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說啥。
演唄！
反正做與不做，都是坑。
收起心緒，進入狀態。
結束時，現場掌聲久久不息。
其中一個導師激動地說：「葉錚，你天生就該吃演員這碗飯。」
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聽到這句話。
我忽然想起從前，第一次作為有臺詞的配角進組時，因為緊張，話說不清楚，被導演當著幾百人的面罵：「誰找來的玩意兒，什麼垃圾都塞過來。」
我不停鞠躬道歉，還是被換了。
於是後來學會了，臺詞不練到脫口而出不罷休。
恍如昨日。
「謝謝老師！」
我再一次鞠躬。
20
當天錄制結束，夏楠即被淘汰。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熱搜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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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錚演技。＃
＃夏楠可惜。＃
＃葉錚心機。＃
＃葉錚外貌。＃
＃夏楠陸澤延。＃
＃葉錚陸澤延。＃
21
過了幾天。
節目組工作人員突然找到我，說手機有好多未接電話。
根據規則，綜藝錄制期間，手機上交。
有特殊情況的可以聯系助理。
但我窮逼一個，沒有助理，周姐早忙其他的去了。
所以工作人員直接找到了我。
嚇死，發生了什麼大事。
來自寧轲的五個未接電話。
22
我握住滾燙的手機，正猶豫，是否撥過去。
叮……一條新短信進來，就四個字：【不要擔心。】
是寧轲的號碼。
沒頭沒腦的。
我點開未接電話，回撥。
對方估計在忙，無人接聽。
這邊，節目組催促著做新一期妝造，我隻好放回手機。
23
我在總決賽輸給了一名老戲骨，拿了亞軍。
人外有人，心服口服。
結束錄制那天，公司派了車子，周姐親自來接。
門口居然還有舉著燈牌要籤名的粉絲。
走出廣播電視大樓，我閉眼傾聽，感受著周遭川流不息的人群，回首而望，真正有了一種新生的感覺。
24
「網上那些不好的言論公司都壓下去了，你不用放心上。」周姐跟我商量下一步安排時，忽然插了一句。
我愣了愣，突然明白，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綜藝是邊錄邊播的，就著節目，我和夏楠各自有了第一批粉絲，他們爭吵時。
牽扯出了陸澤延。
本來，熱度沒這麼大，但耐不住，主角拱火。
陸澤延轉發了夏楠綜藝剪輯視頻，配文：【勇敢。】
接著，有很多自稱校友的，繪聲繪色講述傳媒大學人盡皆知的三角關系。
總而言之，我在互聯網上的形象就是個愛而不得，公報私仇的女配角。
我看向車窗外，勾唇笑了笑：「沒關系，無所謂。」
25
公司樓下，陸澤延攔住我，看樣子，等了挺久。
「我先上去，給你 10 分鍾，」周姐走進電梯。
陸澤延來勢洶洶，興師問罪：「葉錚，喜歡夏楠是我的事，希望你不要再給她找麻煩。」
我眨巴無辜的大眼睛：「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在節目上讓夏楠難堪的，難道不是你？」
我受傷地後退兩步，紅了眼眶，拼命搖頭：「沒有，你誤會我了，我隻是……為了大家考慮，所有人都可以誤會我，隻有你不可以啊……」
伸出手，在將將接近對方衣袖時，又惶恐地縮回，低頭，眼淚似斷珠，鏗鏘落地：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心翼翼，委屈不已。
雖然公司內都是自己人，但引起注意還是不太好。
陸澤延眉頭緊皺：「有話好好說，你哭什麼。」
我不語，繼續啜泣。
他似乎有些無奈：「我們不怪你了行了吧？以後別這樣了，別哭了。」
這話說的。
「怪？你們憑什麼怪？」我伸手抹淚，抬頭嘲諷。
「你……」陸澤延面色震驚，猶在反應中。
「嘻嘻，隨地大小演，喜歡嗎？」我好笑地望著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找她麻煩，沒用可以捐了。」
他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和他說話。
我雙手抱臂，下巴看人：「麻煩搞搞清楚，讓夏楠自覺難堪的是她那不成熟的演技，明白嗎？你與其在這裡自以為是，不如去提醒提醒她，好好珍惜上天給的天賦，別不當回事，白白浪費了。」
陸澤延氣得不輕：「明明是你……」
「你什麼你，以後沒事別來找我，我現在很紅，別想蹭，懂？」我從口袋掏出準備已久的墨鏡，轉身走向電梯間。
結果扭頭，就看到寧轲，也不知道他已經站了多久。
26
透過墨鏡，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小……舅舅。」身後的陸澤延別扭打招呼。
寧轲微微點頭，從我們身邊經過：「有這時間就回家多陪陪你媽，在大堂拉扯幹什麼，好看嗎？」
陸澤延站直身體，將一直搭在肩上的外套拿下，不情不願道：「知道了。」隨後狠狠剜了我一眼，跟著寧轲，往前臺方向走。
「小舅舅，那個葉錚在節目裡……」
我裝沒聽見，按下電梯鍵，看著紅色數字由小到大，又由大到小。
等了十幾秒，寧轲重新回來，手上拿著一個 EMS 文件袋。
什麼快遞，勞大老板親自拿。
「葉錚，有一束花，是給你的。」
清脆的女聲響起，我才發現，寧轲身後還跟著前臺妹子。
我道謝，接過。
打開上面的卡片，竟然是楊珉宇送的。
這麼一耽擱，寧轲先進了電梯，我急忙跟上，錯開站立。
電梯內空間明明很大，此時此刻，我卻覺得逼仄，大概是不習慣背後有人存在。
我後退兩步，直至肩膀與寧轲平行，才放松下來。
他單手插兜，忽然問：「這是什麼花。」
我看著手中的向日葵，愣了愣，這不明顯嗎：
「哦，同學送的，祝我首次綜藝完美落幕的花。」
「什麼同學？」
「同班的，你不認識。」
「哦。」
我微微側首，電梯兩側鏡子清晰地映出兩個身影，一個西裝革履，一個牛仔 T 恤，分明不相稱，卻意外有些和諧。
「寧總，我這次表現不錯吧？」
鏡中，那個西裝革履的，唇角微微勾起：「嗯。」
我的心情，也不由好轉起來。
27
來公司是因為，周姐說，下一步工作需要和幾個部門一起商討。
但寧轲一起踏入小會議室時，我有些吃驚。
周姐似乎並不在意，簡單打了個招呼，然後遞給我幾份材料：
「你先大概看一下，等下我們討論。」
「好的。」
會議室，很安靜。
周姐忽然咳嗽一聲，身子微傾，悄聲道：「那個……我還是要提醒一下，雖然戀愛沒關系，但還是要注意，被人拍到也不太好，是吧。」
剛陸延澤找來的時候她也在，所以大概有些擔心。
我握緊雙拳，表衷心：「放心！不拿影後不戀愛。」
周姐愣了愣，朝我身後看了看：「啊……呃……嗯……也行。」
28
資料雖然看起來多，但歸根結底，其實就三條路。
一是趁目前熱度，接幾個綜藝。
二是主演公司收購的 IP 改編劇。
三是準備國內某頂級導演作品的試鏡，但即使選上了，也得耗費一年時間集訓。
一算了，我不適合。
二和三……
「我想去試鏡，多看看，學學先。」
「既然這樣，那 IP 就是我家梓凝的了，」話音剛落地，公司另一位資深經紀人洪哥連忙接話。
周姐笑道：「試鏡和 IP 又不衝突，怎麼就是你家的了。」
洪哥拍桌而起：「試鏡名額一家公司就選送一個，已經讓她先選，夠可以的了，總不能什麼好事都被你們佔了吧？」
周姐力爭：「可 IP 的形象明明也更適合葉錚。」
洪哥不買賬：「那 IP 給你們，送梓凝去試鏡也行啊。」
周姐眉頭微蹙，沒有說話。
洪哥冷笑：「怎麼？是不是怕選不上，到頭來，什麼都撈不著？既然這樣，幹脆把機會讓出來得了，就一個新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臉。」
「洪齊，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周姐厲聲喝止。
「我怎麼沒好好說話，我說的不對嗎？謝老爺子的電影可沒那麼容易吃到，你們不就是既要又要嗎？」
雖然來公司不久，但也有耳聞，這洪齊和周姐一向不對付。
原因是他在周姐生孩子期間，把她手裡的資源和頭部藝人，全撬走了。
寧轲坐在上首，此刻，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看向我：「你要想好，資源不能等著你，如果選擇準備電影，IP 我就給其他藝人了。」
「葉錚！」
周姐拉過我的手，示意仔細考慮，不要為一時意氣。
我明白，那電影是武俠片，所有人都覺得我選上機會不大。
但。
「我選試鏡。」
「好！」洪齊看起來比任何人都高興。
我笑著安撫周姐：「我會爭氣的。」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她腦門上明明白白寫著八個字。
29
試鏡過程，比我的秀發還順。
以前，沒戲拍的時候，為爭取更多機會，做了很久武替，業內小有名氣。
但這不是關鍵。
副導演見到我時，眼睛發亮：「漂亮！太漂亮了！適合大屏幕。」
於是，背後一米長的大刀還沒拔出來，我就進了待選序列。
30
整個大四，我是在論文和集訓中度過的。
最後運氣不錯，定了女二。
女主是早定下的，圈子裡的老前輩，知名影後。
隔著電話，我都能感受到周姐的得意，生怕公司裡的人聽不見：「啊，什麼？選上了，選上什麼了？選什麼上了？」
傍晚，我刷到了寧轲的朋友圈：【偏偏你最爭氣。】
31
畢業後，我直奔西城沙漠區，無縫進組拍攝。
導演很有壓迫感。
每天都是高溫度、高強度，收工卸妝挨著枕頭就能睡。
助理凌霄說，寧總也來西城了。
我迷迷糊糊：「你怎麼知道？」
「大家下午喝的果汁就是他送的。」
啊？
「你當時在拍戲，他沒讓打擾，和導演打了個招呼，看了好久才走的。」
看了好久？
我睜開眼睛。
今天戲份：為護送女主逃出關外，我以一當十，最後鼻青臉腫、骨頭盡斷，力竭而亡。
為求逼真，有些揍是真挨啊。
真不錯，賣命的時候老板剛好在，以後就好講條件了。
我再次發出「桀桀桀桀桀桀桀」的笑聲。
32
電影殺青後，我幾乎沒有休息，接連進組拍戲，一部又一部。
周姐問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我搖頭，既然拍不死，就往死裡拍。
不知不覺，過了兩年。
電影如期上線，票房大賣，我再次被推到臺前。
加上公司兩部自制劇趁熱打鐵，成績也不錯，自綜藝之後的沉寂，「葉錚」兩個字，再次席卷各大娛樂營銷號，登上各平臺榜首。
晚宴參加了一場又一場。
酒是一杯不喝。
周姐拉我：「有些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我扭頭對著寧轲訴苦，「我拍戲，好累的。」
他聽了，隻笑笑。
最後，敬我的，敬他的，全進了他肚子裡。
33
晚宴上，經常能碰見一些老熟人。
陸澤延如今是小有名氣的音樂人，也合作了不少扶搖影視的 OST。
隻是，他看起來並不開心。
我望著他陷入深思，嘶……此時此刻，小說進行到哪步了來著。
長久地凝視，難免惹人察覺。
在他抬頭的瞬間，記起來了。
男女主吵架了！
這兩年，夏楠綜藝影視雙棲，在某個常駐綜藝中和一個男嘉賓非常有 CP 感，加上節目組刻意引導，緋聞鋪天蓋地，是近兩年有名的熒幕 CP。
男主吃醋，希望女主能保持距離。
但人家也很為難，節目收視一半因為這個。
陸澤延明顯也注意到我了，他愣了愣，忽然，端著酒杯徑直走來。
34
拽哥走到我邊上，並肩而立。
我等了許久，他也不說話。
神經！
正要離開，忽然看見不遠處，晚宴特邀記者的攝影正對著我倆。
細節總是越想越清。
小說中，陸澤延也是被拍到和一個女明星同框，然後夏楠吃醋，兩個人互相誤會，互相拉扯，最後以女主解綁綜藝 CP 告終。
而此時，我碰巧被男主選中，成為氣女主的工具人。
加上之前的三角緋聞，這次效果可能翻倍。
我怒極，瞪著他問：「你故意的？」
他大概沒料到我有這麼大反應，抿了口酒，錯開視線：「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看來上次還沒讓你長記性。」
我冷笑，扭頭走向記者。
對方見我氣勢洶洶，一下子也被唬在原地不敢動，「有……有事嗎？」
「可以給我看一眼剛拍的照片嗎？」
連翻了幾張，果然，是特寫。
他有些尷尬：「我們就靠這吃飯的，希望您能理解。」
「沒事，」我把相機還給他，「手機帶了吧？送你條獨家。」
35
新聞人最講究時效。
不一會，我又上了三條熱搜。
#葉錚音頻。
#葉錚說不喜歡陸澤延。
#葉錚夏楠。
榜首錄音：「向大家聲明一下，我葉錚——真的——不喜歡——陸澤延。」
低下評論五花八門：
【哈哈哈，葉姐終於煩了，那兩個以後別來蹭了。】
【葉錚什麼意思啊，莫名其妙，又來炒作？】
【樓上的，肯定是不想忍了唄，全網都傳她對陸澤延愛而不得，沒完沒了，三年，換我早瘋了。】
【笑死！沒見過這麼生硬的闢謠，葉姐真的，連一句隻是朋友的官話都不肯說。】
【這語氣，我都能想到，葉姐說的時候翻白眼了，哈哈哈哈哈。】
【葉錚內娛活人，有話直說。】
【歪個樓，葉姐聲音好好聽！嗚嗚嗚……】
……
這邊，晚宴還沒結束。
周姐將我拉到一邊：「姑奶奶，你這是幹什麼？這樣不得罪人家嗎？再怎麼樣，發前好歹跟我說一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