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婚禮之後,唐忠正式退休,唐傾將公司交給了職業經理人團隊,市場化運作使公司整體效率大幅提升,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不久,寧氏爆發財務危機,宣布進入破產流程,於婧的那家文化傳媒公司,寧氏佔股 40%,由於長期入不敷出,市場口碑不好,又被人舉報制作盜版印刷品,門戶網站也關停了。
不過這些,和我們都沒關系了。
婚後第二個月,唐傾回了趟美國,處理完了那邊的事宜,作為重點引進人才正式回到海城大學醫學院任教,並同時在海城醫院上班。
在我孜孜不倦的「催稿」下,他也終於重新提筆,開始續寫自己的那本醫學科普讀物。
我們每兩周會一起回一次老房子,陪唐忠和我媽吃頓飯。
這天,吃完飯,唐傾陪著唐忠出去散步,我媽端了一杯熱茶給我。
「別總是吃涼的。」她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別處,「年輕人也得注意身體。」
我放下茶,「媽,之前我和唐傾跟你說的事……」
「我還是沒法和你唐叔叔離婚,」她搖頭,「他現在退休了,不怎麼出門,也需要個人照顧,以前……算了。」
「我如今不管你們了,你們也別管我了,我這輩子就這麼活著,也不想換個活法了。」
我點點頭,「好。」
「那個……」她起身,邊走邊說,「你啊,身體從小就弱,如今結了婚,早點要孩子吧,年紀越大越受罪。」
我笑笑,「我們想順其自然就好。」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我是說,那個,趁我還幹得動,有了孩子,還可以幫你……帶帶,你也……別太累。」
說罷,她就說困了,回房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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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會兒,端起桌上的茶,嗯,還是熱的。
而事實證明,「順其自然」的結果,就會很快。
得知懷孕的那一天,我正陪著外婆,在醫院的後院休息。
唐傾拿著化驗單,像個孩子似的衝過來,將我抱起來轉了兩圈。
連外婆都在一旁看笑了。
過了一會兒,護工將困倦的外婆接了回去,我抬頭望天,卻發現方才晴朗的天,似乎不知從哪裡,又來了一團烏雲。
「好像要下雨了呢。」我擔憂道。
「沒事,」唐傾的眉眼彎彎,「我在,不怕。」
我低頭,對上他的雙眸。
是啊,隻要兩顆心連在一起,又有什麼風雨是可怕的呢?
雨點滴了下來,唐傾撐起傘,牽起我的手。
天上,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傘下,溫暖如火,甜蜜如糖。
而緊緊牽著的手,再也不會松。
番外
女兒小糖心滿月的那天,唐傾的書也出版了。
上門賀喜的人絡繹不絕,小糖心繼承了父母的優點,粉雕玉琢,格外可愛,就連陸湛都直開玩笑,說要和唐傾結個娃娃親。
而遠在美國的盧克,則託米樂送來一幅書法作品,表示自己最近在習顏真卿字帖,特意親自書寫了賀語,並囑咐唐傾一定要裱一下掛在家裡。
唐傾和唐蜜忐忑的打開卷軸,隻見上面洋洋灑灑幾個大字。
「傾蜜糖心甜甜蜜蜜。」
唐蜜撲哧笑了,盧博士好創意。
而一旁的唐傾,抱著小糖心,看著妻子的側顏,免不了內心勾勒起唐蜜小時候的模樣來。
他想,蜜蜜小時候,一定也是這樣可愛的。
隻可惜,他見到她時,已經是高中了。
今日著實太過熱鬧高興,他看著小糖心,不免也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
唐傾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因為他知道,隻有聽話,才能換來父母的愛。
從小到大,他都是眾人眼中「別人家的孩子」,優秀、帥氣、友善,毫無缺點。
但真實自己的模樣,卻隻有自己知道。
高一時,他的親生母親突然出現,吵著鬧著要見他。
他曾經也對這個生母抱有過一絲希望,可馬上他便知道了,他生母隻是因為揮霍完了唐忠離婚時給她的錢,走投無路才回來找他。
唐忠給了她錢,她就立刻飛去了國外享受,動作快得甚至怕唐傾纏上她。
他對這位陌生的「生母」無感,可也是多虧他這位生母為達目的對唐麗麗的全方位攻擊,唐傾才知道,原來他的養母,還有個女兒,隻比他小一歲,卻從來沒見過媽媽。
於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唐蜜被接了過來。
唐傾至今記得那一天。
見她之前,他其實很緊張,緊張到需要拿彈力球來放松。
唐蜜來了,她長得很漂亮,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唇,她穿著一件白裙子,靜靜地提著箱子站在廳中,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剛從森林中走出的公主。
他主動向她伸出了手,她卻怔了下。
那次手終究沒握成,因為她還沒伸出手,唐麗麗就打斷了她,並向他們解釋說她不愛說話。
後來,她便住校了。
也許是因為愧疚,也許是因為憐惜,他作為哥哥,總是想方設法對她好。
她身子弱,他就給她帶水果,她數學不好,他就給她補功課。
那時候,他有個「女朋友」,是同班的於婧。
其實也不算真的女朋友,畢竟兩個人的開始,純粹是因為班裡那段時間流行成雙成對,而他總能收到情書和告白,有點煩。
於是於婧找到他,說自己也總收情書很是煩惱,要不然就對外宣稱兩人是男女朋友,斷了別人的念想,自己也能好好學習不被打擾。
他們兩家父母本來就認識,唐傾想了想,就同意了。
可他不知道,演別人「男朋友」,卻很麻煩。
於婧說做戲要做全套,他要對她噓寒問暖,多加照顧,還得成雙成對,一起參加各種活動,比如唱歌,看電影,諸如此類。
這樣大家才不會懷疑他們是假情侶。
他盡量滿足於婧的要求,畢竟兩人屬於互幫互助,卻也不勝其煩。
比起戴著虛假的面具出去玩,他其實更喜歡和唐蜜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和她在一起總是很舒服,很輕松,他把原因歸因於自己對她有愧疚,所以把她當成了親妹妹的緣故。
那時候,他對唐蜜,隻因為一件事生氣過。
便是那場「霸凌」事件。
他是在唐蜜的數學書裡發現那張「詛咒」字條的,而他發現之時,這場專門針對唐蜜的霸凌,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他很生氣,問唐蜜為什麼不告訴家長,她靜靜地看著他,輕聲說:「我可以自己解決,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自己解決?就是忍著嗎?」他更生氣了。
「隻能先忍著,」她的臉上雲淡風輕,「這種事情我以前也經歷過,我即便現在告訴老師,老師頂多批評一下她們,可在老師看不見的地方,她們隻會變本加厲地欺負我,而且還會不留痕跡。」
「況且,她們背後有人指使的,即便他們不欺負了,依然可以換人再欺負我。」
她抬頭,「如今她們見我不反抗,就會肆無忌憚,這樣我才好收集決定性證據,對他們造成打擊,這樣他們才不會再欺負我。」
「幕後指使是誰?你知道了嗎?」
唐蜜抬眼看了看他,默了下,「不知道。」
唐傾看著她,突然覺得好心疼。
「這件事情你別管了,」他的雙手扶上她瘦弱的肩膀,「有哥哥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他雷厲風行地將證據收集整理好,通知了宿管老師,一起去找了校長,令那三個人退了學。
隻可惜那三人也不知背後指使之人是誰, 隻知道欺負了唐蜜,第二天便會有錢通過校外的混混給到她們。
他還想繼續查,唐蜜卻說算了。
但他還是在全校放了話,「唐蜜是我妹妹,誰敢找她麻煩,我就找誰麻煩。」
那之後,確實再沒人敢找唐蜜的麻煩,甚至之前的一些追求者,都退縮了。
高二結束,他和於婧「分手」了。
那個暑假,他和唐蜜天天在一起,他帶著她學習,帶著她玩,看著她笑,自己也覺得開心。
誰知開學後,她卻開始躲著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往往做題做到一半,就開始發呆,卻總也想不出原因來。
就連演算紙上,都被他寫滿了各種「蜜蜜可能生氣的點」類似的推測。
他那陣子心神不寧得太過明顯,就連同桌都悄悄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終於,他下定決心,將她堵在了家中。
畢竟想來想去,隻有可能是自己太嚴厲,總是盯著她的數學,將她盯煩了。
他調整了下輔導強度,果然,在那之後,唐蜜便不再躲他了。
放下話筒,我打開手機。
「【「」她生病那晚,他說自己也希望她上海城大學, 她問為什麼,他說她如果在自己身邊, 自己可以安心一些。
可為什麼一定要她在身邊,他卻從未想過,隻是覺得, 隻要她在,他就安心。
二模考試結束那天,他專程向老師請假,買了紅色的彈力球, 去校門口等她。
可等到的, 卻是她已經打算出國, 放棄高考的消息。
這個消息對他,宛如晴天霹靂,他衝回家質問父母,卻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原來她很討厭他。
認識到這一點後, 唐傾才終於發現,他們二人, 或許看上去是唐蜜依賴他多一些,可實際上, 卻是他更依賴她。
唐蜜走的前一晚, 他跑去喝酒, 喝得酩酊大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不想讓她走。
直到他在夢裡看到了她。
她看著他, 眸中是他從未見過的神色。
那一瞬間,唐傾終於知道了, 自己為什麼放不下她。
他原來喜歡她。
夢中,他做了想做的事,可夢醒之後,卻是無邊的悵然和痛苦。
她要是知道他原來對她是懷著這樣的心思, 應該會更加厭惡他吧。
可他戒不掉她了。
後來,他們雖然再也沒有見面,他卻因她而出國,又因她而回國,兜兜轉轉,這才知道, 原來,早在他發現自己的感情之前, 她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原來, 這場愛戀,從不是他一人的獨角戲。
咿咿呀呀的哭聲將他的思緒拉回, 唐傾溫柔地看著哼哼唧唧的小糖心,在宴席間尋找妻子的身影。
「老公!」不遠處,唐蜜似乎心有靈犀,隔著人群向他揮手, 「孩子給我吧, 該喂奶了。」
唐傾突然想起那句話。
縱隔千山萬水,依然無悔奔赴。
隻因為,我愛你,如此簡單。
他衝唐蜜笑笑, 抱著小糖心,走了過去。
「來了,老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