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淼跑到一排排碼著的線跟前兒來回看著。
蔣丞對毛線一竅不通,以前在家也沒見誰織過毛衣,現在看著一團團一卷卷的線還挺有意思,他也走過去,伸手在毛線團兒上抓了抓。
又厚又軟還毛乎乎的,真好摸……
“是不是很好摸?”顧飛在他旁邊問了一句。
“啊,”蔣丞點點頭,“感覺一團線和一團毛衣摸起來不一樣。”
“手織的摸起來就跟線團一樣了,”老板娘笑著說,“機子織出來的手感不如手織的好。”
“是麼,”蔣丞有些迷茫,“我沒穿過手織的。”
“讓你朋友給你織一件唄,”老板娘拿起一團深藍色的毛團子在他手上蹭了蹭,“這個線多舒服,顏色也合適男孩子。”
“啊?”蔣丞愣了,感覺這老板娘為了推銷她的線簡直了。
“要麼?”顧飛靠著旁邊的臺子笑著問。
“不不不,不用,”蔣丞趕緊推開那個毛團子,“我毛衣挺多的,天兒都暖了也不需要了。”
“明年還能穿啊,”老板娘又拿起一坨線,“這個線合適的……”
“別別別別……”蔣丞臉都快紅了,跟躲什麼似地一直都快退到門外邊兒去了,“我真不用。”
顧飛在旁邊一直樂,也不出聲,就那麼笑著看戲。
“你朋友都沒說不幫你織,”老板娘非常熱切地舉著毛線追著蔣丞,“你看看這種呢……”
“姐,姐,姑,大姨,”蔣丞真誠地看著她,“真的不用他織,那什麼,我……我吧,我也會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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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很有興趣地挑了一下眉毛。
“真的啊?”老板娘很驚訝,又回頭看了一眼顧飛,“你會織,你朋友也會織,現在的小伙子真是不得了啊。”
“嗯,是的,”顧飛點點頭,“我們是新時代的小伙子。”
“那你不買點兒嗎?”老板娘又看著蔣丞,“哎喲我跟你說,會織毛衣啊,一天不織著玩玩手都痒痒呢。”
蔣丞說完那句話就什麼都不想再說了,在心裡對自己挖坑埋自己的行為表示了強烈不滿。
老板娘推銷起毛線團來勢不可擋,蔣丞為了脫身,最後隻能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要一團。”
“一團?”老板娘看著他,“一團織毛衣?”
“不是,我就織……”蔣丞實在不知道一團能織什麼,隻好往顧飛那邊掃了一眼求救,顧飛舉了舉手,他趕緊說,“手套。”
從店裡買好毛線出來的時候,蔣丞感覺身上累出一片毛毛汗。
“你也不幫我點兒忙,”他嘆了口氣,“這老板娘簡直了。”
“你自己說你會織的。”顧飛說。
“你看我,”蔣丞指了指自己,“我這樣的,像是會織毛衣的人嗎?”
“你覺得我像麼?”顧飛問。
“……好吧,”蔣丞無言以對,把手裡裝著那團毛線和一套竹針的小袋子遞給他,“這個送給你吧,我拿著也沒用,你給顧淼再弄副手套小圍巾什麼的。”
顧飛笑了笑,接過袋子:“謝謝。”
買完毛線也沒時間再回家了,顧飛在路口讓顧淼直接回店裡,然後拎著一兜毛線跟蔣丞一塊兒往學校走。
“這個不讓她拿回去嗎?”蔣丞問。
“不用,”顧飛說,“弱智愛消除的關讓你過完了,我下午沒事兒幹正好……”
“你要在教室裡織毛衣?”蔣丞震驚了。
“怎麼,”顧飛說,“你要想學我可以教你。”
“不用!”蔣丞趕緊說。
顧飛果然是一個神奇的人,真的一個下午都低著頭給顧淼織帽子。
下午的課蔣丞都沒太顧得上聽,老忍不住要往顧飛那邊瞅,一邊震驚顧飛技術的熟練程度不亞於那些一邊帶著孫子一邊織著毛衣聊天兒的大媽們,一邊震驚顧飛的手……一個剃著寸頭還是刻著花的寸頭一胳膊能把人抡樹上貼著的人,手拿著毛衣針時,能這麼漂亮。
而更神奇的是,四周的人沒有一個對他的行為有什麼詫異,估計早就已經詫異過了,現在已然習慣了。
“哎。”顧飛小聲嘆了口氣。
“怎麼了?”蔣丞問。
“漏針了,”顧飛說著把針退了出來,“得……”
“我靠!”蔣丞忍不住小聲喊了一聲,“這麼多要重新來嗎?看不出來吧。”
“你大概看不出來吧,”顧飛低聲說,“二淼比較講究,線頭大點兒都不能接受,會發脾氣,哄都哄不住。”
“……哦。”蔣丞想到顧淼那天瘋狂的尖叫,感覺顧飛這哥哥當的著實不容易。
顧飛的速度挺快的,下午放學的時候,已經織出了一小片,居然還帶著扭扭花,蔣丞有種對著他抱拳叫一聲牛逼的衝動。
“一會兒別走啊,”王旭說,“我去老徐那兒拿衣服,你們等一會兒,晚上去我家吃餡兒餅,順便討論一下明天的戰術。”
打球的一幫人都圍到顧飛這桌四周邊聊天兒邊等著看老徐借來的衣服。
“我覺得還是不要有什麼期待比較好,”郭旭說,“想想去年的衣服吧。”
“去年什麼樣的衣服?”蔣丞問。
“第四監獄籃球二隊。”顧飛邊織邊說了一句。
“……這都能借到?”蔣丞愣了。
“今年我們這麼有希望,應該不至於還穿牢服了吧?”盧曉斌說。
“誰知道,老徐的審美一直與眾不同。”
大家聊了一會兒,王旭拎著兩大袋衣服回到了教室,一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衣服估計比第四監獄好不了多少。
“我覺得我們主要還是得靠氣質。”他把袋子放到桌上。
大家把衣服拿出來看了看,頓時集體崩潰。
“五星……農貿?”郭旭扯著一件衣服念著上面的字,“五星農貿是不是咱學校再往北兩站地的那個農貿市場?”
“是。”顧飛把毛線收起來,看著這堆衣服嘆了口氣。
“還他媽有廣告呢,”王旭指著衣服,“面條鮮。”
蔣丞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樂一邊拿出手機對著衣服拍了張照片,然後發給了潘智。
-孫子,我們明天籃球賽,讓你欣賞一下隊服
“衣服收起來吧,”顧飛說,“明天我帶衣服過來給你們。”
“那太好了,”王旭馬上把衣服都塞回了袋子裡,“什麼樣的?”
“我朋友他們隊的,”顧飛說,“也有隊名什麼的,不過起碼不是農貿市場隊。”
“靠,你早說嘛,早說都不讓老徐去弄了,”王旭把衣服塞進桌鬥裡,“走走走,吃飯去,商量戰術。”
蔣丞收拾了東西,跟著一幫人一塊兒出了教室。
下樓的時候潘智的消息回了過來。
-爺爺我覺得好欣慰啊,都快淚流滿面了,你TM終於變回原來的爺爺了
第28章
顧飛開著車往劉帆家那邊過去,半路的時候手機響了,他塞上耳機接了電話,那邊傳來了丁竹心的聲音:“可以啊小子,真不來?”
“不是,我……”顧飛這才想起了之前丁竹心發來的消息,“忘了,要不我現在過去,你在哪兒?”
“沒事兒,也就是隨便唱唱,”丁竹心說,“之前在野火,所以叫你,現在跟朋友出來喝酒了,你肯定不會來的地方。”
“嗯。”顧飛應了一聲。
“剛一進來就碰上小冰他們一幫人,”丁竹心說,“主唱又換了。”
“沒叫你回去麼。”顧飛說。
“叫了我也不會回去啊,”丁竹心笑了起來,“我這麼不好說話的人。”
“你跟他們在一塊兒那會兒是你發揮最好的階段,”顧飛說,“不用為了我跟他們較勁,都三年了吧,差不多得了。”
“那你‘得了’嗎?”丁竹心問。
“我記仇,這種事兒我記一輩子。”顧飛說。
“那不就行了,”丁竹心說,“我倒不是記仇,我是膈應……對了,什麼時候有空幫我拍點兒照片?”
“你?”顧飛轉了個彎,看到了正拎了兩個大兜在路邊走著的劉帆,他加了一把油門過去吹了聲口哨。
“我靠,”劉帆轉過頭,“我他媽正想看哪個傻逼敢這麼調戲大爺呢。”
“走路去拿的?”顧飛問。
“人給送到路口了,”劉帆看到了他戴著耳機,“打電話呢?”
“嗯,心姐,”顧飛腿撐著地偏了偏頭,“上來。”
劉帆跨到了他後座上:“開慢點兒,晚上風太凍了。”
“不是我要拍照,”丁竹心說,“我店裡之前找的那個攝影師回老家結婚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平時用慣的那個模特也……你過來給我救個急,我一堆衣服沒拍呢。”
“嗯行,”顧飛說,“模特也要我找嗎?”
“對,臨時找一個拍完這批就行,不過別找劉帆了,他身材倒是好……”丁竹心說。
“臉不好麼?”顧飛笑了。
“不合要求,我這批貨有點兒偏‘壞’,劉帆長得太實誠,像老流氓不像壞小子,”丁竹心說,“你有合適的人嗎?時間緊所以我價格給得比平時高不少的。”
壞小子?
“我找找吧。”顧飛說,丁竹心說到壞小子的時候,他眼前不知道為什麼會閃過蔣丞的臉。
他認識的人裡,不“壞”的沒幾個,但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是“壞小子”這個詞,卻感覺隻有蔣丞最合適。
四中的球賽陣仗挺大的,下午第二節 課才開始比賽,但除去高三,一二年級的第一節課就沒多少人上了,全在球場上堆著。
四個球場,全圍著人。
除了臨時因為有球賽而被激起了對籃球的興趣在場上胡亂打著球的那些之外,不少班的隊伍已經開始在場上熱身……或者說是已經開始在場上顯擺。
顧飛拿來的隊服果然比牢服和農貿市場面條鮮要強得多,紅色的衣服,背後除了數字,隻印了一個做成火焰燃燒效果的“飛”字。
“用你名字命名的球隊嗎?”王旭一把扒掉了自己的衣服,拿了一件套上了,“挺不錯。”
蔣丞趕緊往四周看了看,教室裡除了他們,已經沒人了,都去了球場。
“我建議你穿件T恤在裡邊兒,”顧飛看著他,“別一會兒比賽沒開始隊長先凍屁了。”
“都換上都換上,顧飛和蔣丞捂嚴實點兒,”王旭一邊換衣服一邊說,“一會兒他倆先不上,秘密武器還是盡量藏著,不行了再讓他倆上。”
王旭一直以來都是想把“秘密武器”壓到最後,但昨天對陣表一出來他就無語了,他們第一場淘汰賽對5班,5班的技術水平跟2班不分上下,2班去年差點兒拿下當時高二的隊,但也差點兒在路上輸給5班。
“我覺得吧,”郭旭有些不踏實,“還是別拖得太久才上場,分一拉開就不好追了,是5班啊,那麼強的隊。”
王旭沒說話,想想又非常鬱悶地對著桌子拍了一巴掌:“操,這對戰表也不知道怎麼弄的,抽籤就算強弱分開抽,起碼也應該是一個差隊對一個強隊吧,這樣才能保證後面的比賽好看啊!”
“隊長,抽籤沒問題,強隊是5班,”顧飛換好了衣服穿上外套,指了指旁邊的一幫子人,“我們就是那個差隊。”
“我們……”王旭梗了梗脖子,半天才嘆了口氣,“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