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江添分別站在高天揚的兩手邊,隔著高天揚瞥了對方一眼,然後仰頭灌了一口飲料。
高天揚對此渾然不覺,他看向右手邊的江添試圖套話:“所以添哥。”
“嗯。”江添應了一聲。
“那女生是我們認識的麼?”高天揚問道。
江添:“不知道。”
“不知道?”高天揚跟盛望對視一眼,試圖在盟友眼裡找到同樣的反應,可惜隻看到了對方對於八卦的麻木。
“那就是可能認識可能不認識咯?”高天揚反應過來,“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們去參加集訓期間碰到的。”
這次江添“嗯”了一聲。
一看他居然還有問有答,高天揚頓時勁頭更足了。
“诶添哥。”他拱了一下江添的肩,問:“漂亮麼?”
江添的目光不知從哪處一掃而過,又淡定地垂下眼喝了口飲料,“嗯”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高天揚總覺得他在“嗯”之前嘴角動了一下,不知道是笑還是什麼,但這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添哥都說漂亮那肯定漂亮瘋了!”高天揚轉頭就勾上了盛望,說,“盛哥,集訓營裡有漂亮瘋了的人麼?”
“漂亮的不知道。”盛望低頭掏著手機,說:“瘋了的倒是有。”
“誰?”高天揚的注意力一引就跑。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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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八卦,我發個微信。”盛望說。
高天揚接了聖旨便沒再打擾他,轉頭繼續旁敲側擊地磨江添去了。
盛望這邊拇指動得飛快,江添的手機在兜裡嗡嗡連震,但礙於高天揚正在好奇的興頭上,他一直沒看。
直到午飯吃完回到教室上午休,他才掏出來看了一眼。就見某人先拷問了一句:漂亮????
然後給他刷了十來個表情包,每個都在舞長刀,刀刀見血,有的一刀串了三四個,有的一刀串了七八個,很兇。
光這樣還不過癮,他把頭像換成了大白眼旺仔,局部放大到隻有白眼,昵稱改成了:你再說一遍
半個小時的數學練習,江添花25分鍾不緊不慢地做完了,剩餘5分鍾裡他看某人撒潑撩架看了4分半鍾,然後在最後半分鍾裡把自己的微信昵稱也改了。
都說談戀愛的人在某些時候會變傻,還會在潛移默化中跟對方越來越像,比如口頭禪、比如某些習慣。
江添在這一刻深有體會。
他一邊覺得幼稚,一邊把注冊以來從沒變過的昵稱改成了:哦
沒過幾分鍾,盛望就發現了這個變化。
你再說一遍:?
哦:。
真的很像情侶名,悶騷的那種,不動聲色又一目了然。
……還很嘲諷。
盛望一邊覺得爽,一邊想找他哥打一架。
第79章 意外
不過高天揚的話提醒了盛望, 他跟江添共同好友太多, 頭像又很特別, 有心人多瞄幾眼聊天內容就能看出問題來,畢竟不是誰都跟高天揚一樣耿直。
如果以後有其他人碰巧看到呢?如果看到的人沒有自首吭聲,而是悶頭瞎琢磨去呢?
他忽然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牽牽連連真麻煩, 如果他跟江添沒有這些就好了,身上一根線都沒有、跟誰都不相關,那樣就好了, 可以肆無忌憚。
*
周考這天早上天氣忽然轉了陰, 空氣裡湿氣很重,灰蒙蒙的霧氣從附中東側那條河上飄過來, 纏繞在滿學校的梧桐和香樟樹冠裡。
盛望晚上沒睡好,大清早眼皮一直在跳。他跟江添往明理樓走的時候, 遇到了幾個老師,隱約聽見他們在低聲聊著什麼事, 一看到有學生過來,他們又立刻掐了話頭,神神秘秘的樣子。
“老吳剛剛說什麼你聽見沒?”上了樓梯, 盛望才越過欄杆往樓下看, 看到了A班數學老師毛發稀疏的頭頂。
“沒聽見。”江添走到三樓拐角停下步子,示意盛望往B班走。
“行吧,反正跟我們也沒什麼關系。”盛望收回目光下意識往教室走,剛走沒兩步吧又倒退回來。
“突然想起來,要考試了, 沒個特別點的加油鼓勁嗎?”他要笑不笑地看著江添。
“怎麼樣叫特別?”江添已經上了一節臺階,又側身回過頭來看他。
盛望本就隻是逗他一句,沒打算幹嘛。見他問了便隨口說:“手給我。”
江添從長褲口袋裡抽出手,掌心朝上伸過來。
盛望手心手背各蹭了一下說:“來點仙氣。”
江添挑了一下眉,還沒放下,就見樓梯下面衝上來幾個人,叫嚷著:“等會兒再收等會兒再收!仙氣這東西不應該見者有份麼?”
高天揚跑在最前面,宋思銳緊隨其後,還有幾個其他男生餓狼似的撲了過來,“讓我也摸一下添哥!”
“……”江添二話不說,把手又插回兜裡去了。
高天揚拍了個空,又不依不饒地拍了把江添的肩膀說:“肩膀算嗎?我不管我沾到了。”
“畜生我添哥的肩是你能摸的嗎?閃開!我也要沾點光,上次考得稀爛。”宋思銳衝了上來。
沒過兩秒,江添就被那群男生給圍住了。
他指著扒過來的瓜皮們,一臉頭疼地問盛望:“坑我坑得爽麼?”
盛望笑趴在樓梯扶手上,趁著沒人看到衝他比了個飛吻,然後忙不迭就要跑,結果還沒邁步路就被擋了
樓梯湧上來一大波嘰嘰喳喳的女生,恰巧都是B班的。盛望背抵著樓梯扶手側身讓過,女生們往江添的方向瞄了一眼,又嬉嬉笑笑地跟他打招呼。
盛望點了點頭,禮貌地回著話,剛笑完就感覺頭頂被人輕拍了一下。
“幹嘛”盛望靠著扶手轉頭向上看:“這就要報復回來?要不你讓老高他們也來摸我。”
“不是。”江添點了一下自己右邊嘴角,說:“你這邊破了。”
高天揚宋思銳他們都下意識看過來,經過的女生們也朝他嘴角瞄了一眼。盛望舔了一下那處,舔到了一塊很小的破口。
這是昨晚在宿舍弄出來的。江添在洗臉池那邊洗漱,他借口上廁所溜了過去,趁著史雨和邱文斌沒往那邊走,抓著江添的肩膀啃了他一口,結果因為做賊心虛太匆忙,磕到了自己的下嘴唇,又捂著嘴角跑了。
江添作為當事人目睹了整個經過,知道得一清二楚,卻偏要在這時候隱晦地提一句。
周圍人流不息,盛望在各種招呼和笑語聲中感到一陣臉熱。他舔著破口,拎著衣領透了透風,衝江添高高比了個拇指說:“你贏了。”
他現在越來越意識到一個真理,論悶騷,誰都騷不過他哥。
盛望考試座位在B班第三個,靠窗。他剛坐下,就聽見後面幾個走讀生說:“哎?聽說了麼?”
“聽說什麼?”
“東門那條河出事了你們不知道麼?”
“住宿呢上哪知道去,別賣關子。”這是史雨。
“據說撈到屍體了。”
“啊???”有人倒抽一口涼氣,“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又沒見到。”
“哪來的屍體?”有人猜測說,“不會學校有人跳河吧?”
“咱們學校不至於吧。”
幾乎每個學生都聽過一些傳聞,xx市xx學校有人跳樓了、投河了、上吊了。一般聽過了、惋惜了,便慢慢不再議論了,直到再聽說下一個。附中雖然課業考試安排得很稠密,但總體氛圍並不壓抑。
學生之間常流傳一句話,說每次哪哪學校有人跳樓,附中就要往各大教學樓、宿舍樓底下多鋪一層軟泥,鋪到現在整個附中已經找不到能跳的樓了。
去年高三有個學生試卷被風吹出窗外,情急之下伸手去撈,結果直接從四樓掉了下去,把一眾老師嚇得夠嗆。據說徐大嘴腿都軟了,直奔醫院才知道隻有一處不算嚴重的骨折。
就這樣,附中第二天又招來一波小時工,加鋪一層軟泥,致力於讓學生掉下來皮都不破。
一群人議論到最後也沒個什麼結果,畢竟學生每天兩點一線,騰不出多少時間去打聽這些事情。
但就因為這個,教室裡的氛圍頓時沉悶起來,不少人答題都有點心不在焉。
直到中午去梧桐外,盛望才從丁老頭嘴裡聽說了大概情況。
老頭一邊給江添盛湯,一邊說:“我沒看見,但是前頭那個大梅看見了,她晚上不是喜歡滿大街鼓掌麼?”
巷子裡有群老太太,跳不動舞了,喜歡沿著學校周邊散布遛彎,邊走邊“啪啪”拍手,說是手上穴位多,拍一拍長命百歲。
丁老頭每次都管這叫鼓掌。
“這天泡水裡多難受呢,據說撈起來的時候都泡發了。”比劃了一個很誇張的距離說:“脹得得有這麼大。而且還不是一起漂來的。”
“什麼叫不是一起漂來的?”盛望臉色有點綠。
“被分屍了啊。”老頭說。
“不是學生跳河?”
“哪能啊。”丁老頭說,“就你們學校這個要求,住宿的出門要籤條子,要跳還得先去跟老師要個條子來吧?走讀生就更不可能了,特地從家裡跑來跳嗎?”
老頭說,“咱們這塊還沒出過這種事呢,昨天大半個巷子的人都湧過去看了,我沒趕上,就給拉走了。慘啊,撈上來白花花的。”
“算了不說這個,你倆考試我特地燉了雞,補補。”他說著把湯碗擱在江添面前,裡面漂了白花花的雞腿。
江添:“……”
這事兒搞得兩個男生都沒了食欲,但又不想辜負老頭辛辛苦苦做的飯,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等那一碗湯下肚,老頭一大海碗飯已經扒完了,徑自收了碗說去廚房和面,明後兩天包點包子。
江添說:“你放著,晚上考完我幫你弄。”
老頭說:“我不會麼要你幫?”
“和面挺費勁的。”盛望問:“爺爺你打算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