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救贖》, 本章共4227字, 更新于: 2025-02-06 17:20:28

「我,我看到一張紙條。」


顧行野接過紙條,上面是白秀娟麗的字跡。


「李姨,知道你每天 8 點會準時打開冰箱給我做晚餐,一定會看到紙條的,我聰不聰明?


「不過今天是挺沉重的一天,我有一件事和你說。


「我得了絕症,今天是手術的日子。


「不出意外,我 8 點前會給你打電話報好消息。


「如果沒有電話,那就說明……


「哈哈,其實也沒關系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對了,我給阿野留了信,都藏在我床底的箱子裡,密碼 0521。


「我不想他擔心,所以也沒告訴他,如果他太難過,就讓他去打開箱子吧。


「李姨也是,不要哭哦。」


14


顧行野猛喘一口氣,紅著眼打開手機。


九點三十。


「什麼病?什麼病?!」


「她沒告訴我,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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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兒,我去找她,她在哪兒?!」


保姆哽咽著嗓子,說:「不,不知道,夫人說她這兩天出門散心。」


「對,對,散心去了,她散心去了。」


「一定是生我氣了,一定是!」


「她在想法子氣我呢。」


顧行野自顧自說著,抓起外套就要離開。


唐婉拽著他:「你去哪兒阿野,你不要我了嗎?」


「滾!」顧行野一把甩開她。


唐婉摔在一邊,額角狠狠撞在桌邊。


周圍傳來驚呼。


想來這是唐婉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了,從來被男人捧在掌心寵的無法無天的女孩,無法接受這種落差。


她哭喊起來:「你怎麼能不愛我?你怎麼能不愛我?!你混蛋!顧行野,你去找白秀,你去啊,她早死了!」


「你再咒我妻子,我要你死。」顧行野眼神發直,他轉過身拿起一旁的酒瓶。


所有人都被這個場面嚇住了。


顧行野有錢有勢,沒人敢動他。


周圍安靜得可怕,窗外的雪紛紛揚揚下了很大。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響起來。


幾乎是一秒,顧行野猛地掏出手機接聽。


「喂?!秀秀?!秀秀!我在,我在!」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然後傳來男人顫抖的聲音。


「顧,顧總,怎麼是你啊?」


顧行野終於慘白了臉色。


這個聲音,他認得。


顧行野還記得,他當時說。


「既然這樣,你去聯系對方家屬,幾十萬,還是百萬?隨便。」


如今,這個電話打到了他這裡。


白秀留下的紙條,骨髓捐贈者打來的電話,唐婉歇斯底裡的威脅。


他慢慢垂下頭,變得了無生機。


這一切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14


顧行野開車離開的路上,出了車禍。


他被當場撵斷了一條腿,額頭撞得鮮血淋漓。


司機嚇得六神無主,他卻隻說,送他去醫院。


去他妻子在的醫院。


司機問。


你妻子叫什麼?電話號碼是?


他垂下頭,無助大哭,隻是嚷著。


「我要找我妻子,她叫白秀,她叫白秀!」


司機以為他喝醉了酒,於是叫來了警察。


警察立刻查了白秀的行程,所在地,然後把顧行野送到了同一家醫院。


顧行野在醫院發瘋。


他拽著醫生的領子,讓他帶他見白秀。


可那名負責白秀的主治醫生隻是冷冷地扔開他的手,說。


「你見不到她,她已經被火化了。」


「你說什麼?你他媽說什麼?誰允許的?啊!我要舉報你,我要讓你坐牢!」


「她自己的意思。」


顧行野徹底失去了理智:「骨灰呢?!」


「撒向青江了,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青江,青江……


顧行野穿著病號服趴在地上,拱著肩頭,像一隻垂死的鶴。


醫生冷眼看著他,給他的心口扎了最後一刀。


「她死的時候,孤身一人。」


「你是她的丈夫,唯一的親人,也是最該在她生命最後一刻,陪在她身邊的人。」


「可她的最後一個電話,你卻掛了。」


「顧先生,請問她是做了什麼,才讓你恨到連最後一面也不願意見?」


15


顧行野沒想到,白秀貼心為他做的一切,會成為困住他餘生的牢籠。


他行屍走肉般回到家,打開門。


空蕩蕩的房間什麼也沒留下。


白秀的照片,衣服,一切用品,全部沒了。


顧行野走到床邊,艱難地蹲下來,拿出她床底的密碼箱。


0521


他的生日。


他打開箱子,裡面是一張張紙條。


「阿野,首先很抱歉,那天給你煮了帶洋蔥的飯菜,我不是要勾起你不好的回憶的。」


顧行野笑出聲,那次吃到洋蔥,他對她甩了臉色。


很快他就後悔了,可是以後家裡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洋蔥了。


看著白秀小心翼翼怕惹他生氣的模樣,他又好笑又心疼。


於是,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克服了不吃洋蔥這件事,可還沒等到他踐行給她看,他的傻瓜就不見了。


「第二個道歉,是因為瞞著你,沒告訴你我生病了。」


「那天我推開你,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想給你甩臉色,隻是我太害怕了。」


「我既怕自己會死,又怕你難過,所以這三個月我想了又想,才想到這個辦法。」


「如果我找到適配骨髓,成功活下來,那我就好好向你道歉,然後把這些紙條全部撕碎,撕碎!」


他的傻瓜,怎麼有這麼多歉要道呢,顧行野又哭又笑。


她怕他擔心,瞞著他,忍著痛苦和害怕獨自跑去醫院的那三個月,他在幹什麼呢?


他在認識新的女人,和她翻雲覆雨,一次也沒回過家,一次沒打過電話詢問她的近況。


哦,對了,他想起來,早上的時候,也就是秀秀手術的時候吧,她給自己打過電話。


顧行野忽然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句話。


他就以在忙為由掛斷了電話。


那時候他在做什麼呢?


他在聯系本該救下白秀的那名骨髓捐贈者,花錢買通他過來先救唐婉的哥哥,盡管她哥還是初期,並不嚴重。


該死啊,他……


顧行野顫著手,又接著往下看。


「好咯,歉道完了,現在來說說感謝吧。」


「顧行野,你知不知道你救過我好多好多次呀?」


「初三畢業舞會,高一被霸凌,以及差點輟學那年,每一次我都差點撐不下去了,我是個不幸運的人,直到你出現。」


「阿野,到這裡你肯定會不明白吧,為什麼我這麼愛你,還舍得什麼都不告訴你,還舍得把一切都清空。」


「因為啊,阿野,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怕我一天天日漸消瘦的身體,我臨死時抓住你的手,以及房間裡的照片衣服,那些一切我們的回憶,都會成為你無法磨滅的陰影。」


「我不要那樣,阿野,我要你忘記我,我要你向前走,別回頭。」


顧行野已經哭不出來了,捧著這些紙條,緊緊貼在胸口。


他該如何面對這樣沉重的愛。


他根本配不上啊,是他害死了她。


是他親手,把他的秀秀送進了地獄……


顧行野心髒劇烈的抽痛,晃眼間,他看到夾在鐵箱縫隙的一張小紙。


「顧行野,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怎麼會這麼愛我,這麼非我不可呀……」


16


白秀死後的第三個月,顧行野的腿傷也基本痊愈了。


這一天,他開著車來到青江邊。


把一塊雪白的,點著蠟燭的生日蛋糕擺在欄杆邊。


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比如唐婉的哥哥,骨髓移植後出現強烈的排異反應,不久就過世了。


比如唐婉的假舅舅把唐婉揍了好幾頓,唐婉報警讓他進了拘留所三天。


他出來後,找到顧行野,對他說。


「你妻子是唐婉設計害死的,她跟你的助理是閨蜜,你的助理負責透露你的行程,她在醫院看到過你妻子和醫生交流。」


「唐婉貪心了,她不僅想做你的情人,她還想把你妻子扯下來自己上位。」


「所以她才設計搶了她的骨髓,而唐婉的那個哥哥也不是親哥。」


「顧總,你這麼白痴,有這闲錢不如送我,我還不至於這麼坑你。」


顧行野靜靜聽著,心裡死水般寂靜。


他在想,當初為什麼會對唐婉不一樣呢?


當他看到她被自己的親人困在酒吧,看到她無法逃離時,他想到了白秀,他想到了最初那個無法真正帶她走的,沒用的自己。


他怕自己不再有錢,不再有權,怕他護不住他的秀秀,她就會離開他,就像那晚她推開他那樣。


想了想,他又自顧自笑了。


其實他的秀秀啊,哪是別人害的,都是他自己啊。


如果他沒有對她發脾氣,如果他沒有和唐婉糾纏不清,別人又怎麼有機會呢。


江上的風吹的人很冷,波光粼粼的江面映著冷白日光,那麼明媚晃眼。


秀秀,你當初問我,為什麼會這麼愛你,非你不可?


其實那一年,去你家裡找你那晚。


我的家裡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


無論是深陷囫囵還是光鮮亮麗的人,在任何時候都能成為流言蜚語的對象。


我的母親家境殷實,而我的父親卻是個軟飯男。


總有人說,我會走我父親的老路,當個靠女人的擺設。


怕被人瞧不起,怕被人當成弱者。


我武裝起自己,用拳頭和不好惹的脾氣來阻擋一切。


所以舞會看到你那麼無措的站在那裡,我才向你伸出援手。


後來我發現,你看著怯弱又膽小,卻從來都不會停止向這世界散發善意。


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還會給學校宿舍的奶貓買五塊錢的火腿腸。


那是你一頓飯錢呢,小傻瓜,可真舍得。


明明那天,父親帶著母親的錢跑了,母親給我做了最後一頓飯後,自殺了。


明明那天,我已經準備自殺了,可還是忍不住找你,想見你最後一面。


去找你那晚,看到你被後爸強制關在家裡,看到你眼裡消散的光,我差點心疼地哭出來。


我突然不舍得死了,我死了,你怎麼辦。


我要帶你走。


無論要多久,我們一起逃離這個地獄。


於是我背起你,在畢業後,花了四年的時間讓公司初具規模,把你娶回家。


那一年,我們都 27 歲了。


顧行野在掌心哈了口氣,輕聲說:「秀秀,生日快樂。」


今天,是他妻子的 29 歲生日。


還記得這是白秀 19 歲生日那年, 他帶她來的地方。


那一年, 是他最窮的一年。


渾身上下, 掏空口袋, 也掏不出一分錢。


市裡的蛋糕店在做免費活動。


那是一場跑賽, 從街的這頭到街的那頭。


誰能背著女朋友跑第一名, 誰就能獲得那塊免費的蛋糕。


他還記得, 他背著她,她抓緊他的感覺。


她那麼瘦,輕得像根羽毛。


他怎麼能讓他的女孩輸呢?


那天, 有很多人都背起自己心愛的女孩。


他們在比, 比誰的愛意更勝。


顧行野輕笑出聲:「秀秀,那天我跑了第一, 我還記得你紅通通的臉, 看著我,眼底都快冒星星了。」


「我就聯想到蛋糕上的那兩枚裝飾星星,我摘了下來,你一個,我一個。」


「我問你,想許什麼生日願望?」


「你那時候啊……」顧行野靠在欄杆,望向遠方, 好像此刻白秀真的站在他面前。


她笑得甜甜的:「願望說出來就不靈啦!」


但是說完,她又俯身在他耳邊, 輕聲說。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不過如果對方是阿野,那我的願望是……」


「顧行野永遠, 愛白秀。」


隻一瞬, 他下意識一抖。


他看到風吹起白秀的裙角, 看到她右腿蜿蜒的疤痕。


恍惚間, 他的記憶開始閃回。


他看到白秀坐在樓梯,對他說。


「這道疤, 是那天後爸要扔掉媽媽的遺物,我砸了他的頭,他就砸了我的腿,我不是他們嘴裡勾引別人男朋友的賤人。」


「阿野, 你信我。」


「我信。」


某一刻我才意識到。


「(2」看到她哭著問他:「你真的信了嗎?」


被煙燙到指尖, 混亂間他摁滅煙頭,慌亂抬起頭。


江上的風明明很大, 可蠟燭上的火卻怎麼也吹不滅。


「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


顧行野拿出襯衫口袋的那枚星星, 輕輕放在蛋糕上。


「秀秀,快許願望呀……」


忽然間,一個舉著氣球路過的男孩衝了過來。


他被猛地一撞, 等再回頭時。


他看見蛋糕連著星星裝飾一起翻下了欄杆。


摔進滾滾青江水裡, 再也看不見。


17


顧行野死在 29 歲那年,吞藥自盡。


保姆收拾遺物時,發現他的一本筆記。


上面細致入微的記錄了他和亡妻白秀相愛十三年的一點一滴。


保姆不知真相,看得淚流滿面, 她坐在那裡看了一個下午。


筆記翻到最後一頁,是顧行野混亂的字跡。


「零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夏至。


16 歲的顧行野非白秀不娶。


一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小雪。


29 歲的顧行野,不是顧行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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