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土之隔，傳來熊孩子快意地笑聲：「笨貓！」
我不耐煩地從土裡拱出來，看見玻璃窗內，家長們一臉寵溺地將這些情形收入眼底。
我失落地抖抖毛發，躍上窗臺，鑽進了江澈臥室。
我堅持，既然上天讓我保留了人的智慧，就不要用自己的舌頭添髒兮兮的毛發和腳。
而且，以我的智商，溜進浴室洗個香噴噴的澡沒什麼難度。
我順著門縫鑽進去，一抬頭，是霧蒙蒙的一片。
僅有的一隻好耳朵，隱約聽見了水聲，浴室裡有人洗澡。
白霧中出現一個龐然大物，正逐漸向我靠近。
我毛都嚇炸了，縮在門口，緊緊盯著。
薄霧散去，露出江澈那張清冷俊逸的臉。
我愣了一秒，意識到江澈在洗澡！
因為空氣交換，水霧變得稀薄，最終，露出他的全身。
啊啊啊啊！
不能看！不能看！
我閉著眼，抱頭鼠竄。
咚！撞在門上，摔得七葷八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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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沒見過男人洗澡的樣子！
好可怕！
即將逃脫之際，一隻大手揪住我的後勃頸，提起來。
江澈絲毫沒察覺有什麼不合適，反而十分高興，
「小髒貓，別跑了，給你也洗洗。」
3
這一天是我人聲中最輝煌的一天。
我看見了所有人覬覦卻得不到的男神的另一面。
雖然隻是偷偷地看幾眼就閉起來，心裡卻早已樂開花。
「蕪湖！好白！」
「蕪湖！有肌肉耶！上次穿籃球服，露出來的小臂好哇塞！」
「這麼看也哇塞！」
可是江澈彎著腰，看不到下面的樣子。
「試試呢？嘻嘻……浴缸太高，個子不夠，爬一爬，飛快地看一眼！」
我鬼算盤打得啪啪響，相比之下，江澈的動作越來越遲疑，越來越緩慢，最後幹脆停住。
在我瞅準機會飛躍而起的那一刻，江澈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擎住我後頸，掉了個個兒，面朝牆壓回水裡。
撲通，水花四濺。
我蒙了，腦門滴答滴答直淌水。
江澈輕聲說：「小姑娘，貓和人，是有物種隔離的，不要動壞心思。」
看看也不行？
小氣鬼！
我徒勞地掙扎一番，最終認命地躺在江澈臂彎裡。
他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晚上我還會鑽被窩，你總不能阻止了吧？
江澈突然輕輕笑了，音色發蘇，帶著一點淡淡的磁性。
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總之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心情格外好。
我窩在江澈懷裡，吹幹毛發，撒歡似的鑽進江澈的被窩。
啊……青春的香氣，陽光的味道，還有江澈獨有的味兒。
江澈卻在這時攤開書，繼續學習。
你有事嗎？
軟乎乎的貓不好玩嗎？為什麼要學習？
夜色降臨，我邁著優雅的貓步，在江澈身邊逡巡，不時用餘光窺探他的進度。
終於，江澈放下書，起身，掀開被子。
我瞬間打了興奮劑，鑽進被窩深處，匍匐在暗中，等待江澈上來睡覺。
被子外面傳來一陣窸窣的動靜，在我滿懷期待中，江澈穿著睡衣睡褲躺進來。
我不甘心地用爪子揪住他的睡衣，往上掀，被他一把摁住，提到胸口，被迫跟他面對面。
視覺衝擊太過強烈，我羞澀地抬爪子摁在江澈鼻骨上，推遠。
「是不是想小公貓了？」
不，我想你。
我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暗中祈禱：傻江澈，穿睡衣不舒服的。
他抱著我，摸摸頭，貼在我好耳朵上講：「睡吧，晚上不準鬧，明天給你開罐頭。」
也行吧。
我能基本維持人類的生物鍾，盡量不吵江澈睡眠。
伸了個攔腰眯起眼，之後就聽見江澈扣屏幕的聲音。
他在跟人聊天？
顯示屏上冒著暗淡的光，黑暗中，我重新眯著貓眼，目擊江澈和婁貝貝的聊天現場。
「學長，貓貓還好嗎？」
「挺好的。」
「對了，我給公主買了一些小玩具，郵到你家，記得收一下。」
江澈說：「多少錢，我轉你。」
「抹去零頭，剛好 520 啦……」
我貓眼越睜越大，尾巴開始不耐煩地甩來甩去。
笨蛋江澈，她在撩你，你沒發現嗎？
我敢打賭，隻要你敢轉，她就敢發朋友圈！
江澈按下了轉賬按鈕。
我伸出爪子，搭在他手指上，企圖制止。
江澈撥拉開，轉了 600。
我翻身，見江澈正低頭看著我，點點我鼻子，「你看得懂嗎？小笨蛋。」
我十分滿意他的機智，趴在他胳膊上，懶得搭理他。
如果江澈有了女朋友怎麼辦？
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隻是一隻貓，總不能霸佔江澈一輩子吧。
手機突然又彈出一條消息，我無意一瞥，瞬間死死盯住屏幕不動了。
「我有個朋友，溫書宜，下周出院，想去你家看貓。」
江澈回復：「溫書宜？」
「對。她之前挺喜歡公主的，聽說被你收養了，想來看看。」
「好，歡迎。」
歡迎個屁！
我惱恨地鑽出江澈的懷抱，發出不滿的叫聲：「喵！」
那他媽溫書宜是我！
我成了貓，誰成了溫書宜？？
4
不堪一擊的人類生物鍾徹底垮掉了，我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越來越清醒。
「喂……江澈，醒醒……」
江澈翻了個身，呼吸綿長。
這會兒我該起來蹦個野迪，踩著江澈的胸膛來回流竄，以安慰我煩躁的心情。
如何描述呢？
一半生氣，一半開心……
我開始期待下周見到自己了，萬一能回去呢？
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追求江澈，光明正大地談戀愛。
黑暗中，熟睡的江澈動了動，一隻手搭在我的後背上輕輕撫摸。
「喵……」
我蹭了蹭江澈的胳膊，希望他能再捋一捋我的毛。
江澈醒了，啪嗒，床頭的小臺燈亮起，溫暖的黃色燈光灑在我雪白的毛發上。
江澈的睡衣上沾滿我的毛發，我拼命地扭動腰身，示意他別停。
江澈把我抱住，輕輕抓弄後背。
以我的角度，看見擺在桌面上的那盒面前，突然意識到那是幹什麼的。
就離譜！
「喵！」
不要！
江澈嘆了口氣：「放輕松，不會用的。如果你不喜歡絕育，我就給你找個憨厚一點的小貓。」
我用兩個爪子抱緊他，心裡嘟哝，「我想要你……才不要憨厚的小公貓。」
「公主。」江澈十分認真地正視我的眼睛，說，「人和小動物是不可能的，你小腦袋瓜再聰明，也想不明白這些。」
我看著江澈，罵了句：「喵！」
江澈是傻逼。
「不許罵人。」
我怒了。
我掙開他的懷抱，躍上窗臺。
月色下，我一身白毛如白練，皎潔柔美。
我對著江澈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
「我要出去找小野貓，給你揣一窩崽兒回來，讓你當爺爺。」
江澈笑笑，拍拍被窩：「記得早點回來。」
我壓根就是個沒骨氣的小貓，幾分鍾後默默在江澈不遠處盤成一個小球兒，睡著了。
5
時間在我的翹首以盼中飛速流逝。
眨眼，一周過去，「溫書宜」和婁貝貝登門了。
我早早蹲在門框上，搖著尾巴，看見門打開。
一束光照進來，我婀娜清純的身影站在光裡，長長的披肩發，化了淡妝，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石榴紅耳釘。
啊……
我真好看，貼貼我自己！
我張開四肢，迎著風朝著我自己的肩膀墜落。
順便許了個願望：如果觸碰的一瞬間，我回到身體裡，我就跟江澈告白。
然而，半空中，一隻大手揪住我的後脖，拎回自己懷裡。
「抱歉，公主有些頑皮。」
江澈制住我的掙扎，收緊臂膀，後退一步，語氣溫和：「請進。」
「喵！」
我發出不甘地怒吼，江澈，你知道自己幹什麼了嗎？你親手斬斷了自己的紅線！
溫書宜看了我一眼，蹲下來，用嬌滴滴的語氣問：「公主，你認不認識我？」
我不耐煩地抖落她的手，濃烈的香水讓我想打噴嚏。
溫書宜得寸進尺，把我抱起來，貼在我耳朵邊，「還是當貓咪好，是不是？」
要不是珍惜我自己的臉，我高低給她一爪子。
她個鳩佔鵲巢的冒牌貨！
我掙扎著想回江澈那兒，就聽溫書宜說：
「感謝學長在我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同學們的捐款我都收到了。」
我豎起貓耳，什麼捐款？
我明明有幾萬塊的存款，不至於要別人掏醫藥費吧？
江澈笑著說：「不用謝，應該的。」
語氣跟對我說話一樣溫柔。
江澈你怎麼回事？
你不會喜歡人家吧！
江澈瞥了我一眼，打開一盒罐頭，安慰道：「公主，來吃東西。」
溫書宜把我抱到罐頭前，放下，對江澈展顏一笑，靠近說：
「學長，你好像很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
我一看，江澈的口袋上有一個精致的領帶夾。
這是我辛辛苦苦打工賺來的，想親手送給江澈，她怎麼就替我送了？
我委屈地一頭鑽進江澈懷裡，用爪子勾主領帶夾，想扒拉掉。
江澈制止了我的舉動，笑著跟溫書宜說：「我好像還沒有你聯系方式。」
「喵！」我悽悽慘慘地叫出聲，「你不可以喜歡她！」
溫書宜把發絲繞在耳後，紅著臉遞過二維碼。
啪！
我一爪子痛快地拍在手機上。
手機彈出去很遠，瞬間黑屏。
溫書宜遺憾地說：「隻能下次再加學長了。」
江澈一邊道歉一邊警告我：「公主。」
我不耐煩地一尾巴甩在江澈臉上，背對著他不說話了。
花我的錢，撩我的男神。
真晦氣。
溫書宜在家裡賴著足足一個下午，對我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和討好。
我厭惡這隻善於蠱惑人心的貓精，頻頻往婁貝貝裙擺下鑽。
婁貝貝笨拙地護著我，結結巴巴地說：「公……公……公主怕……怕……」
那一刻我發誓，江澈跟婁貝貝在一起，我會舉雙手贊成。
傍晚，客廳裡光線暗下來。
「溫書宜」站在門外，做最後的告別，
「學長，下次校學生會辦活動，你沒時間帶公主打疫苗吧？我可以帶她去。」
「喵！」快滾！
「溫書宜」故作好心地笑著，「早點絕育，公主能好受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