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盛望認認真真看了他的臉,誠懇道:“對不起我臉盲。”
老板哈哈笑起來,擺手說:“沒,我就這麼一說。你們去點菜吧。我這裡人多,怕顧不上,小齊,你招待著一點。”
齊嘉豪抬了一下手,說:“得嘞,沒問題哥!”
他轉頭招呼著同學說:“走走走,去坐。我跟你們說,我這哥哥可牛了,他叫趙曦。趙曦你們聽過吧?”
大伙兒搖搖頭。
“嘖,你們不看政教處樓裡那個榮譽牆麼?歷屆都有的那個。”齊嘉豪說,“裡頭就有他,06屆畢業的吧,拿過好多獎,高考也是市狀元。”
眾人一臉懵逼,聽齊嘉豪吹得就跟他自己狀元過似的。
“就這,狀元?”高天揚倒不是看不起,是確實太意外了。
“哎,你別看這個呀。”齊嘉豪說,“人之前在國外的,最近剛回國,工作應該談好了吧,反正肯定很牛逼。最近好像是休假,回來幫一個朋友搞了這個燒烤店,弄著玩兒的。”
“哦,所以他不是真的老板啊?”高天揚說。
他們在桌邊坐下,旁邊有弄好的空調管和電扇,座位雖然露天,但既不悶熱也沒有蚊蟲靠近,還能感受感受夜裡熱鬧的氛圍,確實是絕佳好位置。
齊嘉豪跟趙曦並沒有真的熟到那份上,具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眾人便沒再多問,隻不斷地感嘆趙曦多厲害。
這個年紀的嫉妒和崇拜都來得很簡單,前者是成績好,後者則是成績太好。
沒多會兒,一個叫小黑的服務員端來了花生、毛豆和一碟缽缽雞,又送來一桌冰啤說:“曦哥請的。”
齊嘉豪一副主人樣,把冰啤分到每人面前。盛望“哎”了一聲,說:“我就不喝這個了,有水麼?”
“學神你怎麼這樣,那三個女生都沒要水,你先要了。這有點不行吧?”齊嘉豪張口閉口的學神,聽得盛望不太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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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更聽不得“不行”。
高天揚直來直去,懟了齊嘉豪一句:“人生著病呢,你別坑他。”
他說著便要把盛望面前的杯子挪走,結果被盛望一爪子攔住了。
“別動,我不換了。”盛望說。
還是那句話,男人的面子大過天,小少爺哪哪都行。他默默算了算冰啤的量,感覺自己可以灌兩杯。
齊嘉豪他們幾個湊頭點著菜,盛望沒事做,握著啤酒杯的把手等食。
結果那位叫趙曦的假老板去而復返,拿了三罐椰汁過來,對李譽她們說:“喏,給你們拿了點飲料來。”
李譽腼腆地接過來,分給其他兩個女生。
說話間,齊嘉豪又催高天揚說:“我們先點一波菜,你要不再問一下添哥?看他來不來?”
高天揚咕哝了一句,掏出手機找江添微信。
盛望抱著杯子,視線朝他那兒瞟了一下又收回來。結果就見對面三個女生個個都盯著高天揚的手,其中兩個皮膚白的臉紅得很明顯。
盛望:“……”
還挺受歡迎。
他在心裡嘖了一聲。
高天揚拿手機對著嘴:“添哥,你今晚忙麼?我們在北門這兒撸串呢,你來麼?”
下一秒,他手機“咻”地來了新消息。
盛望瞥了一眼,看見五個字:有事,不去了。
高天揚把手機展示了一圈:“看見沒?”
三個女生肉眼可見有點失望。
“江添怎麼總這麼冷啊。”其中一個女生忍不住說了一句。
正準備離開的假老板趙曦步子一頓,“嘶”了一聲說:“噢,你們跟江添一個班啊?”
高天揚意外:“你認識他啊?”
“認識,關系還挺鐵的。”趙曦說著,又忽然把視線轉向盛望,他指著盛望“噢——”了一聲,說:“那我想起來了。”
盛望:“啊?”
“你是上次那個吃霸王餐被江添贖回去的男生吧?”趙曦說。
這話說完,整張桌子氛圍都很凝固,說不上來是驚的還是嚇得。
盛望就更凝固了,這麼丟人的事被說出來,他不要臉的嗎??
趙曦看到他的表情笑了半天,說:“我去店裡的時候就看見你倆往教學區那邊走了,那店我爸開的。”
趙曦說著,轉頭撥了個電話。
盛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幹嘛,但沒過兩秒,他就明白了——
就聽趙曦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江添,你朋友都來了你真不來?”
“哪個朋友?就上次你帶去我爸店裡吃飯的那個。”
“昂,在這兒呢,就在我旁邊坐著喝酒呢。”
盛望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杯子,默默撒開手。
他有點難以置信,趙曦這麼大個人了,居然亂告瞎狀???
第16章 醉鬼
街市外是交織成片的燈火和穿梭往來的人流,小電驢和私家車的喇叭在巷角遙相呼應,又轉瞬淹沒在人間煙火裡。
這家燒烤店有個一點也不燒烤的名字,叫做“當年”,透著股酸嘰嘰的文氣。可惜大廳內外的客人卻像是剛下梁山,叫鬧的、拼酒的、大笑的,吵得長街另一頭都能聽見。
趙曦就在這滿場喧囂中打他的電話——
“哦對,我給忘了。行吧,那就放過你這一回。你就會嗯,多說兩個字是不是嘴疼?”
“啊?”
不知道那頭的江添說了什麼,趙曦忽然疑問了一聲,轉頭朝桌邊瞥了一眼。視線掃得太快,盛望不太確定他是看向自己,還是看向這一桌人。
“行,我知道了。”趙曦點了點頭,沒再多聊:“那就這樣吧,先掛了,我還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客人呢,忙死我了。”
這位假老板收起手機一回頭,就見滿桌子的人都眼巴巴地盯著他,像在等一個結果。
他當即就樂了,夾著煙擺手說:“哎,別等了。他是真有事,確實來不了。”
“啊……”幾個人掃興地拖著長調,有一個膽大的女生也跟在裡面湊熱鬧,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盛望撥了撥面前的花生殼。
也許是受了其他人情緒的影響,那一瞬間,他居然也感到有些掃興。不至於到失望的程度,隻是忽然覺得這一桌十來個人,好像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熱鬧。
面前突然“當啷”一聲響,盛望倏然回神,抬眼一看,就見趙曦擱了一杯水在他面前。
“聽說你生病了?”趙曦說,“生病喝什麼冰啤酒,老老實實給我喝水。”
盛望一愣:“聽誰說的?”
趙曦抖了抖煙灰:“你說呢。”
盛望想起他剛打的那通電話:“江添?”
趙曦“昂”了一聲。
盛望有一瞬間沒吭聲,說不上來是意外還是別的什麼。
要說江添特地叮囑趙曦別讓他喝酒……那肯定不可能,估計隻是順口一提,而趙老板天生熱情會做人。
盛望想了想,萬分誠懇地對趙曦說:“我跟他真沒那麼熟,那次吃飯也隻是……算了,反正是真的不熟。至於冰啤,他人都沒來還管我喝什麼?”
管得著麼!
盛望說完,默默抱住了面前的啤酒杯,一副不醉不歸誰也別攔他的架勢。
趙曦哭笑不得。他把煙塞回唇間,眯著眼含混地說:“行,你們這些小崽子啊不吃點苦都不長教訓,回頭生病加重別找我負責就行。”
趙老板拍拍屁股走開,笑著去招呼別的朋友。盛望目送完他一轉頭,發現一桌同學看他的表情都很好奇。
“我臉上長了菜單嗎?”盛望問。
“沒有沒有。”眾人哄笑起來,高天揚連忙搖手,叫來服務員把點好的菜給下了。
肉串一把一把往桌上送,帶著剛烤好的香氣,滋滋冒著油星。
人的胃口就是這麼神奇,平時明明十串就能飽,這會兒搶的人多了,二十三十串都打不住。烤串越撸越香,酒越喝越多,嗓門也越來越大,一桌人一會兒笑得拍桌捶腿,一會兒又咣咣碰杯。
盛望從他們這裡聽來了不少八卦,有老師的,也有學生的。
比如他們的班主任何進和一位專搞數學競賽輔導的男神老師是夫妻,兩個都是附中以前的學生,同班還同桌,是當時著名的班對兒。他們大學湊到了同一個城市,畢業後又雙雙回到母校,如今都成了市內有名的風雲教師。
比如坐在盛望右手邊的男生是班上的生活委員,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脾氣溫和,除了撸串就是跟著大伙兒一起樂,和他爸的個性截然相反。
他爸姓徐,就是人稱徐大嘴的政教處主任,看在他爸的面子上,A班同學管他叫“小嘴”。
高天揚借著酒勁拽著他假哭,問:“小嘴兒,我之前那個手機還鎖在你爸櫃子裡呢,你敢幫我去撬它嗎?”
徐小嘴斯斯文文咽下肉,又抽了紙巾擦幹淨嘴角說:“不敢,我自己的還鎖裡頭呢。”
高天揚道:“瞧你這出息!”
徐小嘴說:“彼此彼此。”
眾人一頓嘲笑。
再比如7班有兩位以潑辣著稱的女生,但凡逮住空闲或借口就往A班跑,有時還拉上一群小伙伴組團來,就為了看江添。
託人帶過小紙條、帶過零食、帶過各種節日禮物,結果江添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在補覺,小紙條不起作用,零食禮物照單退回,堅持一年了,至今也沒能把冰雕捂化了。
盛望正抱著啤酒杯邊喝邊聽,高天揚這個大喇叭突然拱了他一下,促狹地說:“我昨天在校車上碰見7班體委了,他說那倆女生中的一個最近有點移情別戀的趨勢,說是看上咱們班新來的帥哥了,你有什麼感想?”
盛望喝完杯子裡最後一口酒,握著把手想了想:“我們班又轉人進來了?”
高天揚:“……”
他看了一眼桌沿空掉的啤酒桶,問小嘴:“他喝第幾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