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組就按照初賽成績分,40個人按單雙數來,比如排名第5的盛望要跟第6一組,這次並列第6的好幾個人,就按照首字母來,排最前面的剛好是卞晨。
分完組之後老師給每人發了營服和教材,這一天的事情就算結束了。
後勤給他們發過校園地圖,盛望和江添根據圖示挑了條近路去食堂吃了晚飯。返回教師宿舍的路上,他們又碰到了一中那幫人,幾個姑娘紛紛拱著那個叫葛薈的女生,潮水般嗡嗡低語了一陣,又嬉笑著走遠了,並沒有人敢真的起什麼哄。
後來回了宿舍,樓下的女生看到他和江添伏在陽臺邊說話,又一窩蜂地探頭出來看,看完便縮了回去,連嬉笑說話都是壓低了聲音的。
明明下午起哄得那麼兇,真正到了江添面前,一個個又變得腼腆起來。就連曾經跟江添做過一年同桌的葛薈,今天跟他的交流也僅止於打了聲招呼。
好像總是這樣,女生們蜂擁而來,又因為江添冷冷淡淡的模樣望而卻步,盛望見得太多了。
樓下最後一個女生也縮了回去,盛望垂眸掃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玩笑道:“陽臺全空了,出來的都被你凍跑了,一個沒剩。”
江添剛洗完澡,脖頸上搭著白色毛巾,微潮的頭發被晚風吹起來。他拇指在手機上翻著日歷和天氣,然後摁熄屏幕說:“風凍跑的,關我什麼事。”
盛望“嘖”了一聲。
盛明陽正給他發著微信,問他生日還有兩天就到了,打算怎麼過,要是集訓營這邊沒有什麼限制的話,他跟江鷗想趕過來帶他們好好吃一頓。
盛望在手機上飛速敲著字,說這裡有限制,家長來不了。敲完按了發送鍵才又開口道:“老高說得對。”
“什麼老高說得對?”江添疑惑地問。
“之前運動會,有個九班的女生託老高給你遞情書,老高直接拒了,跟那個女生說了一句話。”盛望說。
“什麼話?”
“他說我添哥看著像是會喜歡人的樣子嗎?”盛望模仿著高天揚的語氣,說完自己先笑了。
他抓著手機,懶懶地看著對面的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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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葉林在夜色下是一片濃重的黑,起伏連綿,因為燈光太少的緣故,可以看到一些星星,或明或暗。
盛望收了一下嘴角,又玩笑似的說:“確實不像會喜歡什麼人的樣子。”
餘光裡,江添擦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過了片刻,他才抓了兩下亂發道:“也不一定。”
第68章 【稱呼】
其實盛望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
人有時候衝動起來自己都攔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 也沒想好自己更想聽見怎樣的答案。
他以為江添根本不會搭理這種玩笑, 結果江添卻開了口。
很難描述那一瞬間的感受,盛望大腦空白了兩秒,轉頭問:“誰?”
江添沒吭聲, 像某種沉默的反省或懊悔,大概剛剛也隻是他的一時衝動。他垂下手,眼也不抬地把白色毛巾在掌中纏了一圈, 說:“什麼誰?”
“不是說也不一定麼?”盛望直起身來。
他現在的狀態就像剛灌了三大杯冰啤, 整個心口都是涼的,血和大腦卻熱得像微醺, 他不知道江添會給出什麼回答,也說不清自己是在期待還是在難過。
江添看了他一眼, 有一瞬間幾乎要說點什麼了,但最終他隻是轉過身去, 把手上纏成一團的毛巾丟進了洗衣機。
“隨口反駁而已,沒誰。”他扶著陽臺門對盛望說:“進去睡覺,起風了。”
盛望沒有立刻應聲。
那幾秒鍾的安靜有些微妙, 像極了某種曖昧的僵持。又過了一會兒, 盛望才抬腳往屋裡走,從江添面前經過的時候,他抱怨道:“敷衍,跟我還搞保密這一套。”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道:“是我認識的麼?”
江添跟在後面把門關嚴, 聞言沒好氣地說:“沒完了你?”
“行吧行吧,睡覺。”盛望把洗澡後披的外套掛在衣架上,踩著木質小樓梯去去了上鋪,很快鑽進了被窩裡。
江添朝上面看了一眼,灰色的條紋被子鼓起一個包,頂頭是盛望的後腦勺。他走到牆邊關了燈,屋裡頓時陷入漆黑,隻有上鋪那個鼓包邊緣亮著一團手機屏幕的熒光。
“要給你照著點麼?”鼓包問。
“看得見。”江添說。
“噢。”
雖然是江添催的睡覺,但他其實並無困意。他枕在床頭刷了一會兒手機——
跟趙曦說了幾句事情,回復了高天揚刷屏式的消息,翻了一下相冊,然後再次切進微信。他本想繼續跟趙曦說事,卻發現聊天框最頂上的那個人悄悄換了頭像。
江添愣了一下,點進盛望的信息頁,發現他還發了一條朋友圈——
被好奇心扼住了咽喉。@某某
下面配圖是一個被手捏扁的小紅罐牛奶。
他新換的頭像就是這張圖,昵稱改成了:可回收。
這條朋友圈下面已經有一排留言了。
高天揚:啥啊?八卦沒聽完啊還是做題卡一半?
宋思銳回復高天揚:傻x麼,想想也是前者
高天揚回復宋思銳:你才傻x
高天揚:哪個貨這麼坑你盛哥?這種八卦講一半的人必須依法取締掉。
宋思銳:這種八卦講一半的人必須依法取締掉
吳凱:這種八卦講一半的人必須依法取締掉
李譽:我現在也被好奇扼住了咽喉
張青藍:我現在也被好奇扼住了咽喉
……
A班人回復朋友圈喜歡排隊當復讀機,一排就是長龍,那真是煞筆得相當有氣勢。直到隊伍末尾才出現一個破壞隊形的人。
他說:在線蹲一個某某。
某某:“……”
他抬手扣了一下頭頂的床板,就像在敲誰的臥室門。他其實是想再說一遍“真的沒有誰”,結果開口卻成了:“幹嘛突然換頭像。”
盛望在上面嗡嗡地說:“別敲,睡著了。”
江添一臉無語。
手機界面又切回了某人的信息頁,頭像比朋友圈的大了不少。被捏扁的小紅罐半彎著腰,卡通畫笑著的臉有點變形,嘴角下拉。
如果沒有那條朋友圈,單從頭像其實很難判斷他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心情不那麼好。
江添看了片刻,拇指在屏幕上抹了一下,像隔著圖摸一下某人的頭。
上鋪的人翻了個身,又過了許久,呼吸聲慢慢變得輕緩勻長,應該是真的睡著了。宿舍一片沉靜,江添聽著那道很輕的呼吸重新點開朋友圈。他想說點什麼又不知能說什麼,最後隻發了一串標點。
他的省略號沉在最底下,跟班上其他人的起哄玩笑復讀機都不一樣,隔著長長的隊伍跟最頂上的“@某某”遙相呼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忽然就變得曖昧起來。
*
集訓營的課安排得並不很滿,上午是語法知識點方面的訓練,下午是口語類,晚上沒有安排強制性的內容,自習室全天開放,宿舍也沒有休息限制。
競賽本就是錦上添花,願不願意添、想添多少花,並沒有人管你,至少不會像班主任那樣管你,全憑自覺。
和其他學校相比,一中的學生更肆無忌憚一些。他們第一天還比較老實,安安分分地在山前活動,吃完飯就乖乖回宿舍,然後第二天就變了。
一到課間,那群人就趴在桌上開始商量晚上去哪兒浪。
帶頭的卞晨嗓門賊大,託他的福,全班人都知道了這座學校其實也沒那麼荒,有一些商店,都集中在山後那個片區的南門。不過店面性質非常單一,除了吃喝還是吃喝,中間夾雜著一兩間網咖和桌遊店。
“好像有一家密室逃脫,據說新開的,去年還沒有,設施應該還可以。”一中一個女生說。
“要不明天去探探?”卞晨提議。
他昨天湊到後排跟盛望賠禮道歉後沒再換位置,拽著另一個同學在盛望江添前面安頓下來,成了固定座位。
他慫恿完一中的同學,又回過頭來問後桌兩人:“怎麼樣,一起去唄?”
“明天有事。”盛望拒絕得很幹脆。
“什麼事啊?”卞晨問完又轉向另一個:“江添你呢?”
盛望默默轉頭盯著他哥,他哥朝他這邊一偏頭說:“我跟他一起。”
卞晨朝旁邊聳了聳肩,好幾桌女生半失望半腼腆地收回目光。
“明天什麼事,要緊麼?”卞晨試圖努力一下,看完盛望又去看江添,“啊?江哥,好歹老同學呢。”
江添沒有什麼松動的意思。他知道盛望的生日在後天,照理說明天其實真沒什麼事,但他看得出來盛望對於一起玩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自己跟卞晨也沒什麼交情。初中同班都沒說過多少話,更何況高中不同校呢。
“你們幹嘛不今天去?”盛望順口問道。
“今天怎麼去?”卞晨拎起桌上的兩張紙抖了抖,說:“大哥,剛發的這些東西你都忘啦?你今晚不用準備啊?”
他手裡的紙是下午第一節 口語課發的,今天沒有安排什麼兩兩競爭的內容,隻做了點基礎性的訓練,講了些演講需要注意的東西,然後布置了一個主題,讓所有學生圍繞這個主題搞一篇演講材料,明天開始,就真的要按組pk了。
卞晨開玩笑似的問道:“咱倆明天下午就是對手了,你要不給我透個底,我先有個心理準備。你口語怎麼樣?”
盛望想了想說:“挺好的。”
卞晨:“……”
他都準備好先自謙一下再捧高對方了,畢竟客氣一點能讓人輕敵。萬萬沒想到他還沒捧呢,對方就已經飄得很高了。
江添在旁邊笑了一聲,卞晨這才從懵逼中回過神來,心說我就問問而已,你特麼還吹上了,在一中學生面前說自己口語好的真沒幾個,盛望讓他開了眼。
喜歡自誇的人都沒什麼B數。卞晨心想,明天穩了。
但是這種可以事先準備的演講其實浮動性有點大,畢竟演講稿本身還是要考筆頭功夫。有的人也許口語一般,但稿子寫得好,也能賺點分。卞晨不想給對手賺這種分的機會。
他筆試也就比盛望低1分,這種差距實在說明不了什麼。他打算今晚好好磨一篇稿子出來,明天口語再震一震對方,爭取個壓倒性的勝利。
這種考試初印象很重要。如果開頭就是碾壓式的,那後面那麼多天他根本不用擔心對方翻盤,兩周pk分就妥妥到手了。
競爭就是這樣,考場外可以當朋友,但拿分的時候還是要兇悍一點。卞晨對自己說。
結果第二天,他就想給自己一嘴巴。
演講pk按倒序上場,從39、40名那組開始。一共五個老師打分,總分是10,按平均分算勝負。這群老師一個比一個嚴,在第14、15名那組上臺之前,那麼多學員裡居然沒有一個上8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