是專門過來的啊,感覺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啊,太麻煩人家了吧。”
“路過,”趙柯說,“放心吧,趙勁和她的朋友沒有那麼好。”
“啊。”蔣丞看著他。
“我意思是,他要是不順路,肯定就讓你過去了,”趙柯說,“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嗯。”蔣丞點了點頭。
沒等許行之給他打電話,蔣丞就直接去了西門等著。
大概也就二十分鍾,他看到許行之一邊掏手機一邊走了過來,他揮了揮手,許行之笑了笑,把手機放了回去。
“不說了等我電話麼。”許行之說。
“反正吃完飯也沒什麼事兒了,”蔣丞說,“那個……找個地方坐坐?”
“你們學校咖啡館吧,”許行之說,“聊完你也不用來回跑了。”
“好的。”蔣丞點點頭。
許行之這個人挺溫和的,不難相處,但蔣丞以前也沒因為什麼事兒求過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有點兒緊張和不自在,生怕哪兒沒做好,哪句話沒說合適,人家不肯幫忙了。
“你朋友的妹妹,”許行之邊走邊說,“現在上學嗎?”
“之前上著小學,前兩年退學了,就一直在家裡。”蔣丞說。
“特殊學校還是普通小學?”許行之又問,“為什麼不去了?”
“普通小學,那邊好像也沒有這種特殊學校,”蔣丞說,“後來……因為打傷了同學,就退學了。”
“平時經常有暴力行為嗎?”許行之繼續問。
“沒有,我就見過她這一次打人,因為那幫小孩兒亂畫她本子,還罵她。”蔣丞說。
“那就是她還是可以感知到別人的態度,友好的,惡意的。”許行之說。
“有時候吧,但是很多時候我們說的話她又好像不能理解。”蔣丞嘆了口氣。
就這麼邊聊顧淼邊走,到咖啡館的時候蔣丞慢慢放松了下來,許行之一直隻是在提問,了解一些細節,但他說話時平和的語調和不急不慢的語速,卻很能讓人松馳。
大概是學心理專業的人特有的技能。
不過……想到趙勁的時候,蔣丞又覺得自己這個判斷不怎麼準確。
咖啡館這個時間人挺少,他倆找了個角落坐下了。
蔣丞準備要壺咖啡的時候,許行之說:“我要果茶,這兩天咖啡喝太多了。”
“好,”蔣丞點了壺果茶,“是熬夜嗎?趙柯說你要開題了。”
“那倒不是,開題我倒不想熬夜,”許行之笑著說,“是我的貓這兩天心情不好,我晚上陪著它。”
“啊?”蔣丞愣了愣。
“之前養得太嬌氣了,”許行之說,“不陪著玩就上床踩臉,它不睡我也沒法睡。”
“……哦,”蔣丞笑了,“你很喜歡貓啊,我看你朋友圈裡全是貓。”
“嗯,我看到貓就走不動路了。”許行之笑著說。
果茶拿上來之後,蔣丞給許行之倒了一杯:“那今天不是耽誤你陪主子玩了?回家晚了它會不高興嗎?”
“準備好罐頭了,”許行之從包裡抽出了本子和筆,“你朋友妹妹的情況我先記錄一下,你跟我說說她小時候受傷的原因吧?”
“嗯,”蔣丞握著杯子,“她是……被她爸爸摔傷的。”
“親爸爸嗎?”許行之看著他。
蔣丞點了點頭:“她爸爸一直家暴,兄妹倆都害怕他。”
“現在跟爸爸的關系呢?”許行之往本子上記著。
“她爸爸死了……很多年了。”蔣丞說。
許行之的筆停了停:“怎麼死的?”
“喝了酒淹死的。”蔣丞皺了皺眉,提起這件事他就很心疼顧飛。
“爸爸淹死,和打傷她,之間有多長時間?”許行之問。
“這個……我不太清楚,”蔣丞想了想,“我朋友沒給我提過。”
“之後有人跟她說起過爸爸的事嗎?”許行之很快地記錄著。
蔣丞被他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得都有些發暈:“應該沒有提過了,這事兒我朋友自己都不願意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