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115,盛望擦邊110,聽力錯了7道,作文扣了三分,其中一分還是因為字醜。
除此以外,A班再找不到11開頭的卷子了。
至於南高楊子文說的那個考崩的學生,很不巧,是英語課代表本人。
他不知為什麼考試完全不在狀態,選擇扣了的二十多分,最後隻拿了92。
楊菁叉腰看著卷子,不知先笑還是先氣,她僵在一個母夜叉的狀態好半天,自己先漏了氣。
她看了眼不卑不亢的江添和假裝認錯的盛望,揮手說:“滾滾滾,等競賽成績出來再跟你們算賬!快滾!”
“嗻。”盛望笑著說完,推著江添就跑了。
“等等!”楊菁又叫住他們。
盛望人都出去了,又把腦袋伸進來:“您說。”
楊菁看他賣乖就胃痛,她憋了一下才板住臉說:“讓齊嘉豪過來一下。”
第30章 打烊
齊嘉豪久久未歸, 直到大課間快結束也沒見蹤影。
李譽開完班長例會拿著本子和筆回到教室, 高天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坐在位置上就叫道:“小鯉魚,開會說什麼了?有好事麼?”
“你怎麼什麼事都這麼操心?”宋思銳就坐在李譽旁邊,他自己伸著脖子看鯉魚的記錄本, 嘴上還要懟高天揚。
李譽是個好脾氣,居然真把本子上的東西報給高天揚聽:“就說了一下住宿的事、正式開學晚自習時間調整的事,還有咱們班課程安排有點變化, 這個回頭何老師應該會說。另外市三好名單要準備往上報了。”
宋思銳衝高天揚說:“反正都沒你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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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怎麼沒有。”高天揚大拇指往盛望江添的方向一翹說:“市三好名單我們三個人起碼佔了倆, 我負責與有榮焉。”
宋思銳難以置信地說:“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高天揚正要回擊,就感覺自己大拇指被人摁回去了。
摁他的是盛望。
“收一收, 不要亂指。”盛望說,“我這前途未卜呢。”
“怎麼可能。”高天揚不明就裡, “你不要謙虛,雖然這次英語分數可能比較抱歉, 但是周考加月考你肯定是進步最快的,毋庸置疑啊!”
盛望這才意識到,徐大嘴給他開的進步50名的條件他沒跟別人提過。
他正想解釋一下, 順便說一聲自己英語分數也沒那麼抱歉, 李譽就拿著兩張紙來了。
“你之前不是問過住宿的事嘛?”她把其中一張紙擱在盛望桌上,“喏,這個是申請表,填一下學生信息就行。”
“謝了啊。”盛望衝她笑笑,低頭看起了表格。他手裡習慣性地轉著筆, 就好像隨時準備要填寫似的。
剛轉兩下,江添低沉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你要住宿?”
盛望忽然有點心虛。
“嗯?”他下意識否認了一句,“不是,我就上次順口問了班長一句。”
說完他轉頭看向江添。就像上次半夜躲盛明陽一樣,他並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虛的,但就是很想知道江添的反應。
江添的目光落在他手指上,盛望跟著瞄了一眼,發現自己手上還抓著筆。他默然兩秒,啪地把筆扔了。
李譽在桌邊杵著,感覺這氛圍有點微妙。
第六感告訴她,現在不宜跟盛望繼續聊這件事。於是她用手裡剩餘的那張紙掩著半張臉,默默挪了一桌,走到江添旁邊,把紙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桌上。
江添和盛望同時看向她。
李譽又有點後悔,但職責所在她也不能扭頭就跑。於是她衝第二張表格比了個手勢說:“那個……江添你之前也跟我說過,這個是表格,你,呃,你們兩個看著填了吧,周五交給我就行。”
盛望的視線移到江添臉上。
江添沒抬眸,他垂著的眼皮很薄,眼尾壓出長而好看的弧度,看桌面看得特別認真。
李譽感覺自己好像搞了件大事,小跑著溜走了。
局外人一走,氛圍頓時更微妙了。過了好半晌,盛望朝江添手裡一瞥說:“你要填表格麼?”
江添當即把筆放下了。
他這動作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跟之前盛望的反應如出一轍。
盛望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他抿緊嘴唇表情嚴肅地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繃住,扶著椅背就開始悶笑。
“別笑了。”江添曲著食指敲了一下他的手背。
盛望抬起彎彎的笑眼,看見江添徘徊在笑與不笑的邊緣,於是他更停不下來了。
“你差不多行了。”江添壓低嗓子,在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終於自暴自棄,跟著笑起來。
高天揚一臉懵逼,也不知道後座兩個人怎麼突然就笑崩了。
“槽?你倆幹嘛呢怎麼也不帶個我?”他第一次看見江添偏著頭笑得停不下來,有點新奇,更多的是驚疑不定。
江添咳了一聲,轉回來時已經正了神色,隻有眼尾還餘留一絲笑意。
“跟你沒關系。”他說。
高天揚一臉委屈地坐了回去,感嘆時光飛逝物是人非,十幾年的發小交情說變就變了。
他哀怨得太明顯,盛望莫名有種搶了他兄弟的愧疚感,盡管這愧疚狗屁不通,他還是解釋道:“真的沒什麼,挺尷尬的事。”
“尷尬?”高天揚忍不住說:“尷尬的事笑成這樣,你們有毒吧。”
“是是是,劇毒。”盛望打發了他,又轉回頭。
江添掃過桌上未收的表格說,忽然問他:“為什麼想住宿?”
“問班長這事的時候,我跟你還不太對付。”盛望半開玩笑地說,“這不是怕你看我不爽,偷偷搞夜襲嘛。誰能想到……”
這才過了多久,江添居然成了他在附中關系最好的人。
也不對,用關系好形容其實不太準確。高天揚跟他說話更多,玩笑更多,鬧起來肆無忌憚,更接近於傳統意義上的關系好,但那是在學校裡。
在其他更為私人的地方,在試卷和專題之外的生活中,同學和老師統統不存在,但江添在。
如果非要加個定義,那就隻有“特別”了。
江添是他在附中認識的,最特別的一個人。
“那你還打算申請麼?”
盛望倏然回神,愣了一下說:“不了吧,沒想到新的申請理由。”
他笑著說話的樣子清爽幹淨,眉眼間是飛揚的少年氣,像鳥雀跳躍在夏日林梢,總能讓人跟著變得明亮和煦起來。
江添聽著,片刻後點了點頭。
“你呢?”盛望問,“你也是很早以前問的班長?”
“嗯。”江添應了一聲。
“那還打算申請麼?”盛望又問。
這次江添沒有立刻回答,他垂眸看著表格,桌上那支黑色水筆不知何時回到了指間,他食指挑了一下,水筆倏忽轉了個圈。
過了好半天,他說:“之後應該還是要填的。”
教室裡不知誰開了半扇玻璃窗,風帶著殘餘暑氣溜進來,熾烈悶熱。盛望忽然覺得有點渴,他低頭從桌肚裡掏出一罐可樂,掰開拉環喝了一口。
早上買的時候可樂罐外還結了一層白霜。兩節課過去,霜已經化成了水,在桌肚裡弄湿了一大片。冰飲已經不冰了,喝起來既不爽快也不解渴,隻有甜膩。
盛望抓著鋁罐沉默片刻,“哦”了一聲。
*
齊嘉豪直到上課鈴響才垂著頭回來,那之後整整一個上午都沒跟人說過話。高天揚他們都挺納悶的,議論紛紛,老齊老齊地叫了半天也沒能把人逗樂。
下午發了英語卷,他們才知道齊嘉豪垂頭喪氣的原因。A班著名的英語三巨頭,就他崩得最為慘烈,慘到其他人連安慰都不知道從哪入手。
“這跟我準備的方向不一樣。”高天揚對盛望說,“我一直以為需要安慰的是你,我特麼連發言稿都想好了,結果你考了110?”
“牛逼!”宋思銳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他媽、聽力沒聽、英語分數、居然比我高8分?”高天揚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我他媽、英語是用腳學的?”
“牛逼就完了!”宋思銳又說。
“滾滾滾。”高天揚一腳把他蹬開,說:“怪不得老齊要自閉呢,這擱誰誰不自閉?”
盛望這分數,給誰誰都要笑死過去,偏偏他自己拿到卷子一臉淡定,不僅是淡定,他看上去就好像……心情其實並不怎麼樣。
不隻他反常,江添也不太對勁。這人五門考試四門都是年級最高分,看起來卻像是給全年級的人墊了回底。
下午的體育活動課被班主任何進徵用了,拿來開九月的第一場正式班會。
“怎麼了?好像興致都不太高嘛。”何進一進門就覺察到了整個A班的萎靡,她把筆記本攤在講臺上,用手壓平,“稍微振作一下,理論上這算剛開學,新學期新氣象,各位大咖至少得給我這個班主任一點薄面,對吧?”
班上響起稀稀拉拉的笑聲,總算有了點人氣。
“我來簡單說幾件事。”何進掃了一眼筆記本說,“第一件事是關於競賽,即將開始的這個學期——你們不要露出這種譏諷的表情,我知道你們已經上了一個月課了,稍微配合一點。”
宋思銳帶頭啪啪啪啪給何進鼓了個掌,一群男生帶著假笑說:“總算開學了,真高興。老師您繼續。”
“去!”何進沒好氣地揮了一下手,“反正這學期,數理化三門競賽的初賽會陸陸續續搞起來,老規矩,咱們畢竟是A班嘛,A班又叫競賽班,所以全員必須參賽,這點沒什麼好說的。通過初賽選拔的同學,寒暑假會安排一些集訓,冬令營夏令營之類的,訓完了參加復賽。”
“按照以往的情況,很多高校提前招生資格申請的門檻就是二等獎。記住,是二等獎,別聽政教處徐主任亂吹牛,門檻是三等獎的學校不是沒有,很少,而且我估計你們也不太甘心去。”
徐大嘴在外面搭起的高臺,何進關起門就拆得幹幹淨淨。A班的老師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市內有名有姓的人,誰都不怕校領導。
她觀察了一下同學們的臉色,笑著說:“我一說二等獎是門檻,不少人臉都綠了嘛。這樣,我跟你們說個數據——”
“我一共帶過6屆A班,沒記錯的話,每年省級競賽,拿二等獎的佔90%,拿一等獎的佔9.99%。”
全班愣了一下,一片哗然。
“發現問題啦?”何進說,“對,拿三等獎的我至今就見過兩個。什麼概念呢?就是你經過我們一系列訓練,想拿三等獎比考清華北大難多了,誰拿誰是活寶。”
整個A班發出了鵝鵝鵝的聲音,就連盛望都跟著笑起來。
何進在一片吵鬧中朝他眨了眨眼,又收回目光說:“所以少年們,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