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來準備交卷出去的時候,前排突然傳來了一陣桌椅碰撞的混亂聲音。
顧飛轉過頭,看到跟他隔了一排的易靜摔倒在了地上,腦門兒重重磕在地上的聲音讓人一陣心驚,周圍的人頓時都亂了。
他趕緊兩步跨了過去,蹲下小心地把易靜翻了個身,發現她臉色蒼白地閉著眼睛,像是暈過去了。
接著就聽到了監考老師有些焦急的聲音:“怎麼了?”
“有人暈倒了!”有人喊。
“8班的易靜暈倒了!”又有人喊。
“快送醫務室!”監考老師擠了過來,“去個人通知巡查的老師!”
“我背她。”顧飛說了一句。
幾個人扶著易靜放到了顧飛背上,顧飛背著她就往門外跑。
外面的老師都過來了,老徐衝在第一個:“怎麼會暈倒了!怎麼會暈倒了!摔傷了沒有!”
“應該不嚴重。”顧飛說了一句,背著易靜又往樓梯口跑。
“怎麼了!”王旭衝了過來。
顧飛掃了他一眼,發現這人急得眼睛都發紅了,喊這一嗓子都是啞的。
王旭撲到他身後去接易靜的時候,顧飛沒有拒絕,把易靜換到了王旭手裡,就衝王旭現在這勁頭,絕對能比他跑到醫務室的速度要快一倍。
“易靜!易靜!易靜!”王旭一連串地喊著易靜的名字,都沒背著她,直接一個公主抱把易靜抱了起來,衝下樓去的速度顧飛沒負重都差點兒追不上。
一幫8班的人在老徐的帶領下都跟著衝到了醫務室,醫務室的醫生已經接到了電話,但還是被這浩浩蕩蕩的一幫人給嚇了一跳。
Advertisement
把易靜放到床上之後就往外趕人:“都出去出去出去!安靜點兒!”
除了老徐和死賴著不肯出來的王旭,別的人都被趕了出來。
要說四中這些人,把高考當回事兒的加一塊兒估計都湊不出一個班來,但高考帶來的壓力卻是每個人都感受得到的,今天這個班病一個,明天那個班又請假一個,現在直接考場上倒了一個。
站在醫務室門外的人全都擰著眉。
“有沒有磕著頭?”蔣丞在顧飛身後輕聲問了一句。
“磕著了,”顧飛轉過聲,“聲兒還挺大的,不過她倒地的時候椅子攔了一下,應該不嚴重。”
“嗯,”蔣丞嘆了口氣,“我剛聽王旭喊的那動靜……嚇死我了,我跑過來的時候差點兒扭腳。”
“應該沒事兒的,壓力太大了沒休息好,”顧飛小聲說,“所以我一直跟你說不要超過兩點睡。”
“我都準時睡的,放心吧。”蔣丞笑了笑。
易靜沒有什麼大問題,休息太少,壓力太大,早上沒吃早點就來考試了,考試沒結束的時候估計就已經不舒服了,一直撐著到了最後考完了放松下來才暈倒了。
但她也隻在家休息了一天就又來上課了。
“所以說有時候人吧,比自己想像的要能扛,”蔣丞說,“易靜看著風一吹就要倒了,也那麼能撐。”
“我覺得吧,”顧飛皺著眉,“你最好別把自己熬到這一步。”
“我不會,我身體底子在呢,”蔣丞舉了舉胳膊,“如此強壯。”
顧飛笑了:“你這半年都沒鍛煉了,之前還能在床上練一下,現在這點兒運動量都取消了……”
“您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兒尺度?”蔣丞看了看四周,“大街上呢。”
“我就隨便小聲抱怨一下,”顧飛放低聲音,“考完了有補償嗎?”
“啊,”蔣丞仰著頭笑了一會兒,“我一直琢磨著,考完了怎麼不得戰他個八百回合啊,這個暑假就什麼也不幹了,就幹你。”
“啊,理想這種事兒,還是應該有的……”顧飛笑著說。
二模成績出來之前,班裡復習的氣氛略微有種瘋狂復習考試過後的輕松,但維持的時間很短。
黑板上的時間從三位數變成了兩位數,一天一變的,每一次變化都會讓人心潮翻湧。
有人緊張,快沒時間了,有人急迫,快他媽考完放假吧。
二模的成績出來之後,這種狀態也沒有太大改變,緊張的更緊張,急迫的更急迫了。
隻有老徐大概把這些情緒都包攬了,一天天的喜怒哀樂急著。
蔣丞二模總分656,在難度比一模大幅提高的情況下,分也提高了,顧飛就感覺老徐每天看到蔣丞的時候眼神裡都快開出花來了。
“三模來個700,老徐估計能直接從樓下蹦上三樓了,”顧飛說,“高考再來個省狀元,老徐能背著你上市中心那個廣場上跑二十圈。”
“做夢呢,”蔣丞笑了半天,“你也太小看別家的那些學霸了。”
“去年的文科狀元650多吧,我覺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想像一下的。”顧飛往後靠在牆上,一下下晃著腿。
“別地兒還有上七百的文科狀元呢,我要沒到這兒,在附中讀到現在是不是能更好,沒法比這些,”蔣丞也往後一靠,跟他一塊兒晃著腿,“就像那天說的,我要選了理科是不是就能更好,根本不用去想,反正這些都沒發生,我一直就隻看眼前。”
“嗯,”顧飛笑笑,“大氣。”
“不回頭,不東張西望,什麼事兒都沒問題,邊走邊回頭容易摔,”蔣丞偏過頭,“最多抽空看看你。”
“小點聲兒,”顧飛看了一眼前面,“周敬這一天天的,耳朵越來越靈敏了。”
“叫我?”周敬迅速轉回了頭。
“吃糖嗎?”顧飛問。
“吃啊!”周敬用力點著頭。
顧飛從兜裡摸出了幾顆糖遞了過去,周敬非常愉快地接了過去。
等周敬轉回自己桌上繼續趴著之後,顧飛壓著聲音:“看到沒。”
“看到了,”蔣丞一臉誇張的驚恐表情縮了縮,“嚇死我了。”
顧飛看了他一眼,低頭開始樂。
“笑屁,”蔣丞拿過卷子準備寫,想想也跟著樂了,“難道不是很可怕嗎。”
顧飛沒說話,低頭繼續樂。
蔣丞也沒法再說話了,捏著卷子跟著一通樂。
“怎麼了?”周敬再次回過頭,“什麼事兒這麼好笑。”
倆人都沒回答,衝著周敬樂得停不下來,蔣丞本來想控制一下,畢竟班上還有不少人在復習,但一看到周敬滿面茫然,頓時笑得更厲害了。
這種高壓復習的日子裡,哪怕是放棄了的人,也都在這種氣氛裡被壓得沉默寡言,平時連聊天的人都快沒了。
現在猛地聽到有人在狂笑,頓時就像是被戳到了開關,從一個兩個,迅速往整個教室裡漫延。
短短的十幾秒裡,全班都開始莫名其妙地狂笑不止。
像是放松,也像是發泄,全班相當有集體榮譽感地同步放聲狂笑,有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有人一邊拍桌子蹬椅子的一邊笑。
講臺上坐著的老魯震驚得站起來舉著教鞭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指了,站了一小會兒他把教鞭放講臺上一放,跟著也笑了。
巡堂的教導主任跑過來的時候,老魯正靠在講臺邊兒上指著前排一個笑得吹出了鼻涕泡的笑得直不起腰。
“魯老師!”主任眼睛都瞪到太陽穴上去了,“這是怎麼了?”
“你看他!”老魯一邊樂一邊走到主任跟前兒,指著那邊,“鼻涕泡!”
本來因為主任到來而有所收斂的笑聲,又因為老魯這句話,一下再次爆發。
“魯老師!”主任無奈地把老魯拽到了教室外面,“影響別的班復習了!你怎麼能這麼跟著瞎鬧!”
“哎,”老魯吸了口氣,終於控制住了自己,“行了行了,就是放松一下,放松一下,復習這麼累,他們連天兒都不聊了,我都不習慣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主任看著他,壓著聲音,“現在放松完了沒?別班老師都出來了看了!”
“收吧收吧,”老魯進了教室揮揮手,“我知道大家這陣兒累了,高完了我跟徐總請你們去吃大餐,想吃什麼吃什麼!現在都給我繼續!”
這次瘋狂笑過之後,班裡的氣氛都突然有些不對了,就像是大家突然發現,就還有一個多月,他們這些人就要各奔東西,這樣放肆瘋狂的笑,也許是高中時代的最後一次。
這種淡淡的憂傷的情緒,甚至沒有因為轉瞬之間就來了又轉瞬之間就過去了的三模而減淡。
三模果然是用來給大家樹立信心的,相比之前兩次模考,三模的難度還算可以接受,而這之後,對於四中的學生來說,學校基本不會再組織什麼正式的考試,下次考試就是高考了。
“這次部分很吉利,也非常襯你,”顧飛說,“666,蔣丞選手這次的表現那是相當6666666了!”
蔣丞笑著看著他沒說話。
“晚上稍微放松一下吧,”顧飛說,“我請你去吃烤肉,打車去,迅速塞,然後打車回,路口下車,散步二十分鍾,到家繼續復習?”
“真的嗎,”蔣丞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亮了一下,這段時間其實他一點兒沒少吃,顧飛要不自己做,要不各種去店裡打包,但烤肉對於他來說,永遠有著無窮的吸引力,“五花,肥牛,五花,肥牛……”
“真的,”顧飛點點頭,“不過要先說好,咱們得控制好量,我怕你吃太油了拉肚子。”
蔣丞笑了起來:“不是,顧奶奶,您怎麼這麼能操心啊?”
“誰讓我孫子不省心呢?”顧飛說。
“滾!”蔣丞伸手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
這個動作他做得很放肆,因為桌上堆滿了書,像一圈圍牆,他倆往桌上一趴,一塊兒往中間偏過頭的時候,這就是一個世界。
這個被書本包圍著的小小的世界,也隻有現在才能體會了吧,蔣丞看著顧飛的鼻尖,伸手又摸了摸。
作者有話要說:
來,給金魚們賣個萌。因為青春逝去多年而非常不平衡的作者一臉冷漠地說道。
我們還小o(≧口≦)o。黑毛精大聲喊道。
w(゜Д゜)w嚶。黑毛小精說。
嘰嘰咕最小<(ˉ^ˉ)>!。黑毛小小精說。
第101章
三模之後的烤肉大餐,吃得非常爽, 非常愉快, 顧飛攔都攔不住他一盤盤地往回端肉, 不讓端就瞪眼要急,仿佛之前五年他吃的都是白水青菜。
還好沒拉肚子, 就是接下去好幾天他都有些食欲不振, 不是吃頂著了,而是吃什麼都不如烤肉有勁。
鑑於烤肉這種可怕的副作用, 一直到高考前, 顧飛都沒有再帶他出去吃大餐了, 在家自己,愛吃不吃都是這些。
不過蔣丞的適應能挺強,大概是復習太投入的原因,無論吃得歡不歡實, 反正給什麼都能吃完。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六月, 高考倒計時變成了個位數。
“今天我要去理個發。”蔣丞看著講臺上這幾天已經不說復習和考試了的老師。
現在老師都開始讓大家放松, 卷子基本已經不做了,隻是讓大家放松,把已經背了記了這麼久的知識點過一遍。
“還讓發型總監果子狸幫你弄嗎?”顧飛問。
“嗯,”蔣丞揪了揪前額的頭發,“上回他理得還行……還有今天下午我想跟二淼玩會兒滑板。”
“好,我讓她過來等我們,”顧飛拿了手機出來,“她要高興壞了。”
“好久沒陪她玩了,我都擔心她不想理我了,”蔣丞抓抓頭發,“都會算七乘九了我還沒表揚她呢。”
“不用表揚,”顧飛笑了笑,笑容裡有些無奈,“她就是自己胡亂拿了個口訣表玩,一一得幾她也算不出來。”
“是麼,”蔣丞看了看他,“沒事兒,起碼會問這些了,就得表揚。”
“那你表揚她吧,給她買點兒吃的?”顧飛偏過頭。
“是不是說上次買的果凍她很喜歡吃?”蔣丞問。
“……上次?”顧飛愣了愣。
“就是……”蔣丞想了想又笑了,“啊,是過年的時候了,我靠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