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桑延立刻嗤了聲:“你能不能要點臉。”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桑稚:“你不會是想拍照告——”
沒等他說話, 桑稚猛地站了起來,目光沒往他們兩個身上看,語速極快地說著:“我跟同學說我有個長得很帥的哥哥。”
桑延聲音一停。
她的臉頰有些紅,邊說邊往臥室的方向挪。似乎是真想不到別的理由了, 憋了半天又憋了一句:“——但我不好意思把你的照片給他們看。”
桑延:“……”
說完,桑稚便立刻跑回了房間,留下一片沉寂。
客廳瞬間安靜下來,靜到莫名顯得尷尬。兩個男人各坐一端,臉上的表情天差地別,情緒上有很鮮明的對比。
半晌後,桑延轉頭看段嘉許,唇線拉直,臉上漸漸失了表情,心口處一團鬱氣湧上:“我還以為她是要拍照跟我爸媽告狀。”
段嘉許收斂了唇角的弧度,故作平靜地嗯了一聲。
像是又回想了一遍桑稚的話,桑延慢慢吐了口氣,想按捺住脾氣,火氣卻依然一點就燃:“這他媽還不如告狀呢。”
“……”
又安靜幾秒。
“操。”桑延忍不了了,忽地站了起身,“你先在這等著。”
下一秒,段嘉許跟著他也站了起來,行為上有攔住他的意思。他的下巴微斂,低笑了聲:“兄弟,這事兒就別跟小孩計較了吧?”
桑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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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嘉許:“小孩不懂事,沒必要。”
桑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段嘉許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停了幾秒,似是在忍笑,“確實會有點要面子,你也理解一下她?”
要、面、子。
理、解、一、下。
“……”
桑延的眉心跳了下:“我理解你媽。”
-
桑稚在自己房間呆了幾分鍾,蹲在門邊聽外頭的動靜。她隱隱能聽見桑延和段嘉許在說著什麼話,可因為距離不近,她也聽不太清。
她思考了下剛剛自己說的那個借口。
似乎還是非常合理的。
又等了一會兒。
桑稚百無聊賴地翻出剛剛的“戰利品”。
像素並不清晰。從桑稚拍攝的角度,隻能看清段嘉許的側臉,立體分明,卻又顯得柔和。他的唇角稍彎,心情看上去不錯。
桑稚頓時覺得,剛剛的一切都值得了。
她忍不住笑起來,指腹在屏幕上觸碰了下,又飛速地收回。
桑稚又看了好幾眼,突然摁滅屏幕,抱著手機蹬了瞪腳。她勉強平復著心情,裝作根本不在意的樣子,爬起來照了照鏡子。
覺得毫無破綻的時候,桑稚輕咳了兩聲,把手機藏到枕頭下。她悄悄拉開門,往外頭掃了一眼。而後迅速地跑到桑延的房間裡,到書桌前坐下。
桑稚翻開物理練習冊,很刻意地開始給自己找事情做。
注意力卻全部放在客廳那邊。
沒多久,有個人走了進來。
桑稚沒抬頭,卻也能猜到是段嘉許。她撓了撓頭,假裝在做題。
段嘉許在她旁邊坐下,單手支著側臉,瞥了眼她正在做的練習冊:“小孩,把你的期末考試試卷給我看看。”
桑稚哦了下,從物理書裡翻出試卷,放到他的面前。她又看回原來的題目,筆尖很快停下。她猶豫著,很小聲地問:“哥哥,你能不能別那樣喊我了。”
聞言,段嘉許抬眸,似是沒懂她的話:“嗯?”
桑稚瞅他,沒搭腔。
段嘉許反應過來:“小孩?”
桑稚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點頭。
段嘉許:“不喜歡哥哥這麼喊?”
“也不是。”桑稚咕哝著,“就是,我也不是小孩了嘛。”
“不是小孩了嗎?”段嘉許覺得好笑,“那你覺得自己是個大孩子了?”
“……”
桑稚抿了抿唇,沒理他。
段嘉許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也不太在意:“哥哥這不是叫習慣了。”
桑稚的立場很堅決:“那你得改改這個習慣。”
“行吧,那怎麼喊?”他的的尾音打了個轉,“小桑稚?”
桑稚動了動唇,有些不滿。
就不能去掉這個“小”字嗎?
怎樣都要強調她小。
算了。
桑稚決定忍。
反正至少比原來的好。
她沒跟他計較,勉為其難地點頭。
聽她這麼一提,段嘉許回憶了下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像是長高了些。”
桑稚一本正經地說:“還會長的。”
“嗯。”段嘉許語氣吊兒郎當的,聽起來不太正經,“到時候長得比哥哥還高,來保護哥哥。”
“……”桑稚想象了下那個畫面,嘀咕道,“那也不用那麼高。”
段嘉許隻是笑,繼續看她的試卷:“小孩,你這上課沒聽過課吧?”
剛剛才說好的,現在又這麼叫。
桑稚當沒聽見。
段嘉許懶懶道:“聽見哥哥的話沒有?”
桑稚覺得憋屈,但還是不敢再當沒聽見,湊過去為自己辯解:“聽過,就是聽不懂。”
“這題物態變化怎麼還選錯了?”
“哦。”桑稚指了指,“我寫太快了,我本來想選A的。”
段嘉許似笑非笑道:“這題選B。”
“……”
兩人的目光撞上。
桑稚覺得有點沒面子,又覺得自己不能沒了氣勢,幹脆理直氣壯道:“反正我就是不懂。我聽了課的,我就是太蠢了,聽也聽不懂。”
“之前哥哥讓你好好聽課。”段嘉許說,“忘了?”
“那都多久前的事情了……”
“那還要哥哥每天提醒你一次?”
桑稚遲疑了兩秒,溫吞道:“也行。”
“……”段嘉許又氣又好笑,“把課本拿過來。”
家教的時間定了每天兩小時,一周三次。
本來說好是九點準時開始的,十一點準時結束。結果桑稚睡到了十點,再加上她洗漱和吃早飯的時間,兩人到十一點才正式開始補習。
中途又休息了一小時吃午飯。
段嘉許似乎也不忙,時間到了依然在旁邊看著她做題。等她做完了,他才拿過一一檢查,邊漫不經心提起了今早的事情:“你不想找家教?”
桑稚模稜兩可地說:“不想學習。”
“你這年齡,”段嘉許輕笑道,“除了學習還想做什麼?”
桑稚一噎,鼓了下腮幫子:“你不懂。”
段嘉許指著錯題,讓她再看幾遍,而後道:“行,哥哥不懂。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也能去做,但得抽課餘時間,至少別耽誤了學習。”
桑稚:“我知道。”
“自己回去再消化一下。”段嘉許合上課本,“今天就到這了。”
桑稚點頭。
課程一結束,段嘉許又往椅背靠。很快,他的眼睑動了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拉長尾音道:“小孩——”
“……”
他是有多習慣這樣喊?
就這麼改不了嗎?
桑稚正想指責。
又聽到他說:“聽說,你覺得哥哥長得帥啊?”
“……”
她瞬間把嘴裡的話憋了回去。
段嘉許慢慢湊近她,氣息悠長地呵笑一聲:“剛剛拍的什麼樣,給哥哥看看。”
桑稚不想給他看,此時極其慶幸自己沒把手機帶過來。她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口袋,平靜道:“手機在房間。”
結果。
段嘉許很自然地說:“去拿過來。”
“……”桑稚硬著頭皮說,“我不要。”
“不拍多幾張?”段嘉許支著側臉,聲音裡帶了幾分調侃,“小桑稚想怎麼拍,哥哥都配合你。然後挑張最好看的給你的小朋友們看,給我們小桑稚爭爭臉。”
桑稚不自在道:“……不用了。”
“這樣啊——”他似乎還覺得有些遺憾,“那可惜了。”
“……”
“不再考慮一下?”段嘉許笑,“小孩,你不覺得浪費啊?”
桑稚被他逗得有些惱,沒應,跳下椅子,默默抱起自己的東西回到房間裡。她把東西收拾好,盯著枕頭的方向,沉默無言。
也許是被洗腦了。
在這一刻,在桑稚惱羞成怒地情況下,她居然真的覺得非常的可惜。
甚至還有了反悔的衝動。
-
之後,桑稚沒聽到段嘉許離開的動靜。
聽著外頭的聲音,段嘉許和桑延好像是又玩起了遊戲,隻不過是把戰場挪到了桑延的房間。桑稚有些鬱悶,但其實就算桑延不在,她也拉不下臉再提起這個事情。
桑稚翻了翻手機裡的那張照片,覺得隻有這張好像也足夠了。
她不再貪心。
桑稚有點想過去,又覺得自己沒理由過去打擾他們。
突然想起平時有客人來,黎萍都會切點水果招呼。桑稚沒想著指望桑延,又覺得不能虧待了段嘉許,她猶豫著走出房間,到廚房打開冰箱,抱了個西瓜出來。
把西瓜放到流理臺上,桑稚拿起水果刀,有點無從下手。她撓了撓頭,幹脆拿了個託盤,把西瓜和水果刀都放了上去。
隨後費勁地搬起來,走進了桑延的房間。
注意到動靜,桑延和段嘉許的視線下意識挪了過去。
段嘉許:“……”
桑延:“……”
桑稚把西瓜放到他倆旁邊,自以為很體貼地說:“我給你們送水果吃。”
“……”桑延的額角一跳,“你想吃直接喊,我出去給你切,不用這麼費勁。”
段嘉許坐在沙發上,看著桑稚的行為,不由得笑起來。
被歪曲了目的,桑稚很不高興:“我沒想吃,我就是給你們送的。”
桑延:“直接搬一整顆西瓜進來?”
“……”桑稚沒了底氣,“那我不會切嘛。”
桑延盯著她看了好幾秒,忽地爬了起來,把託盤又搬了起來,往廚房的方向走:“服了,我這遊戲才玩了多久?又得伺候你。”
“……”
被罵了,桑稚也覺得不痛快,但也不敢頂嘴。
下一刻,段嘉許朝她招了招手,指著桑延的那個遊戲手柄說:“來陪哥哥玩遊戲。”
桑稚磨蹭地走過去,坐到桑延的位置上。
他們玩的是《拳皇》,桑稚雖然不怎麼愛玩,但以前也經常跟桑延一塊玩,玩的也算不錯。她有點沒法集中精神,亂按著手柄上的鈕,也沒認真打。
不一會兒,她遊戲裡的人物就沒了大半條血。
段嘉許停下了動作,問:“會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