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不斷地變化,不斷地凝聚。
看著眼前的仙山出世,所有人心裡都浮出一個答案。
巫雲仙山。
這便是當年巫皇一族的族地,巫皇守護的巫雲仙山。
在那仙山最深處,最大的一座仙山,有一棟美輪美奂的仙宮,那是聞名遐邇的巫皇宮。
姬透的目光穿過一座座仙山,穿過空間,仿佛看到了曾經在幻境中所見的巫皇宮。
她心裡突然間湧起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仙雲仙山再現,巫皇宮再出,卻已不見當年的巫皇。
許久,天地間的震顫終於平息,巫雲仙山順利出世。
懸立在半空中的白衣劍修緩緩地轉過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著他,看到他額間出現的一道圖紋,金色的巫皇烙印,昭示著他的身份。
他長腿一邁,倏然來到姬透面前。
“師姐。”他緩聲開口,“我帶你去巫皇宮。”
他朝她伸出手,一雙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等著她的應允。
姬透望著他額間的巫皇印,對上他執拗的目光,沒有拒絕他的邀請,將手搭上去,然後被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拉了過去,整個人被他擁到懷裡。
下一刻,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Advertisement
被留下的人先是茫然一瞬,然後面面相覷。
“那個,厲師兄和姬師姐走了,那我們也去看看吧。”燕同歸若無其事地說,“原來這就是巫雲仙山,果然名不虛傳。”
那一座座浮島,被濃鬱的靈霧環繞,隱約能見到島中的奇花異草、奇珍異獸,不負仙山之名。
此時眾人已經能隱約明白巫雲仙山的情況。
上古時期,巫皇隕落後,因巫皇不現,巫雲仙山便隱於巫雲浮島之中,想讓巫雲仙山重現於世,唯有巫皇方能將之喚醒。
巫皇出,仙山現。
巫雲仙山是依託於巫皇而存在,巫皇一旦隕落,在下任巫皇出現之前,仙山將重新隱伏。
巫弦雅神色復雜,喃喃地道:“怨不得我們一直無法找到巫雲仙山,原來如此……”
怨恨嗎?心有不甘嗎?
完全沒有。
巫雲仙山是依託於巫皇存在,它是巫皇的身份象徵,是從荒古時期就傳承下來的,它代表的是巫皇,沒有巫皇就沒有巫雲仙山。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可怨恨不甘?
巫皇一族是因為有巫皇,才能稱為巫皇一族。
一旦巫皇隕落,他們連巫皇一族都不能自稱,隻能稱為巫氏一族。
在場的巫氏族人望著周圍的仙山,隻覺得熱淚盈眶,心中感慨萬千。
唯一讓他們喜悅的是,他們終於回到巫雲仙山,回到巫皇一族的族地,回到他們的魂歸之處。
九靈金蠶所吐的輕紗從穹頂垂落,在微風中輕輕地飄揚,牆壁上的極品天雨砂閃爍著微芒,宮柱上的瑞獸浮雕口含碎星珠,星光熠熠……
姬透看著這一幕,終於和記憶重疊。
“和森羅塔裡的幻境一模一樣,看來森羅塔的塔靈以前來過這裡。”
厲引危牽著她的手,走過巫皇宮,聞言說道:“上古時期,巫皇將森羅塔的主人擊殺,森羅塔曾落入他的手中,被帶往此地。”
所以塔靈才能在幻境中幻化出巫雲仙山及巫皇宮。
姬透瞥他一眼,然後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心一空,那屬於她的溫度和氣息仿佛也被抽走,連帶著他的一顆心也跟著空落落的。
厲引危有些沮喪地跟在她身後,委屈地問:“師姐,你還在生氣啊?”
“你說呢?”姬透淡淡地說。
厲引危抿嘴,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垂頭喪氣地說:“師姐,你生氣就生氣,別不理我。”
說著,他伸手過去扯她的衣服,就像小時候他惹她生氣後祈求原諒一般。
隻是那時候他不以為意,純粹是敷衍地哄她,而現在他是真心實意地求她原諒。
“師姐,我知道錯了。”
他誠懇地認錯,實在受不了被她不冷不熱地對待,或者直接無視自己。
從小到大,自己都是她眼裡最重要的人,她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他,這自然也有他刻意為之,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她將他視為最重要的人。
厲引危承認,自己被師姐寵壞了,受不了她的目光移開,不再落到自己身上。
姬透腳步停下,轉頭看他,見他可憐巴巴的,確實有些心軟。
但想到他當時渾身浴血的模樣,她又狠下心來,蹙著眉道:“你連我為何生氣都不懂。”
厲引危斟酌著說:“是因為我受傷嗎?”
就像師姐受傷時,他也會很生氣,將心比心,師姐生氣也是應該的。
然而,卻見她的臉色卻越發的難看,便讓他明白,事情遠不止如此,她生氣的原因還有其他。隻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除了這點,還有什麼值得她生氣的?
怕她氣得狠,或者仍是不冷不熱的,厲引危趕緊道:“師姐,你知道我笨,很多時候都會忽略一些重要的事,你就告訴我吧,我可以改的。”
姬透冷笑,陰陽怪氣地說:“你可不笨,咱們的巫皇聰明著呢。”
厲引危瞅著她,看起來有些低落,“師姐,你明知道不是這樣,這巫皇也不是我想當的……”
果然最後還是姬透受不了這樣的他。
她深吸口氣,認真地說:“小師弟,咱們作為修士,逆天修行,舉世皆敵,戰鬥、受傷是在所難免的,我也不是因為你受傷生氣一一當然,也是有些生氣,但不至於氣那麼久。”
厲引危暗暗皺眉,既然不是,那是什麼?
“我生氣的是,你的不自愛!她目光凌厲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為何不愛惜自己?我不能保證永遠不受傷,但難不成每次我受了傷,你也要親自去受傷一回,才能讓你心裡好受嗎?那你可想過我,我會心裡好受嗎?”
“是不是有一天,一旦我出了什麼事,或者死了,你也要直接跟著死一回,才覺得公平?”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嚴厲而憤怒。
第412章
隨著姬透的話落,厲引危的神色變得僵硬無比。
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如此疾言厲色,如此憤怒,而且這憤怒是奔著他而來的。
他有些不知所措。
除此之外,還有一股無法克制的戾氣和毀滅欲從心裡湧起,幾欲將他的理智焚毀。
姬透沒有收斂自己的怒氣,也不像以往那般克制。
她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人的憤怒往往無濟於事,唯有冷靜地找出問題結症,想辦法將之解決,才能避免不好的事情發生。
然而人的情感有時候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隻要想到,萬一她哪天又出什麼意外,小師弟無法再復活她後,他決定自毀……想想就無法忍受。
人活在這世界上,就算是仙人,也不能保證自己能一直順順利利。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不會死,死亡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這世間比她強大的存在太多了,能殺死她的人也很多。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地修煉,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強大到無人能殺死她,也努力地避免將自己陷入危險之地,努力地活下來……
可她真的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出意外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讓他再如此下去。
他性格裡存在的自毀缺陷,也要扭正過來。她希望,如果自己有一天仍是不幸地徹底死亡,連他也無法復活她時,希望他能好好地活著。
突然,厲引危上前一步,長臂一探,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面前拉。
“師姐。”他的雙目緊緊地盯著她,“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讓你死。”
姬透差點被他氣個半死,“我說萬一!”
“沒有萬一!”他強硬地說,容色冰冷得沒有一絲情緒,更顯得冷酷無比,“沒有萬一!因為在那時候,我會先死在你面前,這樣……”他扯著嘴唇,像是笑了下,但神色十分難看,“這樣我便不會自毀,師姐也不必再為我生氣、難過。”
姬透:“……”
姬透此時真的恨自己的身體是半人半傀儡,都被他氣到這程度,竟然絲毫沒有不適之感,連被氣到經脈逆行都沒有。
她努力地深吸氣,然後吐出一口氣,再次深吸氣
最後還是忍不住,一巴掌就要過去……
她的手最終停在他的臉頰旁,擦著他的臉頰而過,落到他的肩膀上,發出啪的一聲。
厲引危無動於衷,那雙眼睛執拗地看著她,眼尾不知何時,染上一抹灼人的薄紅,顯然他此時的情緒很不穩定。
他抓著她的手腕,兩人的身體離得很近,彼此的目光似是膠著,誰都不肯退讓。
這是他們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分歧,也是第一次氣氛如此僵硬。
彼此都不願意承認對方的話是對的。
半晌,姬透挺直的肩膀微塌,她的身體微微朝前,一腦袋磕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倚在他懷裡。
厲引危也順勢松開她的手,伸手擁住她,垂下眼眸,掩住眼裡翻湧的思緒。
他知道,她又一次心軟了。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管他怎麼作,怎麼欺負她,退讓的總是她。
她是個極為念舊的人,舍不得將彼此的關系弄得太僵硬,一旦遇到這種事,首先會想著怎麼解決,而不是任由彼此誤會,讓彼此的感情破裂。
他就是吃準她這樣的性子。
姬透的聲音悶悶地響起,“小師弟,你別這樣……”
她真的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
他的性格其實一點都不好,固執、冷漠、惡劣、從不服軟……從小就是這般,隻不過隨著年齡增長,他懂得收斂,一切情緒都斂在那冰冷如雪的表相之下,隱藏在那副“乖巧小師弟”的面具之中。
然而,他也隻是對著她很乖巧,願意做一個聽師姐話的小師弟,但本性是不會變的。
隻要不涉及到他的原則時,他確實很好說話,很聽她的話。
一旦遇到這種問題,他就不會聽了,固執得讓她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