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神經病!!!
走廊裡樓下的人都上來圍觀了,盛望連忙抽了本書出來擋住臉:“請請請請請, 別喊了。”
“我靠你真請啊?”高天揚笑斷了氣又詐屍過來,說:“沒發現他們號子喊得特別熟練麼?!常規流程了, 喊這麼多回就你理他們!”
“我認輸,我要臉。”盛望笑著抬起手說:“這周周考結束, 校門口當年燒烤店,我買單,我們去吃垮老板!”
一大群人跟著起哄, 叫道:“吃垮林哥!吃垮曦哥!吃垮全店!”
“撐不死你們!”小辣椒還是誰笑著罵了一句。
盛望第一次碰到這麼瘋的同學, 但他真的越來越喜歡這個班了。不對,是喜歡這個班的大多數人。他說過自己心眼小、氣性長,大度是不可能的,所以個別坑過他的人依然是傻逼。
其他人笑語不斷鬧作一團,全都擠在後排, 唯獨齊嘉豪一人坐在人群之外。
當初他說自己視力不好,跟班主任磨了很久才磨到個第一排的位置,最近整組挪位,他挪到了第五組,盛望他們在第一組。
他跟熱鬧隔了一個對角線,全教室最遠的距離。
他記得自己從5班殺進A班的那天,教室裡也這麼鬧,一大群半陌生半熟悉的同學也這麼圍著他,起哄讓他請客。
在那之前,他隻在走廊和操場上見過A班的人,沒說過兩句話,更談不上相識,但他都叫得出名字,因為他們每一個,都是他要超越的目標。
所以當初被起哄的時候,他心裡半是自怯半是自傲、一邊惶恐又一邊得意。等他從情緒裡掙扎出來想要答應的時候,人群已經哄鬧完笑著散開了。
那天之後,齊嘉豪就變成了A班的老齊。
他發現這個班的人都有點自來熟,好像隻要他們樂意,想跟誰當朋友都是一句話的事。
他有點羨慕,有時又嫉妒。嫉妒他們那股子天生自信的勁,憑什麼呢?大概都是被捧著長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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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他,有個一事無成又好誇誇其談的爸,還有個自己沒上成好學校就把重壓全扔給他的媽。考到好成績,他媽連水果都會切成塊送到嘴邊。考砸了,什麼尖酸刻薄的嘲諷都能說出口。
家裡遠親近親都說他頭頂有兩個旋,聰明。但他自己知道,隻有一個旋是真的,另一個是小學逃輔導課被抓,他媽氣急了拿晾衣杆抽他,不小心留下的疤。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條長蟲,僥幸混進了龍群裡。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像個單槍匹馬的屠龍騎士,等著天道酬勤。
他開始模仿A班的人,模仿他們自來熟,呼朋引伴,好像他本性多熱情似的。其實有很多人他都不喜歡。
他不喜歡江添,隨隨便便就能拿滿分,輕描淡寫就能穩坐第一。他也不喜歡高天揚,明明成績在A班吊車尾,卻跟誰都能勾肩搭背。還有徐天舒,如果他爸不是附中政教處主任,就那平庸至極的胚子,哪能有今天的成績?
……
但他最不喜歡的就是盛望。
明明是一個半路混進來的人,明明進來的成績跟所有人都差了十萬八千裡,他甚至都沒有刻意表現過什麼熱情,這個班級就輕而易舉地接納了他。憑什麼呢?憑什麼他連努力都不用,就有著跟A班其他人如出一轍甚至更勝一籌的自信。
齊嘉豪自覺處處被人壓一頭,唯有英語例外。隻有在楊菁的課上,他才是名副其實的A班人,他從不擔心被點名,甚至希望被點名,他的卷子幾乎可以當成標準答案,他的筆記會被其他人搶著抄,就連江添幾乎都要讓他一頭。
偏偏殺出一個盛望,把他所有“幾乎”變成“肯定”。
在A班,在英語這門課上,盛望就是標準答案,江添就是要讓他一頭。
這樣的人,齊嘉豪怎麼可能喜歡。
他悶頭坐在位置上,把新拿的證書壓平,小心翼翼地夾進大開本的練習冊裡,又把它放進書包,等著晚自習後讓他爸媽高興。自從上次丟了市三好,他媽至今沒有過好臉色。
其他同學還在圍著盛望和江添說話,如果沒有那件事,被圍的也會有他一份。
他有點後悔,又有點酸溜溜的委屈,心想著A班的友情不過如此。
人誰無過,他隻是犯了一次錯而已,從此熱鬧與他無關,歡呼與他無關,榮耀也與他無關。至於嗎?
他還在A班,又好像已經被淘汰了。
……
*
江添在周五早上給趙曦打了個電話。他怕班上這群餓狼真把燒烤店的存活吃空,想事先讓老板有個心理準備。
盛望反坐在椅子上,下巴尖抵著椅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高天揚他們那群嗷嗷待哺的一邊伸著耳朵一邊對答案,結果越聽越不對勁。
“不是曦哥啊?”江添剛掛斷,盛望就問道。
“不是。”江添把手機塞回書包說:“林哥接的電話,他們有事去北京了,曦哥手機這會兒他拿著。”
“北京?幹嘛去了?”盛望好奇道。
“不知道,隻說了有點事。”江添回憶了一番,手機那頭並不安靜,林北庭身處某個人聲嘈雜的公共場所,還有電腦音在叫號,“應該在銀行或者醫院。”
盛望:“醫院???”
江添說:“趙叔以前開過刀,偶爾會去醫院檢查一下,估計帶他去北京了,昨天沒在喜樂看到他。”
“什麼病?”
“胃癌。”
盛望愣住。
他這才想起來,第一次看見趙老板時感覺他像一隻大螳螂,眼珠微凸,確實有點過於瘦了。也許是有至親去世的緣故,盛望對於生老病死這類事有點兒敏感。
江添話音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手術做了七八年了。”
盛望沒反應過來:“七八年怎麼了?”
“醫生說手術後五年不復發,就沒什麼大問題,例行檢查就可以。”江添說。
盛望又怔然片刻,想到趙老板除了長相哪哪都沒有病人樣,嬉笑怒罵比誰都有活力,才真正松了口氣。他剛回神,就對上了江添的目光。可能是低垂著的緣故,顯得有些溫和。
“看我幹什麼?”盛望摸了摸後脖頸,坐直身體。
江添眉尖飛快蹙了一下又松開,神色恢復如常。他拿過水瓶喝了一口水,說:“你臉是景點麼,買票才能看?”
盛望呵地冷笑一聲,朝桌底一瞥,江添今天的籃球鞋是白的。於是他二話不說,給對方蓋了個印。
江添:“……”
都是男生,知道糟踐什麼最心疼。
高天揚轉頭就把趙曦和林北庭不在的事廣而告之,引來一片哀嚎。
A班競賽課已經開了有一陣了,他倆都受邀來上過課。剛來的時候,有幾個來A班旁聽的傻子震驚道:“這不是校門外那個燒烤店的老板麼?哪個吃錯藥的讓烤串兒的教我們物理?”
當時何進正拿著本子從後門進來聽課,繃著臉答到:“我請的。”
嚇得那幾個學生差點兒原路返回。
等到物理課代表把做好的ppt簡介投出來,趙曦和林北庭漂亮至極的履歷呈現在眾人眼前,那幫傻子們一聲“臥槽”便閉嘴驚豔了。
趙曦上了講臺還開玩笑,說:“何老師跟我說這事的時候,我跟林子……哦不,林老師都在國外,還沒走上烤串兒的歪路。你們別看她現在虎著臉,心裡別提多後悔了。”
何進在後面笑罵道:“去你的。”
“看吧,這就帶上情緒了。”趙曦道。
他說話的調門不高,但很清晰,話裡帶笑的模樣有點兒痞氣,又一派從容。他說:“放心,我跟林子隻是來做個引子,告訴你們物理如果一直學下去會是什麼樣,本質是聊天,不會汙染你們腦中構架的物理體系。”
林北庭比他肅正一些,但也在整節課的末尾開了個小玩笑。他指了指坐回教室後排的趙曦說:“另外澄清一點,學這些不一定會禿,隻要別在英國。”
那之後,全年級都知道了,A班的競賽課來了倆帥哥老師做指導,其中一個還是附中校友,四舍五入能叫一聲學長。
別的班尚且如此,A班的人就更甚了,大家都很喜歡他倆。請客說是撸串,其實就是想找趙曦和林北庭吃飯,他倆都不在,這飯也吃得不盡興。
林北庭說他們要國慶之後才回來,於是盛望這頓飯跟著延期。
天氣轉涼隻在忽然之間,九月的尾巴,附中校運會先一步來了。
高天揚終於有了班委的氣勢,每節大課間都在教室裡流竄,到處搞動員。
A班的同學對於運動會興致缺缺,主要是那些項目太不是東西了。
“8x200混合接力是個什麼玩意兒?”盛望問。
高天揚這個畜生仗著關系好,冒著生命危險強行給盛望和江添報了好幾個項目,其中就有這個。
“男女生混合,4男4女,順序隨意,即考體力也考戰術。”高天揚說得高深莫測。
考你爸爸。
盛望一臉絕望。
A班女生扒拉扒拉一共8個,這8個裡面隻有一個辣椒是能跑的,其他有一個算一個,800米統統跑吐過,還有仨不及格。這是要逼死誰?
盛望看向江添說:“我今晚從上鋪跳下來把腿摔折還來得及麼?”
江添說:“不如我打折來得快。”
盛望:“……”
第43章 賭注
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 校運會的意義並不在於競逐青春展現活力, 而是試卷山裡少有的放松和喘息。這兩天沒有安排課程, 相當於一場月假,全校學生都很激動,準備得異常賣力。相較而言, 老師就淡定得多。
何進說,觀眾席的人數沒有要求,大家想看可以去, 不想看也可以留在教室自習。
A班的大佬們向來以課業為重!
……
傻子才留班自習。
何進去辦公室拿了個胸牌再回來, 教室裡的人就全溜完了,一個沒剩。
“這幫小兔崽子。”她笑罵了一句, 跟其他班主任一起往操場走。雖說運動會本質圖個放松,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但真進了場,被熱血沸騰的氛圍一帶動, 這幫中青年的好勝心就都出來了。
老師們表面謙遜,嘴上說著“我們班不行”,心裡卻希望自己學生比誰都行。
何進跟著教師方陣入場, 經過A班看臺就是眼前一黑。
他們班山頂上拉了一條大橫幅, 紅底白字寫著班級口號。人家都是什麼勇往直前、青春熱血、保二爭一、攻堅克難,他們班的長這樣——
高二A班,輸贏看淡!人生苦短,比完就算!
一個方陣的老師都笑趴了。
何進掩著臉衝過來,就近逮住一個男生就問:“這口號誰出的主意?”
“高天揚啊。”男生毫不猶豫把兄弟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