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瑤華》, 本章共4065字, 更新于: 2025-02-06 15:4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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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侯府外停著長公主府的馬車。


車簾掀起,一隻素白的手衝我招了招手。


待看清車裡的人,我忍不住撲了上去。


阿娘,竟然是阿娘!


直到這時,或被斷手的後怕和恐慌才陣陣襲來。


我淚水漣漣,趴在她身上:「阿娘,你終於來接我了!」


她將我緊緊抱住,輕柔地撫摸著我的後背。


原來,當年她死遁後,因緣際會被長公主賞識,後來更是一步一步成為她的幕僚。


那個傳說中「蠱惑」長公主,提議大開女學,設立女試的「幕後人」正是我的阿娘。


她替我擦幹眼角的淚水,滿心歉疚:「這些年,苦了你了。」


「其實阿娘安插了眼線在侯府。」


「但是,他們隻能通風報信,卻無法直接插手幹涉其中。」


她摸了摸我的頭,追憶道:


「當年,我也想從根源上避免,特地將謝承宗父子趕去邊塞。」


「沒想到,劇情立刻修訂,反而提前讓他們與女主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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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總之,外人若是強硬介入,反而隻會讓事態更加惡化。」


「就如方才,你若不能主動改姓脫離,就算阿娘助你參加了女試,恐怕後面還會再生事端。」


我後知後覺,後背濡湿了一大塊,渾身打了個冷戰,不敢細思。


阿娘見我臉色不妙,趕緊寬慰道:「還好雨過天晴,瑤華,你終究是闖過來了。」


「更改姓氏,離開謝府,在劇情看來,你一樣屬於『下場悽慘』。」


「如今,你總算能真正擺脫控制了。」


「往後的人生,將由你自己掌控。」


我捏緊的拳頭終於慢慢舒展開來。


21


女試如期開展。


長公主請了當世大儒親擬策論題目,前後整整開試三天。


三天後,我終於走出科場,第一眼就看見人群中翹首以盼的阿娘。


她幫我理了理散亂的發梢:「感覺怎麼樣?」


「很好。您呢?」


「可能比你感覺還要更好一點。」


她也參加了女試。


禁錮在我身上的枷鎖已落,她也決定好好為自己活一回。


多年準備,隻為今朝,我們相視一笑。


可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卻突地響起:「白,白子璇?你,你沒死?」


隨後是謝雲霆的聲音:「阿娘,真的是阿娘。」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腳步一頓,這才看見,不遠處,謝家父子站在沈婉蓉旁邊,正不可思議地盯著我們這。


他們是來接沈婉蓉的,卻湊巧看見了阿娘。


我掌心黏膩,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那該死的劇情,難道還不肯放過我們嗎?


阿娘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輕輕捏了捏我的手。


然後,她轉過身,一臉譏笑:「白子璇?好熟的名字。」


「哦,我想起來了,忠勇侯府的白子璇不是死了嗎?京城有頭有臉的,哪個沒去她靈堂上吊唁過?」


謝承宗原想上前質問,聽見這句卻突地收住腳步。


當年阿娘的喪事舉辦草率,侯府未尋到屍體便認定人已死。


如今,白子璇已是謝家宗祠裡的一個牌位,難道他們還準備自打臉面,將人迎回去奉做主母嗎?


更何況……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沈婉蓉。


若是白子璇沒死,他們這位護在心尖上的人往後可如何抬到明面上來?


三人目光交匯,滾在舌尖上的話終究轉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裡。


我忍不住一陣惡心。


阿娘自然也察覺這幾人的心思,「嘖嘖嘖」地將謝承宗和謝雲霆來來回回打量了個遍。


又故意不懷好意地看了看被他們護在身後的沈婉蓉,然後才道:


「您幾位怕不是魘住了吧?」


「若是有病,在下倒是可以奏請長公主,為幾位請個太醫瞧一瞧。」


謝雲霆雙眼圓睜:「你,你認識瑤華,你明明就是……」


「住嘴,你娘已經死了。」


謝承宗似乎猜到了什麼,幾乎是咬牙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有相似原是正常。請恕在下眼拙,認錯人了。」


謝雲霆還想說些什麼,長公主府的親信圍了上來:「鳳師,出了什麼事?」


阿娘秀眉一挑:「無事,幾隻狗亂吠,驚了一下而已。」


對面三人驟然抬頭:「鳳師,你就是那位鳳師?」


22


世人皆知,前幾年長公主外出巡遊,結識了一位奇人。


她將人迎回府內,尊為「鳳師」。


再後來,一向低調內斂的長公主突然開始走到臺前。


短短幾年時間,她就成為了大周實際的掌權者。


雖長公主本人自幼受聖上親自教導,雄才偉略不輸男子。


但不可否認,身懷才學,跟大膽展露是兩回事。


長公主走到如今地位,少不了這位「鳳師」的出謀劃策和推波助瀾。


謝承宗失神不已:「竟是你!竟是你!」


「禍害遺千年,我早該猜到的,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死了。」


他嘴裡嘟囔著什麼,卻突然轉身,幾乎落荒而逃。


「阿娘,他是怎麼了?」


「沒事,他就是怕了。」


阿娘眉眼彎彎,「許多年前,我剛穿來時剛與他成婚不久。」


「那時候,我被他甜言蜜語哄騙,以為他算是個人物。」


「於是,我試圖跟他講述我曾經所在的世界。」


「男女平等,天下大同……」


她垂下眸子:「我與他說這些,原是準備得他相助,開辦女子學堂。」


「哪知道,他嘴上附和,心裡卻是嚇壞了。」


「於是他偷偷對我下了藥,讓我懷上了謝雲霆,後來又是你。」


「女學一事便就此耽擱下來。」


「我以為一切隻是意外,直到有一天,我聽見醉酒的他跟門生說——」


「隻要有了孩子,女子便天生有了枷鎖,便再也不會有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也胡鬧不起來了。」


我忍不住抱緊了她:「阿娘!」


她的身子有微微的顫抖,但回應我的手掌卻溫暖有力。


「瑤華,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如今,我做的事業遠比先前更宏大,也更成功。」


「他應該是明白了,他想要維護的體面和那些可悲的自尊,終究是要被我,被千千萬萬女子踩在腳下。」


「那他呢?」我指了指謝雲霆。


他追著謝承宗辯解著什麼,時不時還回頭看阿娘。


「他是我的兒子,卻更是謝承宗的。他們父子一脈相承,阿娘對他早就沒有指望了。」


她幫我緊了緊披風:「走吧,無需理會他們。」


「阿娘已經改名換姓自立了女戶,他們就算想幹什麼,也翻不起水花來。」


我點頭應是。


23


阿娘先進了馬車,我落後了一步,叫沈婉蓉追了過來。


「謝瑤華,難怪你翅膀硬了,原來是有了後臺。」


她憤恨地往阿娘的馬車瞥了一眼,卻也不敢大聲嚷嚷,隻昂著下巴嗤笑道:


「沒關系,我才是女主,你等著,女試榜首非我莫屬。」


「至於你和你娘,就算有死而復生的本事,在團寵面前,也隻配做墊腳石。」


她甩袖追上了謝家父子。


隻是幾句話,那兩個男人便面露心疼之色,哄著她上了馬車,再沒關注這邊一眼。


「呵呵。」


我無語一笑,有些人,真的是無與倫比的自信呢。


車簾被放了下來,阿娘給我倒了一杯茶。


她聽見了沈婉蓉的叫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團寵?女主?她當真以為自己是天命之人?」


「不過,話說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她不太對勁的?」


茶是上好的魁龍珠,我抿了一口握在掌心,坦然道:「原隻是有些懷疑。」


「初一見面,她就張揚自負,好像吃定了我一般。」


「我主動退讓,她還甚是奇怪,出言試探。」


「不過,那時候,我也隻是猜測。直到春日宴上,她吟出那句詩,我才敢肯定——她是穿越者。」


那年春日宴,沈婉蓉的成名之作被大肆宣揚。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她自認借用後人詩句,神不知鬼不覺。


卻不知道阿娘也是穿書者,為幫我規避劇情,自幼她便為我謀劃了一切。


其中最緊要的便是:隻有學習,才能明理開智。


多少個日日夜夜,我苦讀詩書,飽學經典。


這些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女子佳作,更是被我奉為榜樣,早就爛熟於心。


知曉她的來歷後,後來她種種言行便可以理解了。


她知道自己是女主,所以認定「他們隻喜歡她一個」。


她曾因詩作大出風採,自然也不會放棄在女試上「露臉」的機會。


她是真的相信,隻要她存在的地方,她就是天生的焦點。


可劇情的背景是忠勇侯府,離開了那,她當真還能備受「寵愛」嗎?


24


我跟阿娘說了,她根本不通文墨的事實。


於是先前還沒撤回的探子又有了用武之地。


不過稍加查探,我們便知曉,沈婉蓉的「底氣」竟然是那幾個男人無腦的「幫助」。


謝承宗出面,打探了女試試卷的保管運輸方式,隨後收買相關人員,提前探知了試題。


得了試題後,王邵衡借用王家家學淵源,找了數十人各作一篇策論。


最後由謝雲霆鬼斧神工,拼湊成一篇上等佳作。


數人心血,化為一篇。


所以,沈婉蓉才會大言不慚,言定自己為榜首。


自作孽,不可活。


阿娘才不會慣著他們。


在問詢我意見之後,她立馬將所有證據匿名交給了監察史。


「我倒要看看,最是鐵血無情的監察史介入,是不是會因她是所謂女主而對她心生憐惜?」


事實證明,再有光環的女主,也不能影響不在劇情中的人。


女試是長公主掌權後第一次推行的重大改革。


若是先前還有人私下不服,但在看見天下女子積極響應,一片叫好之後,卻根本無人再敢明面反對。


且自古科舉便是國之重事,徇私舞弊最是令人不齒。


沈婉蓉擾亂女試的事,可謂是正正好撞在了刀口上。


長公主震怒不已,要求嚴懲。


謝承宗爵位被革,相幹人等也一並被下了獄。


不過,說不清是不是劇情自動修正的原因,就在他們將被判刑之際, 聖上駕崩,長公主繼位,繼而大赦天下。


阿娘也顧忌劇情崩壞, 恐牽連整個世界的穩定,進言將謝氏父子與沈婉蓉放歸至一處破舊的窯洞內, 讓他們自生自滅。


而王邵衡也被自詡清正的王家剔除出家譜, 趕出家門。


不知怎地,他也住進了窯洞裡,終於達成原劇情裡描述的【四人終將糾纏一生】的結局。


不過,沒有僕從,沒有銀錢, 往後到底是怎麼個「糾纏」,可就難說了。


25


監察史領命查封忠勇侯府的時候, 我和阿娘已收到消息, 我倆皆進入女試前十, 即將參與殿試。


阿娘拉著我,在城中最大的酒樓裡慶賀。


樓下大堂裡,眾人酒後暢言,議論紛紛。


先是探討下注哪幾位能高中入仕,成為大周的首任女官。


又有不知怎地, 談到了沈婉蓉身上。


「沒想到啊沒想到,那謝承宗看著一副正派模樣,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子犯下如此大錯。當真是不值啊!」


「值不值的,咱們外人怎麼知道?說不定人家住著窯洞也是甘之如飴呢。」


「也對。能迷得謝家父子連爵位都不要也要齊上陣, 可不是石榴裙下死, 做鬼也風流?」


「還不止呢, 算上王家也牽扯其中的那位,沈婉蓉可是以一對三哪!」


「那女子到底生的什麼模樣,怎麼叫這麼多人神魂顛倒?」


「嘻嘻,前幾天我聽說, 那窯洞外面可是掛了牌, 給錢就能進去享用。要麼, 今晚咱哥倆也去試試?」


「試試就試試。隻是可惜啊,自古紅顏禍水, 王謝兩家, 遇到這個女人,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阿娘原是興致勃勃地側耳傾聽,聽到這裡卻忍不住扔下酒杯,眉目間鬱氣縈繞。


「瑤華,我們做得還不夠啊……」


我雖不懂為何,但甚是乖覺。


「-在」劇情之內,男人盲目衝動。


劇情之外的世界, 男人依舊自大無腦, 凡事出了岔子,隻會推到女子頭上。


沒關系!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


「阿娘,道阻且長, 但瑤華會一直陪著您。」


萬千女子也會追隨於您!


在這個由我們自己掌控的世界裡,未來,必將有無限可能!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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