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還不夠。
「玄夜。」我喚他的名字，趁他怔愣的瞬間伸手撫摸他的臉頰，「你當真要殺了我？」
語氣矯揉造作，我自己都惡心，玄夜就更惡心了。
他怒極反笑，手指重重摩挲碾壓我幹裂的唇瓣，「想讓本座折磨你，好多活一段時間。」
我微笑著「啊」了聲，態度有恃無恐，「被發現了呀。」
玄夜也笑，隻是他的笑蠱人卻殘忍，「行，本座成全你。」
7
正當玄夜打算將我帶回妖界時，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啪、啪、啪。」凌逸鼓著掌撤掉隱身訣，跟在他身後的是臉色不算好的祁華。
他嘲諷：「不愧是祁華仙君的好徒兒，不僅真的能拔下寒霜劍，還把妖皇大人耍得團團轉。」
祁華沉默，看了我一眼，目光轉向一旁的寒霜劍。
我心中隱隱猜到，所謂的下山歷練，就是利用我獲得這把劍。
呵，真是我的好師尊。
還有凌逸，難怪一進秘境就不見人影。
玄夜很聰明，詫異一瞬便想通其中聯系。
他仔細瞧了瞧凌逸和祁華的臉色，忽地笑出聲，「被耍的貌似不止我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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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扣住我的腰肢，將我禁錮在身前，「有意思，看來我的秘密也被發現了。」
？
玄夜繼續道：「心性純粹之人才能拔下寒霜劍並駕馭。究其原因，是劍裡藏著一縷肖晴的元神。」
他用那雙攝人心魄的冰眸直視我，「你說他們現在要劍，還是要人呢？」
對於故作深情的渣男來說，當然是劍和人都要。
就像他們心裡想著白月光，卻要找個替身來慰藉情感。
祁華命令我：「歡兒，拿上你的劍，隨為師回去。」
末了，他又添了句：「別怕，為師在這兒，沒人敢動你。」
我聽得想笑，你特麼早幹嗎去了，傻嘚兒。
沒等我表態，凌逸率先不幹。
「祁華仙君貴人多忘事，屠歡已經被你逐出師門。雖沒公之於眾，但你們宗門上下可都心知肚明。更何況，她答應要跟著本尊。」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他非要跟著我。男人真是死要面子。
玄夜睨我一眼，也慢悠悠加入搶人隊伍，唯恐天下不亂。「你們當本座是死的嗎？她現在是本座的人。」
……
修羅場真刺激。
不過我可沒心思看。這裡沒一個正常人，趕緊跑路，讓他們三個傻嘚兒爭論去吧。
8
失策。
剛跑兩裡地，被三人一起給逮回來了。
或許是三足鼎立的詭異平衡，他們居然給了我選擇的機會。
「你自己說，你想跟誰走？」
我說？我特麼說個屁。
我想說，死渣男都別來沾邊兒，懂？
好煩好煩好煩，全是我變強的絆腳石。
我的修為什麼時候能弄死這些傻嘚兒！
寒霜劍感受到我的情緒波動，搖晃著劍身應和。
奇怪的是，它震動的幅度愈發劇烈，像是感受到什麼來臨。
祁華三人也頓時警覺。
這時，秘境上空驀地陷入黑暗，空氣逐漸陰冷。
和玄夜的冰雪之寒不同，這是從心底裡冷得讓人打顫。
我的傷勢本就嚴重，經過生理、心理的雙重折磨，早已是強弩之末。
意識消弭前，我隻記得一雙陰鸷的眼。
9
肖晴仙子是真牛逼，魚塘大得難以想象。
仙君、魔尊、妖皇，現在又多了個鬼帝。
沒錯，上次的修羅場是鬼帝冥無涯把我擄走的。
他擄我回來也沒啥表示，把我連同寒霜劍都丟在黃泉殿，就消失不見。
也是這時候，我發現了肖晴仙子第二個牛逼之處。
劍靈將她留在寒霜劍裡的獨創功法和靈力運轉方式統統刻進我的靈府。
功法很簡單，隻有五個大字：「挨打就變強。」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這是功法，還以為是肖晴仙子勉勵自己的人生格言。
直到我按照她的方式運轉靈力，才驚覺這五個字簡直太精妙了。
我的根骨不算上乘，又被那三十道雷鞭傷到底子，再加上一身傷勢，勉強升到金丹中期算是大幸。
但這套心法完全將我的劣勢轉化成優勢。
幾十個大周天運轉下來，不僅傷好了，修為竟然直接跳到元嬰中期。
就連渡劫時的天雷，劈得我腦瓜子嗡嗡的，然而雷劫結束後，我一整個精神抖擻，屁事沒有。
絕，太絕了。
反正冥無涯根本不管我，也沒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索性滿鬼界溜達，看見不爽的事，上去就幹架。
三年，鬼界三十二城的城主皆敗於我的劍下。
我的修為晉升煉虛後期。
可以說，如今的我在六界之內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當然，也有壞消息。
祁華晉升合體大能。凌逸和玄夜一個魔一個妖，雖然妖魔兩界的修為劃分不明確，但和祁華大差不差。
至於冥無涯，貌似三年前就是合體期的實力。
按照城主們的驚恐程度推測，說不定他差一步就能大乘。
也因此，我至今不敢招惹他，太危險了不值得。
憑我的修煉速度，再苟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創死那三個死渣男了。
10
做人不能飄，一飄容易出事。
我剛慶幸冥無涯不管事，第二天他就找來了。
一碰面，直接實力碾壓。
我不清楚他怎麼做到的，總之我的身體不能動彈。
冥無涯掌心抵著我的前額，那是進入靈府的地方。
我從未有過這麼心慌的時刻，連當年面對滿身殺意的玄夜也沒有這麼惶恐過。
「冥無涯！你要做什麼？！」
他唇角勾起陰鸷偏執的笑，「三年，比我預計的提早了兩年。」
我的後背瞬間冰涼，身體劇烈顫抖。
痛。
任何語言形容都蒼白的痛。
從靈府到丹田，一寸寸被撕裂，揉碎，碾磨。
冥無涯說：
「我在洗滌你的靈府。」
「你是我準備的最好的容器。」
他輕撫寒霜劍，心情愉悅地誇獎我：「那一縷元神蘊養得很好，你做得不錯。」
修士的靈府被外人探入，輕則痴傻，重則走火入魔。
冥無涯說的洗滌靈府更是個大工程，即便是他，也要小心多次的嘗試。
結束時，他看著我靈府中淡了幾分的元神，很滿意。
被冷汗浸湿全身的我終於能動了。
第一次情緒外露，破口大罵：
「你 TMD！」
「你 TM 睡覺最好兩個眼睛輪流放崗，勞資 TM 遲早創死你！」
冥無涯這個死變態卻放肆大笑，他蹲下身溫柔擦拭我臉上的汗，「你真可愛，我都不忍心了。」
「滾蛋！」
他絲毫不生氣，「告訴你個壞消息，我不用睡覺。以後每隔十天，我都會親自替你洗滌靈府。奉勸你不要動小心思，接受是你的宿命。」
11
我不接受這樣的宿命。
我要離開鬼界。
出乎意料，我逃得很容易。
修仙界有祁華盯著，魔界的凌逸一直在找我，玄夜待在妖界也不安分。
他們若是知道冥無涯打算利用我復活肖晴仙子，說不定第一個打暈我送回鬼界。
六界之內我能去的隻有人間。
兜兜轉轉，我又回到當初乞討的小鎮。
跳出幼時蝸居的陰暗潮湿的小巷，我才發覺小鎮的景色還算美。
「仙子，屠歡……仙子？」有人喚我。
鬼界待了三年，那些個城主被我揍怕了，都喊我魔頭。
還是頭一次正經被人叫仙子。
我回頭，是當年秘境入口處喚錯人的散修。
他說：「我的修為不高，壽元將盡，到人間逛逛，沒想到竟遇到仙子。」
難怪他看起來老了很多。
他交給我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這是一百年前肖晴仙子託我保管的，讓我之後交還給她，約定地點就是元空秘境。誰知不久後，她便隕落了。那日我看見仙子，一時恍惚，真是冒昧。」
我奇怪：「既如此，為何把這石頭給我？」
他嘆息：「我猜不透肖晴仙子此舉何意，也等不到她啦。索性將這石頭送你，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赴約。仙子就當是緣分，發善心成全我這糟老頭子吧。」
我的心情有些復雜。沒想到來了人間，依舊有人把我當作肖晴仙子的替身。
我突然對她很好奇。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念著她，她又是因何隕落。
散修解了我的疑惑。
「她是什麼樣的人，其實仙子看看自己就知道了。這話仙子聽了別氣惱，您真的和她很像。不隻是長相，而是骨子裡透出的勁兒，一言一行都像。」散修苦笑一聲，「若不是知道她被卷入混沌之境，元神盡散，完全沒有復生希望。我真以為，仙子就是她。」
混沌之境是六界聞名的死地。
他還說肖晴仙子生來根骨極佳，是真正的天才。但她卻拒絕任何門派，和沒名沒戶的散修為伍。
畢生所願都是變強，探索大道。
幾百年前的修仙界很黑暗，不僅門派間的內鬥嚴重，邪修泛濫，妖魔兩界也想著吞並修仙界，人人自危。
是肖晴仙子平了所有禍亂，也替散修爭來了資源。
元空秘境是唯一規定，宗門弟子不得阻止散修們進入的秘境。
散修很了解她的生平，但對於我問的感情方面卻一片空白。
我真的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心懷大愛、向往大道的人會看上那四個變態的其中一個。
12
冥無涯說的十日到了。
我總算明白，為何沒人阻止我離開鬼界。
他給我的靈府刻了印記，到哪兒都知道。
既如此，我索性不逃了，回鬼界。
每次冥無涯替我洗滌完靈府，我就拿三十二個城主撒氣，左右沒有好鬼，可勁兒造。
十年一屆的城主改成十日一換。
我幹不掉領頭，幹掉手下還是可以的。
即便這樣，我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元神一日比一日淺淡。
而被冥無涯早早放進我靈府的那縷元神卻一日比一日煥發生機。
我試過吞噬它，卻被他留在我靈府的力量灼傷。
我真恨。
把我當替身可以，但想把我這個替身換成正主活下去，絕對不行。
可惜冥無涯斷了我所有後路。
為了防止我這個容器自爆，他給我下了禁制，簡直煞費苦心。
更令我絕望的，是祁華三人也得到消息趕來鬼界。
他們和冥無涯一起布置歸元大陣。
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除了身為祭品的我。
13
歸元大陣布置完畢。
我站在陣眼的祭臺上，冷眼看著陣外四人。
陣法啟動，復活是逆天而行，黑雲瞬間覆蓋天空，紫色天雷道道劈下。
一道水桶粗的天雷直直劈中我的靈府。
天雷的餘威震碎了那塊散修送我的石頭，它被我當作掛飾戴在腰間。
而那些碎石竟然隨著雷電卷進靈府。
靈府中，我和肖晴的元神合抱成一團。
我在費勁巴拉地遠離她，而她卻上趕著倒貼我。
正僵持著，碎石忽地化成齑粉透入我們的元神縫隙之間，牢牢黏住彼此，修復著。
不知為何，我的腦中突然湧出這石頭的名稱——補天石。
混沌之境裡的東西，天都可以修補，修復元神更是沒問題。
陣外。
受數不清的天雷影響，冥無涯四人完全看不到陣中情景。
但此刻，他們同時感到異樣。
天雷，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