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治病,叫他倆回來,商量一下該怎麼弄,”蔣丞還是指著他,“你要不想治了,就隨便你!我就算要出錢,也是直接給醫院,想從我這兒要錢去賭,你想都別想!”
李保國看著他,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他說了一件多麼可笑的事。
蔣丞也沒再理他,進了廚房,等著水燒開了之後,把水灌進了暖水壺裡,然後甩門離開了李保國家。
他並沒有多麼心疼李保國,他隻怕自己要是走了,李保國估計扭頭就能把這壺水給忘了,趕著出門去打牌,不是把水燒幹了來場火災,就得是水把火撲滅了來場煤氣中毒。
出了門之後迎著夜風往顧飛家店那邊走了一段,滿心滿腦的煩悶才總算是稍微消散了一些。
他拐進了岔路,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
左邊路邊的樹影裡傳來了輕輕的一聲口哨,他轉過頭,看到了靠在牆邊的顧飛。
“你怎麼在這兒?”蔣丞走了過去。
“等你。”顧飛笑了笑。
看到顧飛的笑容,蔣丞頓時覺得身上輕了很多,各種復雜的說不清也理不順的情緒猛地一下全湧了上來。
他過去一把摟住了顧飛。
顧飛抱了抱他,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抱著他往後退了兩步,退進了陰影裡:“順利嗎?”
“不知道該怎麼說,”蔣丞用下巴在顧飛肩上很用力地磕了幾下,又偏過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你喝酒了啊男朋友。”
“嗯,喝了二兩,”顧飛笑著說,“刷了牙才出來的,還能聞到麼?”
“廢話是你身上的味兒。”蔣丞說。
“那我把衣服脫了?”顧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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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點兒,”蔣丞嘖了一聲,“我就是問問,並沒有嫌棄你。”
“要回去嗎?”顧飛問,“我送你回去。”
“李炎他們走了?”蔣丞松開了他,整了整衣服。
“早走了,”顧飛說,“去K歌了,我店門都關了,二淼也弄回去了。”
“要不,”蔣丞輕輕嘆了口氣,“今兒晚上你去我那兒待著吧,我不想一個人。”
“好。”顧飛點點頭。
這本來是一個大好的晚上,一個大好的滾來滾去撸來撸去啃來啃去親來親去摸來摸去的機會,但因為蔣丞心情比李保國家還要破敗,他摟著顧飛在床上滾了兩個來回就不想動了。
“要不我幫你吧,”蔣丞把手伸進顧飛褲子裡,“我……”
“哎,”顧飛笑了起來,抓住了他的手,“你這苦大仇深的,給我撸爽了我都得覺得是不是我錢沒給夠。”
“滾!”蔣丞抽出手,仰面往床上一躺,“操!過來給你丞大爺捏捏腿。”
“好嘞,”顧飛坐了起來,把他一條腿架到了自己腿上,輕輕捏了幾下,“丞大爺您看這個力度可以嗎?”
“繼續,”蔣丞閉著眼睛揮了揮手,“捏得舒服還有賞。”
顧飛笑了笑沒說話,在他腿上一下下捏著。
蔣丞閉著眼躺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了一句:“李保國肺癌晚期了,我今天等他回來的時候查了一下資料,他這情況估計不太好,咳血,臉和脖子都腫的。”
“他是不是不打算治了?”顧飛問。
“嗯,大概是這意思,說沒錢治,”蔣丞擰著眉,“回來的時候還跟街口那兒約牌局呢。”
“那你怎麼跟他聊的?”顧飛又問。
“他的意思還是想要錢,”蔣丞說,“但我估計不是拿去治病,我的意思是……”
蔣丞睜開了眼睛,枕著胳膊看著顧飛:“你別說我傻逼,也別說我聖父。”
“不說。”顧飛點頭。
“我是想,如果他想治,我可以跟李輝李倩一塊兒出錢,他有醫保,手術現在做不了了,放化療還可以做,能控制一些,”蔣丞說,“費用不會太高……”
“你打算拿多少?”顧飛問。
“一萬,”蔣丞說,“李輝他倆出多少我不管。”
“嗯,”顧飛點了點頭,“那你要多討好我,我可以給你介紹點兒不佔上課時間的活兒。”
蔣丞笑了起來:“聽著這麼不像好話。”
“如果李輝他們不拿錢呢?”顧飛又問。
蔣丞看著他愣了愣。
如果李輝他們不拿錢呢?這個他還真沒想過,他本來想說不太可能吧,畢竟是親爹……但一細想,又覺得並不是沒可能。
“你覺得……如果他們不拿錢,我該怎麼辦?”蔣丞把手搭在了眼睛上,輕輕嘆了口氣,這會兒腦子裡挺亂,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
“你先告訴我,你給錢是為什麼。”顧飛說。
“我不想被他說沒良心,不想聽他瞪著眼睛跟我說你老子你老子……”蔣丞說,“我說過的,我非常……討厭這樣,被人指責,而且他畢竟……我沒辦法做到完全像對待一個陌生人那樣……”
“知道了,”顧飛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裡輕輕按著,“如果是我的話,丞哥,這個錢你就給李保國,不用管李輝他們給不給。”
“為什麼,讓他拿去賭麼?”蔣丞說。
“如果他真的想治,”顧飛看著他,“你給他,他自己就會去治,如果他就是不想治,你強行幫他把錢交了,他也不會念你一句好。”
蔣丞沒說話。
“我說句不好聽的,”顧飛說,“他應該是已經放棄了,就是等死,你一定要給,就給他好了,拿著願意吃願意喝願意賭隨便他,他還能舒坦些,不過也別一次全給了,一次一兩千的分著給。”
蔣丞拉長聲音又嘆了口氣。
“還有,這個錢,必須當著李輝李倩的面兒給,李倩沒事兒,主要是李輝。”顧飛說。
“嗯,”蔣丞應了一聲,重新閉上了眼睛,“知道了。”
顧飛沒再說別的,繼續給他捏腿。
過了一會兒,蔣丞又睜開了眼睛:“顧飛。”
“嗯?”顧飛看著他。
“求抱,”蔣丞說,“我怎麼有點兒害怕。”
“來了,”顧飛笑了笑,躺到他邊兒上,伸手摟緊了他,在他腦袋上摸了摸,“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蔣丞閉上眼睛。
顧飛又揪起他一撮頭發捋了捋:“撸撸撸撸毛,嚇不著。”
“靠,”蔣丞樂了,“個不要臉的。”
第65章
這是蔣丞到四中之後,第一次沒把作業寫完。
自習課上寫了一半,剩下的本來想著晚上寫,但被李保國的事兒弄得心裡很煩躁,也就沒什麼情緒了,而且跟顧飛有一句沒一句地闲扯著,他也不想動。
一直到他摸過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快兩點了,才挺不情願地坐了起來:“都這麼晚了。”
“明天我起不來了,”顧飛靠在床頭,“你明天起來了自己去學校吧,別叫我了。”
蔣丞看了他一眼:“這段時間一直沒遲到,真是苦了你了。”
“沒辦法,誰讓我男朋友是學霸呢,”顧飛說,“寶寶也就是心裡苦,一般不說出來。”
“滾蛋,”蔣丞下了床,打開了衣櫃,“睡吧,你穿我睡衣。”
“你就一個獨苗枕頭吧?”顧飛問。
“嗯,”蔣丞拿了套睡衣出來扔給他,“一會兒給你個毛巾被自己卷一下。”
“我不睡那玩意兒。”顧飛回答。
“那你睡枕頭,我睡毛巾被。”蔣丞說。
“不。”顧飛說。
“找抽呢?”蔣丞看著他。
“我要睡一樣高的,一個高一個低不行。”顧飛說。
“你這什麼莫名其妙的習慣,”蔣丞把毛巾被扔到他身上,“你自己整理一下弄成一樣高吧。”
“好嘞。”顧飛站了起來。
蔣丞洗漱完了回到臥室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那個獨苗枕頭已經被放到了書桌上,床頭的位置被疊成了長條的被子佔領了。
“……什麼鬼?”蔣丞愣了愣。
“一樣高了,”顧飛拍了拍手,“雙人枕頭……你有牙刷嗎?”
蔣丞從櫃子裡拿了把牙刷給他,又看著床頭,早知道那天直接買個雙人枕頭了,自己果然還是太純情,買床上用品的時候居然心無旁騖地一點兒也沒想著床上會有幾個人。
“這牙刷為什麼沒有包裝,”顧飛把牙刷伸到他眼前一下下晃著,“是不是潘智用過的?”
“一套兩支,拆了以後……”蔣丞說了一半停下了,斜了他一眼,“是啊就是潘智用過的,我沒舍得扔呢,。”
“挺好的,”顧飛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潘智吧,長得還不錯,性格呢,還比你好……”
蔣丞沒出聲,看著他進了廁所之後,過去把廁所門一關。
“想把我鎖廁所裡麼?”顧飛在裡頭笑著說,“你們學霸是不是不太有生活常識,廁所門一般都從裡邊兒上鎖。”
蔣丞冷笑了一聲:“你們學渣的觀察能力果然是差。”
這套房子之前隻有房東大媽一個人住,大概是為了安全起見……他伸手把廁所門上的一個插銷一拔,門從外面被鎖上了。
顧飛的聲音突然停止了,接著就聽見他擰門鎖的聲音。
“這個世界還需要你探索。”蔣丞靠在門邊。
“我操?”顧飛一邊擰門鎖一邊在門上敲了敲,“你不是吧,你這什麼行為啊,大半夜的。”
“打擊,”蔣丞說,“報復。”
“我錯了。”顧飛馬上說。
“……不是,”蔣丞有點兒想笑,“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你好歹也是鋼廠小霸王。”
“不能,”顧飛說,“我錯了丞哥。”
“你能不能按劇本走,”蔣丞說,“好歹先嘴硬威脅我一下,然後再跪地求饒啊?”
“丞哥我錯了,”顧飛靠在門上一下下輕輕敲著,“放我出去唄,我錯了。”
“……硬氣點兒行不行!”蔣丞說。
“不行,”顧飛繼續用可憐巴巴的語調說著,“我錯了,我再也不瞎吃醋了,丞哥放我出去吧。”
“先洗漱,別浪費時間!”蔣丞說,“都他媽幾點了!”
“哦。”顧飛應了一聲。
接就聽到他刷牙洗臉的聲音,蔣丞回屋去把手機拿了過來。
“丞哥,”裡面的水聲停止之後,顧飛的聲音重新在門後響起,還是可憐巴巴的,“丞哥你在外面嗎?”
蔣丞點了錄音,把手機貼到門上:“再說一遍。”
“丞哥我錯了。”顧飛說。
“剛才那句,特別可憐的那句。”蔣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