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期修士的壽元是三百年,雖然比凡人的壽命要長,可區區三百年,如何能令人甘心?
修士踏上修途後,更希望自己能擁有與天同壽的壽元,攀升無盡的強者之路,強到天地再無阻礙,揮手間日月齊輝。
燕同歸也是一樣。
因天漏命格的作弄,他更希望自己強大到再也無懼命運的捉弄,無懼那些來自命運的壓制,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擺脫天漏命格帶來的桎梏。
現在有一個機會在面前,他不可能會放棄。
姬透看著他堅定的神色,有些明悟。
她沒再說什麼,默認燕同歸的加入。
等燕同歸離開後,她默默地瞅著身邊正在為她斟茶的少年,問道:“小師弟,你是不是和他達成什麼協議?”
第41章
厲引危素來不會瞞她什麼, 當即點頭。
“我和他約好,他將天漏命格借予我,我可以在他需要時, 為他分擔一部分危機。”
姬透心中微緊,遲疑地問:“天漏命格還能借的嗎?你要如何為他分擔危機?小師弟, 你千萬別做什麼危險之事……”
想到小師弟的性格,她心裡有些焦急, 恨不得讓他將話吞回去。
外人看小師弟, 會被他那副孤月寒雪般的模樣欺騙, 以為他冰冷安靜,是一個冷酷又內斂的劍修, 實則他若是瘋起來,連他們師尊都鎮不住。
小師弟並不是一個衝動之人, 但他若是認定什麼事, 會一往無前, 沒人能勸得了。
能以“裂陽劍”為本命劍、並修煉出熾陽劍意之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安靜內斂的?隻是平時鮮少有什麼事能吸引他的注意,讓他覺得非做不可,方能如此安靜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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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與狂,才是他的本質。
見她急得臉都漲紅, 少年寬慰道:“師姐不必擔憂,我不會有事的。”
“怎麼不會有事?你根本不知道,天漏命格能引來多大的危機,縱使非人所願,卻不是人為能制止!”她氣得去扯他的袖子,恨不得他馬上收回話。
少年卻笑起來,“師姐, 你忘記我的名字了?”
姬透一頓。
他叫厲引危,“厲”是他的姓氏,“引危”是他的名。
這名字是師尊為他所取,蘊含著某種意義,據聞他生來便是不祥之人,師尊為他取“引危”,亦有壓制之意。
至於能不能壓制,姬透不知道,隻知小師弟偶爾確實很容易遇到一些危險之事。
“說起來,我和他其實無甚區別。”少年神色淡然,“反正都一樣需要面對危機,再多一個天漏命格又何妨?”
劍修是狂的。
厲引危這個天生劍骨的劍修,比很多劍修都要狂。
姬透仍是猶豫,“可是……”
“師姐!”少年突然神色一斂,有些悵然,“我體內有空間之力,不知何時方能回玄蒼界找師尊化解,而那些能壓制空間之力的高級靈藥、靈丹又太難尋,光靠我們是無法順利找到。但天漏命格就不一樣,這種命格雖危險,卻天生能吸引各種天材地寶……”
姬透的神色變得松怔。
她看向少年,語氣變得有些苦澀,“其實你是想用天漏命格,幫我尋找需要晉階的天材地寶罷?”
她又不蠢,哪裡會被少年故作的可憐相欺哄。
小時候不懂事,被他騙得多去了,總會發現異常,這種事一多,自然能分辯真假。
少年臉上露出無奈之色。
他嘆息一聲,“還是騙不過師姐!”
心裡覺得,果然是以前少年無知時,哄騙她哄騙得太過,現在已經騙不住,果真是報應。
姬透心情很不好,同時也很失落。
她突然起身,走回洞府的房間。
少年臉色一變,就這麼望著她的身影,幽深冰寒的雙眼定定地看著,猛地站起身,追了過去。
姬透盤腿坐在用於修煉的蒲團上,面壁發呆。
“師姐。”
身後響起少年的聲音,獨屬於小師弟的氣息靠近,那是一種松雪凝聚而成的氣息,帶著些微的雪意與松香,格外清冽。
少年撩起白色的衣袍,就這麼坐在她身邊,與她靠得極近。
“師姐。”他低聲說,“你別不理我,我心裡難受。”
姬透最是受不住這樣的他,轉頭看他,說道:“我沒有不理你,我隻是……隻是怨恨自己,如果我沒有死,我的小師弟就不必經歷這些……”
這一切,皆從她在小梵天隕落伊始。
如果她爭氣一些,或者支撐久一些,努力地活下去,就不必讓小師弟如此辛苦。
厲引危黝黑的眸裡掠過戾氣,很快又壓下去,恢復冰寒幽冷。
他的語氣很平靜,“不是師姐的錯,是那些害你之人的錯,何況當時若非師姐擋在我面前,隻怕犧牲的是我……師姐,不管為你做什麼,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他看向她,“還是,若隕落的是我,被煉成傀儡的是我,師姐不願意傾盡一切助我?”
“當然願意!”姬透毫不猶豫地說。
她與小師弟一同長大,他們的年齡相差不大,是青梅竹馬,彼此相伴著長大,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小師弟在她心裡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她甚至願意為保護小師弟犧牲自己。
小師弟對她自是也一樣。
“可是,如果小師弟出事,我可能沒那能耐復活你。”
姬透皺起眉頭,有些沮喪地說。
少年差點被她逗樂,以拳掩住嘴唇,在她看過來時,若無其事地放下手。
“師姐,不管如何,我也是自願的。”他的聲音極為輕柔,“我心與師姐一樣,不管前途多艱,亦不會退縮。”
姬透終於釋然。
她知道自己其實是勸不住小師弟,也知道小師弟想要助她的心情。
“小師弟,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她的神色堅定,“日後由我來保護你!”
姬透心裡再次充滿危機感,危機感也化作無限幹勁。
她知道他們所選擇的這條路有多艱難,與天漏命格同行將要面對什麼樣的危機,但既然作出選擇,絕不能退縮。
唯有讓自己不斷地變強,再變強,才能保護自己、保護所在意之人。
幸好,她現在是傀儡,隻要能不斷地晉階,她也能變得很強。
厲引危見她神色堅毅地投入忙碌的修行之中,好笑之餘,心裡又湧起熱切。
他欣喜小師姐這般活潑生動的模樣,很有活力,仿佛整個世界都是明亮的。
半個月後,修煉中的姬透等人再次被叫過去。
簪星樓的樓主告訴他們,中央界的人已經過來了。
“明日我們將前往幽原森林。”樓勁風看著他們,“不知幾位可是準備好了?”
姬透點頭,“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他們本不是青瀾界之人,對這裡也無甚牽掛,想走隨時可以。
不過姬透倒是有些擔心燕同歸,問道:“你要不要回燕雲城一趟?”
燕同歸搖頭,“不用,先前我已讓人捎份信件回去,家主他們看過後自然明白。況且……”他嘆了一聲,“等中央界的測試時,燕氏族人也會來的。”
想到燕家也有元嬰修士,應該會送燕氏族人過來,姬透倒也能理解。
翌日,姬透一行人跟著樓勁風一起出發。
隨行的還有樓少主。
“樓少主也去嗎?”燕同歸愕然,他娘不是不讓他去參加中央界的測試?
樓少主委委屈屈地說:“我是跟著我娘去長見識的,等你們參加測試時,我們就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
看他這副委屈的模樣,燕同歸不由想起當日他說的那番話,欲言又止,爾後想到這可能是簪星樓主的私事,倒也不好說什麼。
數日後,靈舟在幽原森林前停下。
這裡已經聚集不少青瀾界的修士,每個元嬰修士身邊都跟著五個年輕修士,這些年輕修士大多是築基期,骨齡不超過三十,也有金丹期,雖也有金丹期修士,但並不多。
在青瀾界,三十歲之前築基的修士,都能稱一聲天之驕子。
中央界來青瀾界挑人時,一般都會比較喜歡挑選這種骨齡年輕的修士,這些天才也比較受中央界那些宗門的青睞。
樓勁風帶著他們躍下靈舟時,在場不少元嬰修士都看過來。
“簪星樓主,許久不見。”有人過來打招呼。
樓勁風客氣地回應。
“簪星樓主,你們今年派出的弟子實力挺不錯啊。”一名中年樣貌的元嬰修士笑著說。
他這話也沒錯,光是厲引危這金丹後期修士就頗惹人注目。
培養一名金丹修士不容易,在青瀾界,金丹修士已經可以獨當一面,鎮守一方,很少有門派或家族舍得將培養出來的金丹修士送去中央界,白白給人家當弟子。
一般都是等金丹修士晉階元嬰後,有了絕對的實力,屆時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前往中央界歷練。
樓勁風客氣地回了幾句,沒說姬透三人並非簪星樓的弟子,隻道他們想到外面歷練,開開眼界之類的。
直到燕氏族人到來。
這次帶領燕氏弟子過來的是三長老。
姬透看了一眼,還是熟人呢。
三長老正和朋友寒暄,轉頭就看到站在簪星樓主身邊的燕同歸,臉皮不禁一抽,甚至連身體都幾不可察地抖了下。
這是氣得狠了?
一直關注他的燕同歸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三長老深吸口氣,帶著幾名家族弟子過來。
“簪星樓主。”他先是客氣地和樓勁風打個招呼,然後沉著臉,冷冷地看著燕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