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我又不是德華。
他們作為爸爸媽媽、奶奶不去照顧,反倒讓我這個姑姑去照顧?
不可能。
我美滋滋地買了杯冰美式,好好地在商場裡逛了半天,直到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才回家。
5
我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十分熱鬧。
羅宇在衛生間上吐下瀉,我媽和我哥嫂三人在客廳吵架,大有一副要打起來的架勢。
我哥氣得眼睛發紅。
他衝我嫂子吼道。
「要不是你撿什麼亂七八糟的蘑菇,兒子也不至於這樣,別說省狀元了,連大專現在可能都上不了了!」
嫂子也不服輸。
「還不是怨你媽?都怪她當時沒把蘑菇燉熟,否則也不可能沒效果!」
我媽委屈巴巴地說。
「我燉了倆小時呢,咋可能沒熟?」
張巧蘭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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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證明?」
我媽當然是拿不出證據的。
這時,她看到了我,眼睛立馬亮了。
我媽求救般地說道。
「對了,念念能給我作證,她五點多的時候早起上廁所,那時候我已經把蘑菇給燉上了。是不是念念?」
喲,風水輪流轉了。
我學著上一世她的樣子,冷冷地說。
「媽,你自己到底燉了多久隻有你自己知道,清者自清,要想別人幫你作證你得先自證。」
我媽的臉唰地一下變白了。
見狀,張巧蘭更加得意。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就是你的錯!
「小宇變成這樣都是拜你所賜!」
這時,羅宇終於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似乎好了許多。
「爸媽,你們別吵了,我感覺好多了。
「你們給我做點飯吃吧,我想吃面條了。」
見此情景,他們仨這才稍稍放心。
他們仨都對羅宇溺愛到了骨子裡,見羅宇遭了這麼一番罪,都心疼極了,於是我媽和嫂子都結伴兒去廚房給羅宇煮面去了,生怕餓到他。
我哥則開導起了羅宇,告訴他就算高考考砸了也沒關系,隻要人好好的就行。
他們似乎覺得,羅宇已經痊愈了。
卻殊不知,這隻是回光返照而已。
在學術上來說,這段時間叫做假愈期,症狀消失,看似康復,讓羅宇有一種自己已經痊愈了的錯覺。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這段時間裡,毒素還在一直不間斷地侵蝕他的肝髒和腎髒。
等到假愈期一過,就算是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6
兩天後,羅宇高考完了。
那天晚上,他被同學叫走去參加了他們的同學聚會。
我媽欣慰地說:
「這男孩子就是有出息,吃得開。不像念念,別人叫她去聚會她都不敢去,怯場。」
我怯場嗎?
我那明明是因為她不給我錢啊!
猶記得我當時高中畢業之後,我們班長組織了同學聚會,那三十塊錢的聚餐費,我磨了我媽兩天她都不肯給。
沒有錢,我怎麼去?
不過我並沒打算反駁她,因為我看到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來了一通電話。
來電信息是市人民醫院。
看來,她寶貝孫子的死期,要到咯!
果不其然,電話一接通,我媽的臉就綠了。
「什麼?小宇吐血了?
「行,人民醫院是吧?我們這就趕過去!」
張巧蘭嚇壞了。
等到我媽掛完電話後,她拽住我媽的袖子。
「吐血?怎麼回事?」
我媽咬牙切齒道。
「都怪他的同學!小宇今天喝了酒,肯定是因為那些孩子給小宇灌了酒他才這樣的。要是小宇有事,我非得去找他們家長不可!」
醫生還沒下定論呢,她就先入為主地覺得是別人害了她孫子。
合著,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錯。
嫂子也恨恨地說。
「對,等到小宇出院我們就找他們父母鬧去,一定得讓他們賠咱們醫藥費!」
當然,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因為羅宇這輩子都不可能活著走出醫院了。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醫院。
幾個少年正站在搶救室門口,臉上都寫滿了擔憂。
見嫂子和我媽紅著眼睛走過去,他們還紛紛上前安慰。
「阿姨,奶奶,你們別太難過。」
沒想到,嫂子卻一把把他們推開了。
「別假惺惺的!我知道我兒子變成這樣都是你們灌酒灌的。我告訴你,你們必須賠償!」
少年們都懵了。
「阿姨,你在說什麼啊?明明是……」
可他們還沒說完,我媽就打斷了他們。
「你們別想推卸責任!今天這錢你們賠也得賠,不賠也得賠!」
這時,一個醫生從搶救室走了出來。
他朝我嫂子問道。
「病人這幾天有沒有吃什麼蘑菇?」
嫂子有點蒙,不太清楚醫生問這個做什麼。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吃過,但已經是兩三天之前的事了,應該不是那個原因。」
醫生的臉色卻瞬間沉了下來,追問道。
「他吃的蘑菇長什麼樣?吃完有沒有不適的症狀?」
嫂子漫不經心地說。
「就是普通的白蘑菇啊,又不是那種花裡胡哨的,能有什麼毒?他吃完倒是拉了一會兒肚子,不過沒幾個小時就好了。
「我懷疑是因為他喝酒的事兒,我覺得我兒子就是被這幾個小孩灌了酒才吐血的。」
幾個少年急眼了。
「灌什麼酒?我們聚會壓根沒有喝酒,喝的都是飲料!」
「就是,你別血口噴人!」
我媽急得罵他們。
「騙人不打草稿,光喝飲料我孫子怎麼可能會吐血!」
這時,醫生長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
「不是酒的原因。
「病人現在的症狀符合白鵝膏中毒的表現。他現在的肝功能、腎功能已經嚴重受損,我們隻能盡力救治。但是,情況不容樂觀。」
「你們先籤一下病危通知書吧。」
我媽和嫂子都傻眼了。
剛剛還氣勢洶洶地訛別人呢,現在立馬變得六神無主起來。
「病……病危通知書?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了,那就是普通的白蘑菇而已。」
醫生卻嚴肅地打斷了她的話。
「那不是什麼白蘑菇,那是致命鵝膏菌!俗稱白毒傘,死亡率極高。病人送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到了肝髒損害期,各器官已經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情況很嚴峻!
「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7
「啪!」
不遠處,我哥的手機掉到了地上。
他的眼眶紅紅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是被什麼定住了一般。
半晌,他衝了過來。
一巴掌就把嫂子打翻在地。
「你不是說那蘑菇沒什麼毒嗎?為什麼小宇會變成這樣?你這個賤人!」
張巧蘭頓時被打了一個趔趄,不一會兒,臉上就出現了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她氣得破口大罵。
「你朝我撒氣做什麼?我哪兒知道那些蘑菇這麼毒?我又沒讀過這麼多書。你怎麼不問你妹妹,她還是大學生呢,肯定知道這是什麼蘑菇!
「肯定是她存心想害小宇的!」
我在心裡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這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我這次都撇得這麼清楚了,他們還想把鍋往我身上扣。
我哥轉頭瞪我。
「羅念,你當時怎麼不攔著點兒你侄子?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那碗毒蘑菇給吃下去嗎?」
雖然……確實如此。
但我怎麼可能會承認?
我否認道。
「哥,不對吧,蘑菇是嫂子採的、湯是咱媽煮的,怎麼成了我對付小宇了?
「而且,我雖然是大學畢業了不假,但我是學工科的,植物這方面我完全沒有涉獵啊。再說了,嫂子已經信誓旦旦地說那些蘑菇不致命了,還讓小宇把兩大碗湯都給喝完了,我們怎麼可能還不信她呢?畢竟沒人能想到她會拿親兒子的生命開玩笑啊!」
幾句話,成功把嫂子扣到我身上的鍋還給了她。
我哥又惡狠狠地把目光看向了嫂子。
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最好祈禱小宇沒事!」
他說完之後,氣氛驟然安靜了下來。
張巧蘭再也不敢說一句話,隻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之後,走廊陷入了可怕的寂靜。
半晌,那幾個少年為難地開口。
「那個,你們誰把我們給羅宇墊付的醫藥費結一結?」
8
我哥沒說話。
我嫂子也沒說話。
我媽同樣也沒說話。
隻是,他們的目光不自覺地都看向了我。
這個場景很熟悉。
上一世,羅宇無論出現什麼困難,嫂子都說是因為我當初昧下他那碗蘑菇湯導致的。
所以一直道德綁架我出錢出力,就連羅宇的學費、生活費,都是他們以各種理由找我要的,我不給就到處罵我沒良心。
我已經吃夠了當冤大頭的苦。
現在的我,不可能再為他們花一分錢。
我裝傻:
「都看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嗎?」
張巧蘭給我媽使了個眼色,我媽便開口說道。
「念念,你哥養他們一家三口不容易。現在你侄子又出了這檔子事兒,你能幫就幫幫他們吧。」
如果放在以前,在侄子生命的危急關頭,我可能毫不猶豫地就會把錢給出了。
但那是之前。
在我還拿他們當一家人之前,在我們的關系還算和睦之前。
可是,之前的那個我,早就已經被羅宇一刀捅死了。
所以這一次,我一分錢都不可能替他們出。
我為難地說。
「媽,可是我也不容易啊。」
嫂子卻頗為不滿地說道。
「你能有什麼不容易的?念念,你不會不想幫忙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私了?」
我哥跟我媽也一臉不忿地看著我。
那臉色,倒不像是他們求我給他們錢,倒像是我欠他們似的。
上一世,他們也是如此。
無論羅宇出現什麼困難,嫂子都說是因為我當初昧下他那碗蘑菇湯導致的。
所以一直道德綁架我出錢出力,就連羅宇的學費、生活費,都是他們以各種理由找我要的,我不給就到處罵我沒良心。
但現在,我不會再上當了。
我哭窮道。
「我也想幫啊,可是,媽,我是真的沒錢了。我這段時間全職備考,買課、買復習資料都得花錢,之前工作攢下來的那點錢早就花完了。」
嫂子這時候開口了。
她理直氣壯地說。
「那你就去借啊,借唄、花唄、白條、網貸,哪兒不能借到錢?作為小宇他親姑姑,你為了他借點錢怎麼了?」
呵,她這臉可真大啊。
不過,我倒也不惱,而是順著她的話茬說道。
「嫂子,你說得對,我是應該為了小宇去借錢。」
張巧蘭的眼神亮了。
她催促道。
「那你現在還不趕緊去借?」
我卻嘆了口氣。
「可是,我早就借了很多啊,之前為了備考前前後後已經借了好幾萬了,現在也沒有平臺願意借錢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