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顧飛一會兒就得上來,他不僅可以看,沒人的時候他還可以摸,還可以親……
不知道親起來是什麼口感。
過了幾分鍾,上課鈴響起的時候,顧飛從教室前門晃了進來,戴著頂鴨舌帽。
他剛一邁進來,教室裡就響起一片口哨聲和拍桌子的聲音,夾著女生的沒壓住的尖叫聲。
顧飛面無表情地慢慢晃到蔣丞身邊坐下了。
蔣丞也全程面無表情,從帽子邊緣能看到顧飛腦袋上的青皮,嚴格來說,他並沒有完全剃光,基本是貼著頭皮,視覺效果上跟光頭差不了多少了。
“顧飛,”周敬撞了撞桌子,回過頭,“哎顧飛,顧……”
顧飛用手指了指他,他停下了,過了兩秒才又繼續說下去:“帽子摘了看看,是全剃光了嗎!老徐說什麼了?”
“滾。”顧飛簡單回答。
周敬有些失望地嘖了一聲轉回了身。
顧飛在旁邊清了清嗓子,蔣丞扭臉看著他。
他也轉了臉跟蔣丞對視著,倆人面無表情地繃著看了好半天,顧飛低聲問了一句:“怎樣。”
蔣丞趴到桌上,臉衝著桌子一通狂笑,笑得都快咳嗽了。
“不是,”顧飛也趴到了桌上,“有這麼好笑嗎?”
“不知道,”蔣丞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你早上也沒說要去剃頭啊。”
“我昨天就說了要剃光頭。”顧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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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言出必行啊,”蔣丞看了看四周,發現不少目光,“哎還想讓你摘帽子讓我看看呢。”
“你要看啊?”顧飛摸了摸帽檐。
周圍頓時一陣低低地騷動,蔣丞搖了搖頭:“算了吧,都等著看呢。”
“挺好看的。”顧飛說。
“那別摘了,”蔣丞壓著聲音,“我回去慢慢看。”
顧飛笑了笑:“我估計今兒晚上二淼起碼得摸半小時。”
“為什麼要剃個光頭啊?”蔣丞小聲問,“原來不是挺好的麼。”
“那個花紋,”顧飛拿出手機趴在桌上扒拉著,“不想留著了。”
“我一直也沒問過你,”蔣丞想了想,“你那個音符,跟丁竹心耳朵上那個,是不是一套的?”
“……算是吧,之前一塊兒弄的,”顧飛說得有些猶豫,“挺長時間了,也一直沒換。”
“哦,”蔣丞小聲說,“一塊兒玩樂隊的時候嗎?”
“嗯,”顧飛點了點頭,又看了他一眼,“你居然……”
“什麼?”蔣丞問。
“沒吃醋?”顧飛說。
“啊,”蔣丞愣了愣,“我操我忘了。”
顧飛樂了,對著手機屏幕笑著。
蔣丞嘖了一聲沒說話。
吃醋還真是一不小心就忘了吃,大概是因為現在這個階段,跟顧飛在一起的這種感覺,根本沒有吃醋的縫隙。
不過一旦想起來了,就覺得這個醋不吃白不吃了。
雖然不是什麼情侶玩意兒,但也是跟丁竹心之間特有的某種聯系,這麼一想,蔣丞頓時就跟“老徐都知道你喝茶但我不知道”似的有些不爽。
情侶玩意兒。
其實挺幼稚的,他一直覺得弄這些東西很傻逼,初中往下的低齡層才愛幹這種事兒……但是現在,他掃了顧飛一眼,他感覺自己強烈地想在顧飛身上的什麼地方打下自己的標記。
嘖嘖。
按學霸的理性分析,自己現在這種心態,就叫太喜歡了所以產生的強烈佔有欲。
第66章
連續好幾天,四中文科樓的注意力都在顧飛的腦袋上,之所以說文科樓,是因為蔣丞的活動範圍也就在文科樓,下了樓除了去廁所,別的地方他一般不會經過。
貼吧裡也挺熱鬧,各種偷拍展示,但顧飛的腦袋除了那天被老徐強行摘了帽子檢查的時候有人拍到了個頭頂之外,再也沒有人拍到過全貌。
全貌隻有蔣丞觀察了,不僅觀察,還是細致地觀察,不僅細致地觀察,還一有時間就上手摸。
“我就想問問你還寫不寫作業了?”顧飛坐在床邊,看著右手拿筆正在寫作業,左手一直放在他腦袋上的蔣丞,“不說寫完了出去吃宵夜呢麼。”
“放心,”蔣丞說,“你隻要不吵我,我作業一會兒就能寫完,你們四中這作業,也就打發要飯的水平。”
“你不還要寫原來附中那份麼。”顧飛說。
“我晚上可以寫,自習也可以寫,”蔣丞的手指在他腦袋上搓著,“哎這才兩三天,就扎手了啊。”
“你以為呢,”顧飛也懶得再反抗了,低頭接著玩手機,“你要不這麼老摸,還能長得更快點兒,我現在都擔心讓你摸禿了。”
“哎,”蔣丞偏過頭,“你討厭別人摸你腦袋麼?”
“不知道,”顧飛說,“也沒人敢摸我腦袋,除了你和顧二淼。”
“好歹是男朋友,總得有點兒特權吧,”蔣丞笑了笑,側過身抱住他的腦袋,在頭頂上親了一口,“可惜你不摘帽子,要不我怎麼也得在這兒啃個牙印出來。”
“腰上那個剛消。”顧飛說。
“我脖子上的也剛消呢。”蔣丞嘖了一聲。
情侶牙印,這事兒蔣丞沒少想,甚至還想過去紋一對兒牙印,但一直也沒跟顧飛說,覺得有點兒傻逼,太少女。
而且現在他想得更多的是,快生日了。
生日該怎麼過,他跟顧飛的生日都在暑假,一頭一尾,可以合起來一塊兒過,強行同年同月同日生。
從小到大,他的生日都挺沒意思的,正生日那天隻能待在家裡,同學是不會請到家裡來的,因為太鬧騰,要想跟同學出去隻能提前或者延後。
但雖說非要在家過,在家過也沒從來沒過出什麼花樣來,永遠都是一家人一塊兒吃碗面,就連個生日蛋糕都不會買,因為這種甜食吃了對身體沒有什麼好處。
然後就是總結過去,展望未來,由父母指出你這一年來的不足之處,提出對你的期待。連工作總結都會有個環節是對自己的肯定,但別說平時,就是在生日這天蔣丞也從來沒有得到過一次肯定,永遠都是不足,不夠,不行,需要提高,需要進步,需要努力……每次蔣丞都覺得憋氣得很,在生日那天就會渾身別扭,看什麼都不順眼,差不多每年生日都會跟家人大吵一場。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像他一樣,在不斷地否定中掙扎出了一身的刺兒。
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可以自己做主過一個生日,他第一次可以這麼輕松地面對這個日子。
雖然現在這個日子跟李保國有著很直接的關系,但他並不介意,隻是在想到李保國的時候會有些鬱悶。
李保國那邊的情況他不太清楚,隻是知道李保國自打那天從醫院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醫院,隻去過兩次社區醫院,拿了些止咳的藥。
蔣丞是在半個月之後才接到了他的電話。
“今天晚上你哥和你姐都過來,”李保國說,“你不是要叫他們過來嗎。”
“嗯,”蔣丞站在走廊上看著操場上的人,“我放了學就過去。”
“自己吃點兒東西再過來,沒做飯了。”李保國說。
“好。”蔣丞應了一聲,李保國現在說話聲音嗓門兒還是很大,但明顯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足的中氣。
蔣丞掛掉電話之後覺得有些迷茫,四面不著邊兒的感覺。
他跟李保國之間沒有感情,更沒有什麼父子情誼,但這個人在半年時間裡以他能感覺得到的速度迅速地衰弱下去,還有可能在沒有多久之後就會徹底消失,他又突然會有些說不上來的不適。
“李保國?”顧飛站到了他旁邊,跟他一塊兒往操場上看著。
“嗯,”蔣丞把手機放到兜裡,“說李輝李倩晚上都過來,叫我回去。”
“別跟李輝起什麼衝突,你就表明你的態度就行,他自己要怎麼做你不管,”顧飛說,“他那種人,算我們這片兒的特產,挺一言難盡的。”
“知道了,”蔣丞笑了笑,“你這心操的,都不像17歲了。”
“我早就熟透了。”顧飛說。
“是麼?”蔣丞斜眼兒瞅了瞅他。
“啊,”顧飛想了想也笑了,“你就當自己是返老還童丹吧。”
“哎……”蔣丞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有時候我就特別想抓著你用力搓來搓去揉來揉去,有時候還想隨便抓著誰就跟人說,你知道顧飛嗎?你知道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嗎?哈,哈,哈,哈,隻有我看到了!”
顧飛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低頭開始笑。
“笑屁啊?”蔣丞瞪著他。
“其實我也挺想這樣的,”顧飛偏過頭笑著說,“沒人知道年級第一背地裡是什麼樣,隻有我知道。”
“而且我吧……說不清,我就是挺不樂意別人隻覺得你是個特別牛逼的老大,你明明很優秀……我是不是挺二缺的?”蔣丞嘆了口氣,“我以前也不是這樣,你一定要記著這一點。”
明明很優秀。
顧飛沒有再說話。
大概就像顧飛每次在蔣丞身上看到不一樣都會覺得驕傲,蔣丞也是一樣吧,雖然蔣丞並不知道他並不是特別希望有人留意到這些。
他沒有辦法讓蔣丞知道自己的想法,卻很能體會蔣丞的想法。
這個帥氣的,拽上天看誰都像是看傻逼的學霸,隻有我知道他這層偽裝下面真實的樣子,幹淨得有點兒傻,脾氣挺臭,但要是毛摸順了就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但有時候他不願意去多想,每看到多一點,每感受多一點,他就會感覺距離更遠一點。
更會感覺這樣的人不該隻在泥裡閃光,他根本就不該在泥裡。
顧飛看著蔣丞嘴角的笑容,眼睛裡的笑容,隻有看到這樣笑容的時候,他才能暫時把別的想法都拋到一邊。
他應該像蔣丞一樣,不去想太多,我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就夠了,至於以後,以後還沒有到呢。
如果有一天,“以後”站在了“眼前”,我也無所畏懼,隻要我往前走,就沒有什麼能攔得住我。
蔣丞身上有這樣的特質,而自己身上,卻未必有。
但他還是願意跳進去,像蔣丞一樣活一段,也許到那一天,蔣丞走了,一切就會慢慢淡掉,但起碼他不會後悔,不會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拉住蔣丞的手。
“今天我先拿兩千吧,”放了學蔣丞一邊取車一邊說,“也不說住院治療的事兒了,就說給他零用。”
“嗯。”顧飛點點頭。
“請我吃碗涼面,”蔣丞看著他,“特別想吃。”
“走。”顧飛跨上車。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雖然真正的夏天還沒有到,但也是隨便動動就會出汗的季節了,涼面吃起來相當爽。
“明天下午,”蔣丞說,“咱們去跟何洲打場球吧。”
“他還沒放棄拉你進校隊麼?”顧飛嘆了口氣。
“放棄了,”蔣丞笑了笑,“這次是跟技校的練習賽,何洲一直就想跟我們配合一次,跟我說無數回了。”
“那你去打啊,”顧飛說,“我就……算了。”
“為什麼?”蔣丞偏過頭看著他,“你不打的話,我自己打著沒意思。”
“我去看你打吧,我真的不想打。”顧飛笑笑。
他向來不參加學校的活動,之前的籃球賽已經是破了例,他並不想融入身邊的同學裡,他有自己習慣了的節奏和狀態,讓蔣丞走進自己的生活,已經是完全沒有想過的改變。
而有些堅持是要保持一成不變,禁錮著,沉睡著,才能堅持的。
蔣丞沒有再說讓他一塊兒去打籃球的事兒,大概心裡還扯著李保國那邊,沒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