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內大慟,不顧二師兄的阻攔,快步向外走去。
上輩子,直到我死之前,魔族並沒有什麼動靜。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的重生引發的變動?
我來到大堂,長老們已列開擎天陣,此陣以修行者精血為引,非生死存亡之際不可用。
大師兄和諸位同門正聯手抗敵,傷亡慘重,眼看魔族要衝入陣中,形勢危急,卻不見師父的身影。
「劍來!」我大喝一聲,心中焦急,也顧不得招式身法,直接運氣,真氣自丹田而起,噴湧而出,我點地一躍,隻覺得輕盈無比,飛身來到陣前,轉身揮劍。
「砰」!「砰」!「砰」!
三聲傳來,塵煙彌漫,片刻之後,一條深數米的橫溝呈現在人們眼前,硬生生地把魔族逼退至堂外。
我咽了咽口水,這威力是我能發出來的嗎?這三年,我隻知道靜心苦修,覺得自己修為大漲,卻從未與人比試施展過。竟不知,一朝出手,我已至元嬰境,雖與師父煉虛境相比還差得遠,可是在同門弟子中,我已是最強,甚至很多長老也不過元嬰境。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師妹,沒想到這三年你修煉如此神速。」大師兄一臉驚訝。
「這,我也沒想到。」形勢稍緩,我松了一口氣,卻還是不見師父。
「大師兄,師父呢?」
「師父在山門前與魔尊周旋,此次魔尊趁師父重傷之際大舉進攻,實在不妙。」
我聞言,來不及多想,衝至山門前。
果然,山門前魔族和宗門弟子的屍體橫七豎八,堆積如山,十分慘烈。半空中,師父正與魔尊過招,不見身形,隻見黑、藍兩道光芒攪在一起,撞擊之處,閃電頻起。
高手過招,其他人不敢擅動,魔族已被逼出宗門,我們兩方就這樣在山門外對峙著。
我心中焦急,卻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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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怎會突然受傷。」我看向大師兄。
「師父帶小師妹下山歷練,卻不想遭到妖獸偷襲,你也知道,小師妹功法不精,所以……」
大師兄沒有說完,我也知道,左不過就是英雄救美被拖累的故事。
「仙衣呢?」按理說仙衣護體,就算是妖獸來襲,也可保他不傷。
「這……」大師兄欲言又止。
看大師兄的樣子,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師父重傷,卻沒有聽聞小師妹有什麼事情,我就應該猜到的。
「師父把仙衣送給小師妹了,對嗎?大師兄不必多慮,我沒關系的,既然已經送給師父,那便是師父的東西了,師父怎麼處置都可以。」我笑著說道。
「還不是因為她師父才受傷的。」二師兄匆匆趕來「師父剛出關,她就纏著師父要去歷練,否則怎麼會遇到妖獸?那件仙衣肯定也是她纏著師父要的。師妹放心,我去給你討回來。」
二師兄一向大大咧咧,不如大師兄細心,卻沒想到他能一眼看穿我的感受。我心中十分溫暖。
「師父閉關了?」這件事我也是十分驚訝。
「是,自你閉門修煉沒多久,師父就閉關了,直到前幾天,才閉關結束。」大師兄答道。
「那倒也難怪小師妹功法不精了。」我心想。
師父重傷,堅持到此時,隻怕已是極限。我思忖片刻,轉身跑回大堂,長老們仍在陣中,見我到來,齊齊把目光投來。
我抱拳行禮:「各位長老,師父此刻正與魔尊纏鬥,隻怕已至極限,我願代替師父,成為陣眼,與魔族一戰。」
我剛才真氣畢露,想必各位長老也看在眼中,現在魔尊和師父纏鬥已久,也是力竭,隻要我奮力一搏,還是有與魔尊一戰的底氣。
果然,長老們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凌空而上,劃開手指,以精血為引,長老們也變換手勢,轉移陣眼。須臾之間,我感覺到力量自足底而上。
不敢耽擱,我飛身而去,來到山門外,直接一掌劈過去,把師父和魔尊分離開來。
兩人退開數米。
我接住師父,帶他緩緩落地。
「泠月,你……」師父擔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話還沒說完,便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大師兄趕緊坐下為師父療愈。
「師妹啊,你這也太猛了吧,一掌就劈過去了,厲害了,厲害了。」二師兄張大的嘴巴,估計直接吞下一顆雞蛋是沒問題的。
我看向對面的魔尊,他也被我這一掌震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想來好笑,我上輩子性格就是橫衝直撞的,這輩子我真心想改一改。沒想到,今生修煉至此,性格我倒是可以自我控制一下了,可是真氣卻如此霸道。
「你是誰?」魔尊戴著青面獠牙面具,聲音嘶啞,辨不出喜怒。
「我乃衍月宗仙尊門下三弟子泠月,請魔尊賜教。」我直起身來,目光不躲不閃,也直直地看向他。
不等他有所反應,我一躍而上,真氣匯集,舉劍揮下。
「不自量力。」不愧是魔尊,他迎劍而上,無所顧忌,看著我仿佛在看一隻蝼蟻。
這眼神實在令人討厭。
劍氣撞擊,眨眼之間,地動山搖,我倆也同時被劍氣反噬,震退數米。
我以劍抵地,仍不低頭。
我努力壓抑著喉間即將要湧出來的血,也用同樣的眼神回敬他。
他與師父纏鬥許久,再加上我剛才在擎天陣加持下的奮力一擊,受的傷也輕不了,估計也難熬得很。
「哈哈哈,有意思!」
這神經病,竟笑出了眼淚,我不懂,哪裡有意思?我五髒六腑都要炸了,有個鬼意思!
「泠月?對嗎?你的名字我記住了。」撂下一句莫名奇怪的話,他便揮袖消失了。
看著魔族大軍紛紛撤去,我心下一松,猛地嘔出一口血來,暈倒之前,我在想,這擎天陣的力量對我來說屬實有點超綱了,如果這魔尊下次來找我尋仇,沒有了擎天陣的加持,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命在。
「泠月。」空靈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腦海裡,忽遠忽近。
是誰在叫我?
「泠月,跟我來。」
我的意識跟著聲音飄走。這是——凡間。
屋子裡一個孕婦在生產,叫聲悽慘,孩子卻始終見不到頭,屋裡屋外急成一片,突然,天空中一道流光閃過,直直掉落在屋頂就不見了。可喜的是,屋內傳來「哇」的一聲,孩子生下來了。大家開心極了,笑聲一陣接著一陣。
畫面一轉,孩子長大了,我看不清孩子的臉,看衣服仿佛是個女孩。母親給她梳頭,喂她吃飯,父親外出歸來會給她帶最好吃的糖果。她依偎在父母的懷裡笑得前俯後仰。
眨眼間,我又來到了郊外,我看到這一家人在慌亂地奔逃,後面有一道詭異的黑影窮追不舍。快要追上的時候父親突然轉過身來,拿著刀跑向黑影,黑影「咯咯」地笑著,一揮手,父親便死於非命了。
黑影不斷逼近,母親把孩子緊緊地護在懷裡,隻是她太弱小了,黑影隻要伸出手就能扣住她的脖子,任她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女孩苦苦哀求無果,又上前拳打腳踢,隻想救下母親。黑影大怒,他猛地一用力,母親就沒有了生機。
「不!」女孩聲嘶力竭,她抬起頭來,我看到一張和我一摸一樣的臉。
「師妹,醒醒!」是二師兄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大師兄和二師兄正一臉擔憂地看向我。
「師妹,你怎麼了?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哭,不斷地在說夢話。」大師兄一臉關切。
「我沒事,隻是做噩夢罷了,不用擔心。」我笑著安慰他們,「師父怎麼樣了?」
大師兄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外便傳來小師妹薛心兒欣喜的聲音:「師父醒了!」
我站起身來,和大師兄、二師兄一起來到師父的天樞院,薛心兒正守在床邊,大長老在給師父把脈。
「仙尊境界非凡,此次雖然重傷,所幸並未傷及靈元,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醒來了。」
聽了大長老的話,大家都放下心來。
「師父好像在說話,師妹你來聽聽。」大師兄看向我,一臉高興。
我坐到床邊,耳朵慢慢靠近。
「師父在呢喃什麼?」二師兄又問。
「師父渴了,要喝水。」我說。
送走了大長老,我心緒雜亂,沒有再回天樞院,其實,我剛才說謊了,師父不是在要水,他呢喃著的是我的名字,他在叫我「泠月,泠月」。
這算什麼呢?重來一世,怎麼一切都不同了。
「師姐。」聽到聲音,我回頭去看,是薛心兒。
「師妹,有事嗎?」薛心兒來了沒幾天,我就閉門修煉了,我倆交集實在很少,不知道她找我做什麼。
「師姐,這次拖累了師父,我很內疚,我天生愚鈍,不如師姐聰慧,可能我本不該留在這裡。」
「你不要多想,好好修煉,會有進步的。」聽她這麼說,我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更何況,上輩子我總是對她惡作劇,多少有些歉意。
「真的嗎?師姐,你願意幫幫我嗎?我好希望可以得到師姐的指點啊。」
「嗯,可以。」我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
其實,除了上輩子的歉意外,我還是有些懷疑的。
比如,師父偏偏帶她去歷練的時候遇上了妖獸;師父剛重傷,魔族就來襲;還有上一世,是誰重傷了她?
宗門守衛森嚴,陣法重重,外人除非強攻,否則想要悄無聲息地潛入並重傷仙尊弟子簡直難如登天。
那麼,就是宗門裡的人了,可她又從不與人交惡,從來都是一副乖巧模樣,誰又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去重傷仙尊的徒弟?
如果都不是,那麼就隻剩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