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換個話費套餐吧,挑個流量多的。”顧飛說。
“嗯,我也去換個套餐,”蔣丞說,“往後都靠它了……對了,能給顧淼商量一下嗎?把你頭像換成自己照片,一發消息我就能看到你的臉。”
“好。”顧飛說。
“對了。”蔣丞想想又摸出了了自己的手機。
“哎,”顧飛抬手擋住突然亮起的屏幕上的光,“丞哥,最後一點兒瞌睡讓你給折騰沒了。”
“您不是明天在車上睡麼,”蔣丞點開了微信,“我換個聊天背景,來,你幫我挑張照片?”
蔣丞微信朋友圈的封面是他倆的合照,顧飛給他又挑了那天在樓頂拍的那張自拍讓他做聊天背景。
“帥爆了,”蔣丞說,“把你的也換了。”
“嗯,”顧飛摸過自己的手機,“我的就差頭像沒換了。”
“嗯?”蔣丞回頭過,“你什麼時候弄的?”
“那天陪顧淼玩的時候闲著沒事兒就弄了,反正我這兒你的照片多,”顧飛說,“我拍得還好。”
“靠,”蔣丞笑了起來,“我又不嫌你難看。”
弄完照片,倆人徹底沒了睡意,就這麼摟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了天透亮。
要說沒睡意,其實也不準確,應該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因為起床洗漱吃完早點之後,蔣丞再一次感覺到了這一夜都沒有湧出來的那些不舍。
現在完全清醒了,這種難以忍受的舍不得,才開始一點點像漲潮了一樣地慢慢淹沒了他。
顧飛的車次比較早,這會兒拿行李去宿舍可能會吵到同學,所以蔣丞把行李存在了酒店前臺,一會兒回來了再拿到宿舍去。
Advertisement
“走吧,去車站。”蔣丞謝過前臺之後,抓過顧飛的包轉身走出了酒店大門。
顧飛隻帶了一套換洗衣服,包很輕,就跟他現在的腳步似的,輕得發虛。
“我拿吧。”顧飛追上他。
“不。”蔣丞把包背上。
顧飛沒再說話。
從進地鐵,到出地鐵,他倆都沒有再說話。
明明覺得還有很多話想說,但這一路居然硬是一句都沒有說出來。
他們沒有提前太長時間到車站,找到進站口站了沒幾分鍾,那邊就開始可以進站了。
“進吧。”蔣丞把包給了顧飛。
“可以再待會兒,”顧飛看了看時間,“這撥人進完了我再進,省得擠。”
“好。”蔣丞點點頭。
“我回去也該報到了,然後看看學校的安排,沒什麼事兒的話,我找個周末來看你。”顧飛說。
“嗯。”蔣丞應了一聲。
“其實過來一趟也不麻煩,”顧飛說,“一早走,中午過就能到了,第二天晚上回去就行。”
“嗯。”蔣丞揉了揉鼻子。
“昨天那個同學叫趙柯。”顧飛說。
“嗯,”蔣丞笑了起來,“我沒忘,他還很帥對吧?”
“是的,”顧飛說,“很帥。”
蔣丞嘖了一聲:“一會兒就趕緊回宿舍看看去。”
“急什麼,”顧飛也嘖了一聲,“可以看好幾年呢,說不定還能看到光的。”
“你大爺。”蔣丞樂了。
那邊進站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廣播還在重復著進站信息。
“走吧。”蔣丞說。
“嗯。”顧飛扭頭往那邊看了一眼,但是沒動。
“走吧。”蔣丞又說了一遍。
“你他媽別催我。”顧飛說。
“我他媽要崩潰了。”蔣丞說。
顧飛輕輕嘆了口氣:“那我進去了,開車了給你發消息。”
“坐下了就發。”蔣丞說。
“嗯。”顧飛應了一聲。
“一會兒別回頭看我。”蔣丞說。
“知道了。”顧飛點點頭。
兩個都沒再出聲,顧飛定了一會兒之後轉身往進站口走了過去。
蔣丞盯著他的背影,看著他一步步往前。
回頭啊。
居然不回頭。
回頭啊我操,我還站在這兒呢?
別回頭。
大庭廣眾的萬一一回頭就哭崩了呢,很沒面子。
回!頭!啊!
顧飛背著包的背影消失了。
蔣丞趕緊往旁邊走了兩步,隻來得及看到他轉彎時的衣角和背上的那個包。
顧飛一直沒有回頭,連側臉都沒有給過他,而且走得還特別快,蔣丞感覺自己一共也就眨了三次眼睛,這人就看不到了。
這麼聽話。
居然真的不回頭。
那沒讓他走那麼快,他為什麼要走那麼快?
蔣丞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進站口。
從進站口到地鐵口,挺長一段距離的,蔣丞來的時候沒注意,這會兒出去的時候發現怎麼走都走不到地方。
抬頭看了一眼指示牌。
……走反了。
他趕緊回頭走,感覺走了能有八裡地,還是沒走到地方。
手機震了一下,顧飛的消息發了過來。
-我坐下了,旁邊一個胖叔叔,感覺他的肉要溢到我這邊來了
蔣丞對著屏幕笑了半天,這句話配著背景裡顧飛的逆光側臉,他可以想像得出顧飛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
-你進地鐵了嗎
顧飛又發過來一句。
-我還沒找到出去的路
顧飛的電話在一秒鍾之後打了過來:“看來方向感和記路什麼的真的跟智商沒關系啊?”
“我走回進站口了。”蔣丞笑著說。
“低頭看,”顧飛說,“地上是不是有箭頭?”
“啊。”蔣丞低頭。
“跟著走吧少年。”顧飛說。
蔣丞低落得發悶的情緒因為顧飛的這個電話變得松快了不少。
之前顧飛不在出租屋過夜的時候,他倆也經常打電話,一打挺長時間,這會兒他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顧飛還在他身邊的感覺。
他仰起頭大大地吸了幾口氣,又甩了甩胳膊。
回學校吧。
開始新的生活。
“幾點到?”李炎問。
“一點半吧,”顧飛說,“你開劉帆車嗎?”
“嗯,”李炎應了一聲,“他也要去,他開車。”
“那破車擠四個人多難受啊。”顧飛嘆了口氣。
“二淼不佔地方,”李炎說,“接了你就直接去飯店了,跟他們說好了。”
“能不能明天?”顧飛看了看窗外,站臺上已經沒有人了,隻有一個乘務員還站在那裡。
“不能,”李炎說,“我怕不給你打個岔,你熬不過今兒晚上。”
“你當我是你呢。”顧飛說。
“我太了解你了,”李炎說,“你無非就是憋著,憋死算求。”
“……快到了我給你電話。”顧飛說。
“嗯。”李炎應了一聲。
顧飛掛掉電話,手機剛放回兜裡,車就輕輕地往前移動了。
他有些詫異,不知道是廣播沒有說要開車了,還是他沒有聽到。
隻能是沒聽到。
他不可能是因為跟李炎打個電話就聽不到廣播了。
他隻能是因為腦子裡太亂了。
一會兒別回頭看我。蔣丞說。
蔣丞不說這句話,他也不會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他淚腺發達的男朋友就會在進站口那邊哭出來。
那他可能也會忍不住。
兩個大老爺們兒,進站口一裡一外的對著哭,這場面實在太吸引人了。
他不想被人看到這樣的場景。
從進站到上車到給蔣丞打電話,再到接了李炎的電話,最後到現在車開了,全程他都處於一種有幾分麻木的狀態裡。
發悶。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不舍,是難受,還是別的什麼。
悶得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