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停車場給勞斯萊斯塞小廣告的時候被車主逮了個正著。
更尷尬的是,車主竟然還是五年前,被我嫌窮甩了的前男友。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不怕前任是極品,就怕前任有出息!
前任微笑,「現在我有錢了,你沒理由再踹我了吧?」
1
五年前窮困潦倒,連想送我一盒櫻桃都要打一個月工的窮小子孟廷希如今人模狗樣地站在我面前。
天空下著細密的雨,勞斯萊斯幻影的火還沒熄,就連給他打傘的保鏢身上的衣服面料都看起來格外名貴。
我尷尬地把裝著宣傳單的包往後挪了挪,又把雨衣的帽檐壓低,心裡盤算著如何若無其事撤回傳單再悄無聲息地遁走,最好還不要被他認出來的時候,孟廷希已經先我一步抽出了壓在雨刷器下面的傳單,還讀出了上面的內容。
「聲音販賣,半小時 38 元。」
緊接著鼻子裡發出一陣短促又不屑的冷笑,「應朝朝,你怎麼混成這副德行?」
啊嘞?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呀!
大學時成績優異的應朝朝,嫌棄孟廷希窮毫不猶豫分手轉身投向富二代懷抱的人間清醒應朝朝,按理說應該前途無限好,怎麼還越混越慘了?
而且悽慘就罷了,前男友還突然富貴了可怎麼破?
於是,我低著頭,壓低聲音道:「大哥,你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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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轉身開溜,卻被孟廷希的長臂攔下。
黑色的傘遮不住他伸出的胳膊,我看見雨滴在他的袖子上打出一朵朵小花,很快就泯滅在不防水的布料裡,緊接著他的聲音冷冷清清地傳來:「應朝朝,我出十倍,買你一小時。」
你瞧瞧,多狗血的情節!
早年間被無情拋棄的窮小子,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富貴公子,還不忘用金錢羞辱曾經拋棄過他的壞女人呢!
「不賣!」我是見錢眼開,但是我又不傻。
「確定?」孟廷希的聲音不緊不慢,「這是私人停車場,發小廣告罰款五百塊,你要我叫保安嗎?」
我脖子梗了半晌,差點犯了頸椎病,「現在計時,你還剩 59 分鍾。」
孟廷希示意手下打開車門,「上車。」
2
我坐上了孟廷希的車。
曾經那個叫囂著「寧在寶馬車上哭,不在自行車上笑」的應朝朝,因為給車塞小廣告而坐上了比寶馬車還要名貴許多的豪車,但是車的主人,卻是被我甩了的,恨我入骨的前男友。
好社死!
我心裡暗想,一會兒孟廷希會如何奚落我呢?
是罵我拜金,還是說我活該?
腦海裡正腦補著孟廷希如何如何趾高氣揚,如何如何用金錢踐踏我的自尊的時候,我的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一條白色的毛巾隨之而來,不偏不倚罩在我的頭上。
「身上擦幹淨,別弄髒我的車。」
聲音好兇!
我擦了擦身上,發現車上不知何時開了空調,氣溫打得高,瞬時驅走了寒意,
他就倚在我旁邊的座椅上,不和我說話,眼睛也閉著,我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我看了一眼手表,想著這麼難得的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無情羞辱拜金又絕情前女友的機會,他都不懂得珍惜,真的是腦子瓦特了。
不然我就先行告辭吧!
誰知剛要起身,旁邊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聲音比剛才更冷冽:「還有 35 分鍾。」
嚇!
原來沒睡著啊!
我重新坐直了身子,忍不住問:「孟廷希,你叫我來到底要我幹什麼?「
要報仇解恨,能不能給個痛快?
他眼皮子都懶得抬,「你閉嘴就行。」
我隻得噤了聲,又忍不住去看他的臉。
褪去稚氣變得分明的輪廓,皮膚白了幾個度,襯衣下的胸膛緊繃,腿也長了幾公分。
媽的!
這孫子怎麼還這麼好看啊?
「應朝朝。」閉著眼睛的男人突然開口,耳尖可疑地紅了,「把你的臉轉過去!」
我連忙移開視線。
「你怎麼知道我看你啊?」
「廢話!你鼻子眼兒裡出的氣都噴我腦門上了!」
我:「……」
「抱歉。」
又過了幾分鍾,車子終於停下。
車窗搖下,閉著眼睛的男人突然來了精神了,身子坐得直挺挺的,指著一條繁華熱鬧的街道道:「看見沒?哥的商業街。」
說完,擺擺手,車子啟動,又到了一個十分高檔的住宅區停下。
「哥開發的小區。」
又到了地下車庫。
「哥收集的豪車。」
又到了一片樹林。
「哥的百畝櫻桃林。」
孟廷希挑眉,補充道:「想榨汁兒榨汁兒,想曬幹兒曬幹兒,想爛樹上爛樹上。」
我:「你給我看這些幹什麼?」
「純嘚瑟。」孟廷希回答得幹淨利落,「當年你甩了我跟了簫拓,我還以為你能過上什麼好日子,看來是我高看你了。」
「大概你也不會想到當年被你嫌棄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會有今天的成就吧!」
「應朝朝,這是你的報應!」
3
可惡!
居然被他裝到了!
下車後,我氣哼哼地從樹上摘了兩大褲兜大櫻桃帶走,心裡才暢快一些。
然後發完剩下的傳單回家,突然發現外牆上面用紅漆寫了一個大大的「拆」。
莫不是……
傳說中的…….
拆遷!
我捂住嘴巴,眼底的淚水一顆顆滾下,緊接著肩膀開始抖動,聲音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房東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激動個屁啊!我家的房子要拆了,你趕緊從我家搬走!還有,你欠我的三個月房租啥時候交?」
我抹去淚水,抽噎道:「大叔,我租了這麼久,按理說,拆遷費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大叔微笑。
大叔說滾。
好優美的中國話。
30 分鍾後,我因為沒錢交房租而被房東大叔拉倒了警察局。
30 分鍾後,孟廷希因為小卡片掉進車窗夾縫裡取不出來而報警抓我。
我和孟廷希大眼瞪小眼。
連警察都蒙了。
「應朝朝,你也不用為了吃回頭草耍這種手段吧?」
蒼天啊!
夭壽啦!
我隻是因為第一天發小廣告手生而已啊!
4
孟廷希還是撈了我,順便幫我補交了餘下的房租。
「反正你欠誰都是欠,還不如欠我。」
道路兩旁的霓虹飛速地後退,孟廷希身上有熟悉又好聞的雪松氣味,聲音沉在夜色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會還的。」
「還?」他頭歪向我,眼神在打量,「怎麼還?」
我連忙捂住前胸,想著我雖然貧窮疾苦,但也是有底線的!
然而他嫌棄地冷笑一聲,轉過頭繼續開車,「你想得美!「
「修車費,房租,一個子兒不能差!」
嗷,也是。
像他現在這樣的身家與相貌,什麼樣子的女孩找不到,確實也沒有吃回頭草的必要。
回到出租房的樓下,我向孟廷希道謝,謝他送我回來。
他手一攤,「打車費 32。」
我大驚!
「你以為你的謝字那麼值錢?」
孟廷希的臉冷冷的,見我哆哆嗦嗦也沒掏出幾個鋼镚來,擺擺手,「算了,先記賬上吧!」
又念了一串數字,「我的號碼,每月一號定時打錢,要截圖給我。」
我點頭。
「號碼記得住嗎?」
我又點頭。
這還是他上大學時候用的號碼,我曾爛熟於心。
車裡的人似乎臉色緩和了一下,將車窗搖上。
我目送孟廷希的車遠去,轉身預備上樓。
誰知,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竟然從我住的房子的窗戶裡被人扔了下來,「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的草叢裡。
我跑過去一看,居然是我的行李。
房東大叔在樓上喊:「你的房租繳清了,我的房子要拆了,咱們誰也不欠誰,今晚你就搬走吧。「
話音落下,七七八八的行李一股腦地往下倒,掉得哪裡都是。
我看著遍地的行李,忍不住大聲道:「大叔,你好歹讓我上去收拾一下啊!」
「誰知道你會不會又賴著不走?門鎖我也換了,你識相點別找麻煩!」
話罷,窗戶「砰」的一聲關上,緊接著窗簾拉上,連裡面的燈都熄了。
我隻得去收拾滿地的狼藉。
東西其實並不多。
幾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以及一張很多年前和孟廷希的合照——
洗得發白的 T 恤,兩張笑容明媚的臉。
我趕忙將這張合照疊在我單人照片後面,裝在了玻璃已經碎裂的木質相框裡。
收拾好後,我坐在筒子樓裡的臺階上休息。
老舊的筒子樓,樓道沒有安裝門,周邊的路燈又昏黃,還恍惚能看到天空裡的幾顆星星。
我一邊給自己壯膽,一邊盤算今後要如何生活,但是想著想著,疲憊感襲來,整個人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我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兩條大長腿,待清醒之後,才怔怔喊出三個字:「孟廷希?」
「嗯。ţü⁽」
一個激靈,我整個人繃直了身體!
原來不是夢呀!
「你怎麼來了?」
「你沒加我微信。」孟廷希俯視我,眼珠漆黑,「原因?」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手機沒電了,抱歉,下個月一號的時候,我會準時打錢的。」
他沒回話,視線從我身上又移到了我旁邊的行李上,「這是怎麼回事?」
「啊!」我活動了一下麻了的胳膊,「我準備搬家了。」
對面人的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連眉頭都蹙在了一起,好半晌才蹦出兩個字——
「跑路?」
「怎麼可能?」我搖頭,「我真的隻是搬家。」
「搬哪兒去?」
「我還沒想好。」
「那還不是跑路?蕭拓呢?就不管你嗎?」
「我們早分手了。」
孟廷希目光沉沉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拎起我的行李就往外走。
「孟廷希!」我連忙拖著兩條酸麻的腿追了上去,」我行李不值錢的,抵不了多少債!」
孟廷希不說話。
「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會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