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下來麼?你下來吧。”
謝辭語速很快,連問了兩遍。
許呦沒做聲。
“你們小區保安大爺都快認識我了.....”
“謝辭,你感冒了,快點回去吧。“她開口,聲音很輕。
他沉默會兒,似乎是認了,“你說吧,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行,我真的不行了。“
“.........”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啊?”
“沒有。”
“哦...”
那邊有打火機輕微的磕碰聲。
謝辭又在抽煙。
“你不喜歡我朋友?”他問。
許呦緊緊攥住手機,手都在顫,“不是的,我和你的問題,不是這。”
“什麼問題,那你是不喜歡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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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噢’了一聲,“我換個說法。”
“你是不是瞧我不起我,還有我朋友,嫌我們成績不好,覺得我們生活奢靡,趣味低俗。
整天隻會吃喝玩樂,打架鬧事,是這樣吧。反正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對吧?”
謝辭聲音少有的冷漠。
又脆弱。
她一下沒撐住,咬著唇,眼淚浸湿枕頭。
電話裡長久的安靜。安靜到似乎隻有呼呼的風聲。幾分鍾的時間,卻比幾個小時都漫長。
“好,我知道了。”
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晚上睡得並不踏實。許呦做了夢。
夢裡她好像走了很長的路,滿眼都是凌亂的光在往後退。
謝辭有時候陪著她走,有時候卻消失不見。她看著他走遠。
他背影線條淡泊,然後愈來愈淡,最後還是消失在一片黑暗裡。
醒過來的時候,許呦摸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凌晨四點。她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也睡不著了。下床,掀開窗簾往外看。
夜裡白茫茫一片反著光。
又下雪了。
這個城市。
第50章 校服
從那晚以後,謝辭沒有再來主動找過她。雖然誰也沒說分手, 可兩個人算是陷入了冷戰。
寒假最後一點時間在許呦的筆尖下緩緩流逝, 日子平淡無奇地過,沒多久就開了學。
星期三。
早上第二節 課下了後舉行開學典禮, 許星純作為年級代表要發表演講。
班裡有幾個男生打趣。
“班長估計是這幾年最好看的年級代表了吧, 到時候那麼英姿颯爽地往升旗臺那兒一站,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學妹.....”
“嘖嘖嘖, 許星純這種看上去正直的,最招小姑娘喜歡了。”
許星純不理會身邊的一群七嘴八舌議論的男生,收完二組的英語作業放到許呦桌子上就走了。他等會做為代表發言, 要提前去操場那邊準備。
後面有人提醒低頭寫作業的許呦:“課代表, 老師要你把作業收齊了送到辦公室裡去。”
“啊, 好。”
許呦答應著, 三下五除二把手裡最後一道題目解出來。
她抬頭看教室裡掛的表, 急急忙忙收拾東西。
高二年級組的辦公室在三樓, 0班教室在二樓,一出去轉個彎就是上下的樓梯,很方便。
辦公室裡, 陳月正在批改另一個班的英語作業。
旁邊有個老師路過,端著杯水,湊上去瞄了一眼,“哎喲,陳老師,在改文(1)的作業啊?”
“對啊, 唉.....對這群學生真是無語。”陳月一邊搖頭嘆息,一邊拿過下一本作業。
“怎麼?文科班女生多,應該聽話吧。”
“聽話什麼啊,你是不知道哦,之前9班的那幾個刺頭都來這個班扎堆了,真是難管。”
那個老師笑著安慰,“0班也在你手底下,知足吧。”
說著,許呦打了個報告進來。
“老師,這是我們班的作業。”她把一摞作業本放到陳月的桌上。
陳月嗯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許呦說:“對了,我看了看你上次考試的卷子,你聽力部分好像丟分比較多啊。”
“啊.....”許呦愣了一下。
陳月放下手裡的筆,對她說:“你這種成績,別說七分八分,連一分兩分對你來說都是意義不一樣的,因為這兩分一定是不好拿的分數。你要對自己要求高一點。就比如上次期末考試,你就比年級第一差了三分,這三分怎麼來的?”
“英語本來就是好拉分的科目,所以你更不能在聽力這麼簡單的部分丟分知道嗎,老師對你的要求應該每次穩定發揮在145左右的分段....”
“.......”
許呦默默在原地聽老師教導了一番。
“那你等會自己回去多練習練習。”
因為等會還有開學典禮,陳月不好拉著她多講。
許呦答應,微微鞠了個躬,“那老師我走了,謝謝老師。”
“——诶,等等。”
王夏冬出聲喊住要走的她。
許呦回頭。
王夏冬指了指角落放著的一塊木牌,“今天體育委員請假了,班長要去開幕式的演講沒時間,你把我們班的班牌拿去操場,站到隊伍前面,位置去了自己看一下。”
許呦個子小,抱著這塊木牌稍微有些吃力。
走廊上,迎面而來碰上一群人。謝辭走在前面,手裡抓著校服,身邊跟著幾個男生女生。
她一愣,下意識避開了一點。
和她擦身而過的瞬間,他步子邁過去,目不斜視,沒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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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典禮繁雜而冗長,幸好天氣不錯,有點太陽,倒是曬的人很暖和。
校長說完話,學生終於被允許坐到草地上,全場發出唏噓。許呦和第二排的女生換了個位置坐下。她早上沒吃早飯,兜裡隨便揣了一塊手撕面包。
因為0班人少,隊列隻有兩條,男生一條,女生一條。旁邊坐著是其他班級的學生。
許呦吃面包,細嚼慢咽,不發出一點聲響。
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背。一個女生湊到她耳邊,輕聲耳語,“隔壁班有個男生,就坐在我旁邊,好像一直在偷偷盯著你看诶,長得好帥。”
許呦轉頭,不小心撞上謝辭迎來的目光,淡得就快要被空氣隔離掉。
他靜靜接應她的視線。
7班隊伍後面,宋一帆和其他幾個男生嘮嗑。
“阿辭這麼高個,跑去前面坐幹嘛啊,哈哈哈哈哈你看他手裡還拿了本書,我不行了。”
“.........我們旁邊班是0班,你說呢?”
有人詫異:“可是阿辭不是和0班那個女學霸分手了嗎?”
“哪個,沈佳宜?”
“不是啊,沈佳宜都好早了,我說的是以前和阿辭一個班的,叫許什麼來著,許呦對吧?”
男生粗嘎的聲音毫無阻攔地響起,引起旁邊班級的幾個人側目。
宋一帆一巴掌抽到那男生的後腦勺上,恨鐵不成鋼:“小聲點會死啊,誰說分手了,瞎比比什麼,你到阿辭面前說去,他揍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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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兩個月。
不知道誰第一個傳的八卦。高二的那個謝辭,有生之年,居然被一個女生甩了。
消息越傳越開,最後傳到本人耳朵裡。
體育課,謝辭和宋一帆幾個人坐在乒乓球臺那兒抽煙,有人說起這件事,好笑道:“謝少,還能不能行了,這段時間怎麼都在說......”
“——滾。”
謝辭坐在乒乓球臺上,神色很淡,明顯不想和那人開這種玩笑。
隻有宋一帆知道,他的內心,其實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自從寒假和許呦鬧別扭以後,到現在快兩個月,和謝辭玩得好的一些人都知道他養成了個習慣。就是不論去哪裡,上廁所也好,打籃球也好,放學上學,他都一定要繞到二樓中間的樓梯走一遭。因為什麼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宋一帆從來不不敢在謝辭面前主動提到許呦的名字,生怕再戳他傷口。
宋一帆給不停給那個男生使眼色,搞得眼角都快抽筋得時候,那個男生終於意識到不太對勁,閉上了嘴。
謝辭從球臺上跳下來。
“——去哪啊,阿辭。”宋一帆衝著他走遠的背影喊。
待謝辭頭也不回地走後,那個男生採敢開口,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惹到辭哥他驕傲的自尊了?”
“沒有。”
宋一帆瞥他一眼,“你隻是惹到他敏感又脆弱的少男心了。”
謝辭指尖夾著煙,抬眼看不遠處。
發呆了兩三秒,旁邊有輕輕的腳步聲,踩過葉子。
他轉頭。
鄧穎從樹後面走出來,她不敢太靠近他,在幾米遠處就停住了腳步。
看到她的臉,他先是愣神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移開視線,沒說話。
或者說是懶得說話。
於是鄧穎又往前走了兩步,遲疑道:“學長,你一個人嗎?”
頓了頓,她補充:“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
謝辭看了她半晌,淡淡地問:“你管我幹什麼,想跟我談啊?”
“...........”
鄧穎臉紅了,沒說話。
憋了半天,她開口:“不是......我就是聽你朋友說,前段時間你和許呦學姐分手後,一直酗酒到深更半夜,這樣對身體傷害太大了....”
“誰說我們分手了?”
“.........”
鄧穎有些失落地笑笑。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氣說:“學長,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沒等謝辭開口,她很快地說:“我想和你在一起,然後照顧你,許呦學姐可以的我也可以,我真的不想再讓你這樣傷害自己了。”
“其實.....我從之前就很喜歡你,隻是知道你已經有學姐,我不好打擾,可是她現在不懂得珍惜......”
他似笑非笑地反問,“她可以的......你也可以?”
鄧穎一愣。
“拿你和許呦比,你以為你是誰?”
謝辭目光冷漠,掐滅了煙,越過她直接走了。
鄧穎眼眶都紅了。她背對著他,大聲說:“謝辭,我是真的喜歡你——”
謝辭腳步都沒有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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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學校出來,謝辭就接到曾麒麟的電話。
他不想接,直接掐了。結果走了幾步還是被曾麒麟逮住。
“操,我的電話你都不接了?”
曾麒麟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謝辭掙扎,眉頭皺起,煩躁地嘖了一聲,“別搞。”
正是下午放學時候,來來往往都是學生,時不時有意無意對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
“晚上別上晚自習了,跟我出去走走。”
曾麒麟的話不容置喙。
不知不覺四月悄然而至,冷空氣沒有滯留多久,春日特有的活躍氣息夾雜著溫暖的熱風緩緩而至。學校外的街燈亮成一排,天光單薄。
謝辭蹲在路邊上。街上車水馬龍,人在車之間穿梭。
曾麒麟抱臂,靠在路燈。看謝辭又開始發呆,曾麒麟一腳踹到他屁股上去,“你這樣不行知不知道?”
他現在簡直,整個人這段時間能肉眼看出來,死氣沉沉地。
以前謝辭雖然混,但至少還有點青少年的活力,現在完全就是一點生機都沒有。
“宋一帆給我說,你被人甩了?”
謝辭一聽這話終於有了點反應,“誰他媽瞎雞.巴亂傳啊,沒分呢還。”
“喲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