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色有異,不禁也看過去,終於看到燕同歸。
乍然看到這張臉,她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又看向錦衣公子,整個人都有些懵,“這……景公子,這人是誰,他的臉怎麼……”
這張臉和景公子像極了,連眉間的一點朱砂痣都像了個十足。
隻是景公子的身體素來不好,臉色蒼白,雅致出塵,恍若那九天仙人,不似這汙濁的太虛境的凡人;而這人是健康的,唇紅齒白,膚光如雪,雖然有一張精致昳麗的臉,卻不修邊幅,隨意灑然,給人一種生機勃勃、野蠻生長之感。
幸好濯光仙子沒有看到燕同歸先前那豬拱食的模樣,否則隻怕景公子在她心中的形象都崩塌。
她無法想像頂著景公子那張臉的人,做出那般粗俗的舉動。
景公子自然沒有回答她,因為連他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至於那句“死鬼爹”、“死鬼爹的爹”之類的,被他忽略了。
景公子略略定了定神,問道:“這位公子,不知你怎麼稱呼?”
燕同歸不客氣地道:“在問人姓名之前,不應該先自報姓名嗎?”
他自認自己的話沒問題,然而在眾人眼裡,這金丹小子可真是囂張,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對景公子,他難道不知道景公子的身份嗎?
“你、你放肆!”手執青綾的美婢有些結巴地喝斥一聲,隻是對著燕同歸這張臉,她就算是喝斥,也顯得沒底氣。
就算知道這人不是她們公子,可面對這樣一張臉,她沒那底氣喝斥。
其他的美婢也是這種心態,甚至都不敢直視,生怕多看一眼,會冒犯她們公子似的。
燕同歸嗤笑一聲,就這麼冷眼看著,絲毫不懼。
他怕什麼?從他十三歲起就離開燕家獨自闖蕩,生生死死經歷不少,這點小場面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姬透和厲引危這兩個大殺器呢,要真打起來,誰怕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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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他們代表的是中央界的修士,這些人要動手,也要掂量一下。
景公子朝那群護主心切的美婢擺了擺手,語氣溫煦地說:“在下姓景,景望月,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燕同歸。”燕同歸很幹脆地報上名,再次問,“你真不是我那死鬼爹?”
景公子:“……”
眾人:“……”
隻有濯光仙子傻眼,“什麼死鬼爹?”她想起剛進來時聽到景公子的美婢說的話,心頭發緊,整個人都不好了。
“景公子,你、你竟然有這麼大的兒子?”
景公子:“……”
“也許不是死鬼爹。”燕同歸插嘴,“說不定是我祖父呢?”
濯光仙子凌厲地瞪過來,整個人都有些崩潰,“你、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啊!”燕同歸理直氣壯,“這位景公子的骨齡已經有三百多歲,我今年還不到五十呢,像景公子這樣的年紀,不僅能當我爹,當我祖父都可以,不是嗎?”
雖然低階修士查看高階修士的骨齡是一種冒犯,但對著這張和自己長得太像的臉,他實在沒辦法不冒犯。
眾人:“……”
濯光仙子哽住,咬了咬唇,沉痛地看一眼景公子,說道:“原來如此,怨不得你一直不肯接受我的示好……我明白了,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
說著,她微微仰起頭,毅然地轉身離開。
在她仰頭的剎那,眾人都能看到她眼角的水光。
隨著濯光仙子的離開,現場再次一片寂靜,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燕同歸,發現景公子的“兒子”戰鬥力挺強的啊,竟然能讓對景公子痴心一片的濯光仙子放棄。
要知道,以往濯光仙子不管景公子怎麼拒絕,都不曾放棄過。
景公子身邊的美婢們終於忍不住,氣急敗壞:“你、你別胡說啊。”
“就是啊,我們公子怎麼可能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也沒這麼大的孫兒!”
“我們公子的元陽還在呢!”
“你、你不要仗著這張臉,汙蔑我們公子的名聲。”
……
美婢們很想為她們公子討回公道,可當燕同歸那張臉轉過來,到嘴的喝斥變得又軟又虛,毫無威力可言。
她們一個個心虛膽怯,要不是公子還在這裡,估計早就嚇得跑走。
燕同歸沒將這群美婢放在眼裡,朝景公子道:“那位仙子跑了,你不追過去和她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景公子覺得他的話跳躍得太快。
燕同歸攤手,“你想怎麼解釋就怎麼解釋,我怎麼知道?”
又不是他自己的愛慕者,他才不管這景公子要如何解釋呢。
景公子沒想去解釋,他打量燕同歸,問道:“燕公子是從中央界來的嗎?”
昨天靈玉船載著中央界修士來到中央城,這事中央城的修士都知道,是以看到燕同歸,便知他應該是從中央界那邊來的。
燕同歸隨意地嗯一聲,見他不說話,於是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桌上還有那麼多菜,不吃的話多浪費,就算天塌下來,他都要吃完再說,誰都不能阻止他吃飯。
在場唯一吃的香的,也隻有他了,而且看到他又用那種豬拱食般的動作吃飯,所有人皆是一言難盡。
別頂著景公子那張臉做這種事啊!
所有人在心裡怒吼!
景公子沒說什麼,他看向旁邊坐著的厲引危和姬透,客氣地問:“三位不介意在下坐下來罷?”
別人以禮待之,姬透也客氣,“不介意。”
厲引危飲著靈酒,仿佛沒將這場鬧劇放在心上。
景公子坐下後,先接過美婢遞來的一顆血丹服下,然後默默地看著燕同歸。
幾乎所有人都在看燕同歸吃飯,在這樣的注目之中,他依然吃得很香,這樣的定力,讓人十分佩服。
連景公子臉上都露出些許異樣之色。
直到燕同歸將桌上的食物掃光,一名美婢遲疑著要不要將一條帕子遞過去給他擦嘴,就見他隨便地用袖子擦了擦。
他轉頭對姬透他們說:“我吃飽了,我們回去罷。”
姬透看一眼景公子,“行。”
厲引危默默地站起身。
眼看三人要走,景公子終於開口,“等等。”
“前輩有什麼事嗎?”姬透客氣地問。
燕同歸站在一旁,神色淡然,沒有認親的意思,仿佛剛才那句隻是他隨意問的。
景公子是個聰明人,哪裡沒察覺到他們的態度,他微微笑了下,問道:“你們是中央界哪個門派的弟子?”
姬透道:“無雙門。”
見他沒什麼要問的,三人結賬離開酒樓。
景公子站在那裡,目送他們離開,說道:“我們也回去罷。”
“公子……”
美婢們擔憂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她們覺得公子此時心情應該也是比較復雜的,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個和自己長得如此相似的人,以他們公子這樣的身份,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可想而知。
景公子沒有說什麼,從容地走出酒樓。
在景公子離開後,安靜的酒樓大堂頓時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激動地討論剛才的那一幕,紛紛猜測燕同歸和景公子的關系,燕同歸到底是景公子的“兒子”,還是“孫子”。
不過猜測“兒子”的人更多,畢竟景公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已經當祖父的,更像是當了“爹”的,這種猜測雖然沒什麼邏輯,但這麼認為的人竟然不少。
“難道就沒有人覺得,可能是景公子的兄弟?”
有人終於看不過去,提了另一種可能。
眾人先是一愣,紛紛擺手,覺得不可能是兄弟,景家的家主自從百年前就閉關,怎麼可能在閉關中搞出個孩子?要是真搞出來,也不應該不認回家啊?景公子又不是容不得人的。
“所以,那姓燕的公子,更可能是景公子的兒子嗎?”
“肯定是景公子的兒子!”
“是啊,我也覺得是景公子的兒子。”
“沒想到啊,景公子竟然已經有這麼大的兒子了。”
“景公子的兒子和他長得可真像。”
……
不過短短半日,景家少主——景望月公子有了個兒子的事,傳遍中央城,除了正在閉關的修士,所有人都知道這事。
聽說清濯仙子為此傷心欲絕,終於選擇放棄景公子。
不過也有不少人質疑的,有些理智的人特地詢問傳言是哪裡來的,等聽完傳言的來歷後,他們一言難盡。
“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覺得那是景公子的兒子?”
“景公子不是沒說什麼嗎?”
被質問的人面面相覷,有些懵逼。
是啊,為什麼他們都覺得那是景公子的兒子呢?
隻能說,燕同歸那句“你就是我那死鬼爹”的殺傷力太強,很多人都被這句洗腦,以至於都覺得,燕同歸就是景公子的兒子。
作為當事人的燕同歸,若無其事地和姬透、厲引危返回中央界修士的駐地。
姬透若有所思地道:“那景公子應該就是景家的少主。”
左雙影交給他們的玉簡中提到不少中央城的事,其中就有中央城的四大家族。
中央城有四個古老的家族坐鎮,景、杜、阮、易,被稱為四大家族,也是中央城中實力最強盛的勢力,在中央城擁有絕對的權力。
不過雖然四大家族在中央城盤踞已久,堅不可催,中央界的修士並不懼他們。
四大家族再厲害,但坐鎮在中央城的合體期大能卻是中央界來的,是萬靈殿的太上老祖,光是這點,四大家族就不敢隨意欺辱中央界的修士。
是以燕同歸面對景公子時,十分隨意,壓根兒就不怕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