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首歌結束,男歌手對著話筒說了散場,他收拾著東西,廣場上圍觀的人便逐漸起身離開。
“我們也回去吧。”夏樹說。
易年起身,眼睛指向男歌手:“我過去跟他說點事,你要在這裏等我還是跟我一起?”
“……你找他?給他點歌的錢。”
易年笑而不語,男歌手在這時朝兩人走了過來,他放下手中的音響和吉他包,易年走向前,跟他碰了下拳。
“這段時間電話打不通,原來是又出來找靈感了啊!”易年說。
許珩眼底透出無奈,似笑非笑道:“家裏那兩位逼得緊,關機幾天躲躲。找我有事?”
易年回頭瞥一眼夏樹,音量稍稍壓低:“你家現在那個項目的五號地塊,要拜託你幫個忙,你直接讓你助理跟你說吧,我老婆在,咱們不說公事。”
聞言,許珩沖易年身後的夏樹隨意擺了擺手:“Hello!”
夏樹隻見兩人碰拳,沒聽見兩人的談話,頂著一頭問號朝兩人走過去,走到近處看清眼前的男人,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們……認識?”
易年擡下巴指了指許珩:“正式介紹一下,許珩,我弟!”他側頭看向夏樹,“這是我老婆,夏樹。”
許珩偏頭抱起了雙臂:“滾,誰是你弟!”
“比我小一天也是小啊,這是事實。”易年手臂輕輕搭上夏樹的肩,“快,叫嫂子。”
夏樹在一旁看得雲裏霧裏,但她可以斷定,這兩人不但認識,關系還不錯。
她仰頭看易年,微微嘟著唇:“難怪你能點歌,合著你倆認識,故意耍我呢!”
許珩面露鄙夷:“喂喂喂!你倆收著點,這狗糧我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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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上來為何,夏樹覺得有點怪,眼前這個叫許珩的人似乎沒有把她當成第一次見面的人,她立刻搜索著腦海裏好看的男人,終於想起來這張臉的出處。
她激動地拍了下手:“啊!我想起來了,你也是‘感同聲受’的電臺DJ吧,去年‘感同聲受’舉辦的年度影響力人物頒獎晚會,我見過你,隻不過那天我很忙,還帶了口罩,領了獎金就走了,你應該對我沒什麽印象。”
許珩姿態輕慢,跟二世祖一樣歪坐到了他的音響上:“記得,講鬼故事的,金鑫鑫。”
夏樹之所以對許珩有印象,是因為那時的頒獎晚會,所有人都著正裝出席,而他穿了件黑色皮衣,抱著頭盔,機車手套都未脫下,大搖大擺地走進會場。
那時候夏樹的汽修廠才開起來沒多久,她是抽空去領的獎金,就穿著修車的工作服,到那裏發現她的著裝是異類,才趕緊出去買了個口罩戴上遮羞。
不過……
“我那天帶了口罩,你怎麽還會記得我?”
“這個……”他故意拖著腔調,看了易年一眼,“我也是你電臺粉絲,聽你聲音就聽出來了。”
“那也太巧了吧!”夏樹有些激動,“你跟易年認識,我們也算是認識,今晚又在這裏偶遇,劇本都不敢這麽寫!”
許珩沒什麽反應,隻是漫不經心掀了下眼皮,似笑非笑地瞥著易年:“嗯,是挺巧。”
易年清了清嗓:“那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算了,我不當電燈泡!”說著,許珩便重新將吉他掛到肩上,提起音響,“走了,你的事明天給你答複。”
看著許珩揚長而去的背影,夏樹踮起腳尖夠到易年耳畔,小聲說:“你這朋友看上去好有個性!”
她其實想說他好拽,但似乎不太禮貌。
“別管他,他進入創作狀態都是這樣。”
“創作?”
“寫歌,他是獨立音樂人,今晚唱的那些歌應該都是他的半成品,要是制作好了不會拿出來唱。”
“這樣啊。”想來許珩做的應該是音樂電臺,夏樹沒多想,她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走吧,我們也回去了,明早上還要去酒莊簽收新到的耗材,今天得睡早點。”
說著,她便往前走,卻被易年從後面勾住了手臂。
她回頭凝眉瞥他:“幹嘛!”
“把手給我。”易年把右手手掌伸到夏樹面前,“你答應我的事,就,跟我牽著手走回去。”
突如其來的牽手要求,讓夏樹神色一滯。
雖說之前也跟他牽過手,但那時候是在長輩面前,為了做戲,她沒有多少顧慮。
而此刻,她已知曉易年想追她的心思,被要求牽手,她反倒緊張起來,手掌半握成拳,拇指和食指不停地互相摩挲。
感覺自己的左手很重,根本沒辦法自己擡起來,交到易年手上。
她的臉頰微微發燙,忽閃著眼睫:“不,不算,你跟他本來就認識,無論怎麽樣他都會唱你點的歌,你這分明是套路我!”
易年嘴角輕輕牽著,將夏樹的話當成耳旁風,直接上前一步,將手指穿過夏樹的指縫,牽著她向前走:“我才不管,反正你答應我了。”
-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時短時長,一直緊緊挨在一起。
這一次,兩隻手十指緊扣,夏樹心裏的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
有溫暖,溫暖中又帶著小小的雀躍。
易年好像刻意放慢了腳步,她也隨著他的頻率慢慢向前。
夏樹的指腹輕搭著易年的手背,感覺到了他手上因香蕉水桶爆炸時留下疤。
她未掀眼睫,目光自然落在地面,柔聲問:“你的手,現在還會疼嗎?”
“不會。”他的聲音很輕,“早就不疼了,現在它好像還有點興奮。”
“……”
易年直白的表達,讓夏樹不太適應,她輕咬下唇,想試圖用其他話題來轉移注意力:“對了,剛剛你說你比許珩大一天?”
“嗯。”
“那他是處女座啊!”
夏樹記得,易年的生日是獅子座最後一天,8月22日。
易年側過頭:“你還記得我生日?”
“嗯。”夏樹點了點頭,“那年我們去三清鎮你家的酒莊給你過生日,我是第一次見那種電視劇裏的豪門派對場景,印象深刻。”
高二的暑假,易年邀了幾個同學去三清,一開始夏樹並不知道是他十七歲生日,什麽禮物都沒準備。
去到之後她覺得空手而來不好意思,就用布場的邊角料滌棉線,編了條綠色和白色相間的茉莉藤手繩。
“你還記得嗎,當時我臨時就地取材編了條手繩送你,說等你十八歲送你份更好的禮物,隻是沒想到後來禮物也沒補上,就鬧掰了。”
“不記得。”
“居然不記得?”夏樹故作不滿,“白瞎我那麽好的手藝!那條手繩我記得很好看的!”
“我是說我不記得我們鬧掰了!”易年停住腳步,稍稍正色,“夏樹,我跟你之間發生過的不好的事,你別記了,忘了行嗎?”
其實自從重逢後,夏樹就已經慢慢將原來的不愉快拋之腦後,原來跟易年之前發生過的有趣的事,潛移默化地佔據了那一部分不太美好的記憶。
她擡眸,眼波晃動著,對上他的眼:“嗯,我已經忘了。”
下一秒,兩人相視而笑。
“那過段時間我生日,你要不要把當年欠我的十* 八歲生日禮物送給我?”他說。
夏樹眼珠轉了半圈:“對哦,你生日快到了,那讓我好好想想……”
易年眉心微蹙:“要想什麽?”
“想想送你什麽啊!這段時間你幫了我這麽多,我不得好好準備一份大禮。”
易年輕擡著唇角,眼神中似乎帶著期待:“不用準備什麽,就你原來想在我十八歲送給我的禮物,重新送一次就行了。”
“可是……”夏樹抿了抿唇,“我之前根本就還沒想啊,你十八歲要送你什麽。”
“我——”易年的期待被失望取代,“你難道就一次也沒想過,要送我什麽成人禮?”
夏樹不知為何易年反應這麽大,覺得他這脾氣來得莫名其妙,癟了癟嘴:“你當年,好像,什麽都不缺吧!”
易年:“……”
第44章 第 44 章
易年嘴角淺淡的笑意霎時沒有了, 周遭安靜下來,兩人繼續向前緩慢走著,路上隻聽得見彼此的腳步聲。
街燈下, 兩個影子時長時短,始終挨在一起。
不多時,夏樹的手被另一隻寬厚的手掌報複似的捏了一下,她仰頭看易年,他眉頭微蹙,一臉無辜的模樣。
“你怎麽就對我一點也不上心呢!”他說。
“嘶——”夏樹想把手抽出來,卻無濟於事,“你發的哪門子瘋?”
“別動!”他沒有要松開她手的意思, 繼續向前走著,卻也沒說話。
十多分鐘就能步行到家的路程, 兩人走了將近半小時。
進了家門, 換鞋的時候,易年才將夏樹的手松開。
掌心染了一層薄汗, 夏樹用指腹輕輕刮過,觸到了自己掌心的繭,才反應過來, 這次與他牽手的過程中, 自己居然絲毫沒有介意, 他會不會摸到那一層繭。
回想起重逢後在醫院的走廊,她擡手跟他打招呼, 那時根本不想他多看她的手一眼。
不得不承認,夏樹那時對易年的感覺和此刻完全不同, 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隻知道, 有他在,自己會很安心。
但是産生的這種想法,讓夏樹很費解。因為她從小到大從心理上沒有依賴過任何人,在此之前,除了看見銀行卡上的數字能讓她感到踏實,還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徹底地放心去依賴。
包括她的三個徒弟,她從未想過他們會跟著自己一輩子,總覺得有一天他們有了自己想過的生活,一定會離開她。
易年換先換好鞋,回頭看見怔在原地的夏樹,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我的背這麽好看?都看呆了。”
回過神來,夏樹嫌棄地白了一眼易年放在她頭頂的手,然後惦著腳尖,學著易年的動作摸了摸他的頭。
易年蹙眉:“你幹嘛?”
“撸狗!”說話間,夏樹腳跟落地,她又抓了幾下他的下巴。
易年鉗著夏樹的手腕,不氣反笑:“你怎麽這麽幼稚!”
夏樹仍未停手,嘴唇微嘟,繼續抓著他的下巴:“我這不是學你嗎,天天有事沒事就摸我頭!”
“狗狗乖!聽話點,姐姐給你買小零食!”
易年眼中的笑意浸上幾分無奈,悠悠地將夏樹的手從自己的下巴移開,慢慢俯下身去,逐漸拉近兩張臉的距離。
夏樹下意識後退一步,易年卻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
“……”她不爭氣的心髒又開始毫無章法地亂跳了。
以為易年會做點什麽來“報複”她,不料下一秒,易年臉上的淺笑漾開。
“汪!”
“那我等著姐姐的小零食。”
夏樹:“???”
如果易年是賤嗖嗖地說這話還好,可他偏偏笑得真摯又可愛,眼睛還裏閃著黏糊糊的光,真的像一隻討主人喜歡的乖順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