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偷偷笑。”
桑稚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根本沒上揚。
想反駁點什麼的時候,段嘉許已經騎上了單車,背著身子,含著笑意催促她:“上來吧。”
“……”
不要臉。
因為他的話,桑稚覺得有些不自在,磨磨蹭蹭坐了上去,雙手局促地抓在後座的兩側。
等她坐端正了。
段嘉許兩條腿還支著地,沒有多餘的動靜。
桑稚提醒道:“哥哥,我坐好了。”
聞言,段嘉許回過頭,盯著她問:“小孩,你手不見了?”
這什麼話?
桑稚納悶地把手抬起來:“哪裡不見了。”
“那不知道扶著哥哥啊?”段嘉許抓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腰際處,“藏起來幹什麼呢。”
桑稚的呼吸一滯。手上的力道立刻松了松,改成抓住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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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嘉許踩上腳踏。
單車慢慢往前行駛,速度漸漸加快。
夜晚的氣溫比白天涼了不少,風聲也大,刮到耳邊,呼嘯的聲音灌進耳朵裡,拍打著鼓膜。
夜色彌漫,鼻息裡撲來清甜的花香,夾雜著男人身上散發著的,近似橘子汽水的味道。像是帶著蠱惑。
讓桑稚有點分不清。
耳邊的那到底是風聲;
亦或者,其實是她心跳的聲音。
-
沉默了好一段路。
桑稚漸漸平復了心跳的速度。她覺得無聊,主動開口跟段嘉許說話:“哥哥,我哥去哪了?”
段嘉許:“好像是陪人去面試吧。”
“啊?”桑稚想了想,“是找工作的那個面試嗎?”
“嗯。”
“我哥哥現在不是才大三嗎?怎麼就找工作了。”
“實習。”段嘉許說,“不影響課程的話,想什麼時候實習都行。”
桑稚哦了一聲,盯著段嘉許被風吹得發鼓的黑色T恤,小聲問:“那哥哥,你不去實習嗎?”
“嗯,我這學期還有課。”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實習?”
“下學期,或者等大四吧。”
“就在學校附近找嗎?”
“不是。”段嘉許轉了個彎,隨口道,“回家那邊找。”
“……”
風被涼氣滲透,拍在她的臉上。桑稚愣了好一陣,心髒有點發空,訥訥地嗯了一聲,又問:“哥哥,你以後不打算呆在南蕪這邊嗎?”
“嗯。”段嘉許淡淡地笑,“哥哥得回家啊。”
桑稚:“哦。”
過了一會兒。
桑稚又問:“哥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呀?”
“嗯?你今天哪來那麼多問題啊?”但他似乎也沒不耐煩,又慢條斯理地回道,“看情況吧。沒想好。”
怕惹到他不開心,桑稚小心翼翼地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年前回嗎?”
段嘉許:“不回。”
“……”
怎麼過年也不回家……
桑稚有些納悶,但她沒敢再問。
不知不覺到了桑稚家樓下。段嘉許剎了車,撇頭看她,問道:“自己能上去不?”
桑稚點頭,說了句“謝謝哥哥”,隨後便一拐一拐地往大門的方向走。
沒走幾步,段嘉許叫住她:“等會兒。”
桑稚停下腳步,回頭。
就見段嘉許走到她面前,彎下了腰。
旁邊的路燈被茂盛的葉子遮住了大半的光,視野變得有些暗。桑稚能感覺到,他似乎往她口袋裡塞了什麼東西。
正想翻出來看的時候,段嘉許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將她的注意力轉移,而後又提醒了一遍:“回去記得告訴你爸媽。”
“……哦。”
-
到家之後,恰好到了飯點。
桑稚在飯桌上跟父母提了這個事情,把兩人嚇了一跳。
黎萍立刻去聯系了老師。桑榮則問著她一些細節,並溫和安撫著她的情緒,讓她不用害怕。
桑稚確實也不害怕,頻頻點頭。吃完飯便回了房間,準備寫作業。剛把作業翻出來,她突然想起剛剛在樓下的時候,下意識摸了摸口袋。
好像一張紙?
桑稚拿了出來。
一看,是一張二十塊錢。
看起來有些舊,四角都是褶皺,很明顯不是她的。但口袋裡多了這一張錢,就仿佛她今天沒有被勒索,沒有被人搶了錢。
像是壞事情都沒有發生。
像是在用這種方式,非常純粹地安慰她。
桑稚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猛地跳到床上,把自己卷進被子裡,感受著空氣一點點被抽去的感覺。直到臉憋得通紅,她才把頭探了出來。
盯著天花板,莫名其妙地就笑了出聲。
隨後,桑稚爬起來,把那張二十塊錢攤平,壓進自己的繪畫板裡。隨後又從書包裡拿出手機,找出段嘉許的號碼。
注意到他的號碼所在地是宜荷市。
好像是另一個省的。
桑稚聽過這個地方,但沒去過。她思考了下,上網搜了一下南蕪到這個城市的距離。坐飛機過去還得三個小時。
好像有點遠。
桑稚猶豫了下,又搜了下宜菏市的大學,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煩躁地趴到桌子上。注意到旁邊的星星紙,她隨手抽了一張,坐直起來,心不在焉地往白色的一面寫著字。
——“我以後不跟殷真如玩了。2009.11.05”
她快速地疊成一顆星星,丟入那個牛奶瓶裡。然後,又抽出了一張,這次寫字的速度減慢,落筆極為遲緩。
良久後。
那個記載了她生活的瓶子。
又裝進了,她青春期裡,最大的一個秘密。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2009.11.05”
喜歡上了她哥哥的朋友,一個比她大七歲的男人。
在她情竇初開的年齡。
-
第二天放學。
桑稚照常在班裡寫作業,等著桑延上來接她回家。這次卻沒像平常要等到五點,四點半一過,桑稚就見到了桑延的人影。
還帶了他的兩個舍友過來。
一個是段嘉許,另一個是陳駿文。
像是來接她,湊足一桌人去打麻將一樣。
桑稚快速收拾著東西,湊到桑延邊上,用餘光偷偷看著段嘉許,很快就收回視線,小聲問著:“哥哥,你今天怎麼還帶別人一塊來了?”
桑延瞥她:“昨天勒索你的那些人不是叫你今天過去?”
桑稚點頭:“怎麼了?”
“帶路。”
“……”
想到昨天那三個女生,又看了看面前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桑稚有些無言以對:“別去了吧……”
“小鬼。”桑延用力扯她的臉,“在老子這,就沒試過被欺負上門還忍著的事兒,懂?”
陳駿文在旁邊附和:“就是就是!”
段嘉許隻是笑。
“……”桑稚瞅了他們三個一眼,“哦。”
桑稚默默地帶著他們走到那條巷子的門口。
桑延:“小鬼,那些人長什麼樣?你別進去了。”
桑稚:“三個女生。”
“……”桑延頓了下,“女的?”
“嗯。那個老大比我高半個頭,頭發是酒紅色的。”桑稚想了想,“臉長得像個調色盤。”
陳駿文的氣焰消了大半:“女的……女的就有點影響我發揮了。”
桑延冷笑:“管他男的女的。”
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挑戰性。
陳駿文覺得三個大男人進去找三個女生的麻煩有些丟人。桑延幹脆讓陳駿文呆在這看著桑稚,而後跟段嘉許一塊進了巷子。
髒亂差的巷子,彌漫著下水道的味道。
中段掛著一個汙漬斑斑的牌子,寫著“網吧”兩字。也許是聽到了動靜,沒多久,有三個女生從裡頭走了出來。
段嘉許從口袋裡翻出包煙,抽出一根,點燃,神情散漫。他把煙含在嘴裡,半眯著眼,從淡淡繚繞的煙霧中,看清了站在最前邊的女生的模樣。
跟桑稚嘴裡的形容一一對上。
比她高半個頭,酒紅色頭發,調色盤臉。
也許是見到來的人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女生失望地擺了擺手,卻是因為來人長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隨後示意另外兩個女生跟她一塊回去裡邊。
桑延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喊住她們,語氣微涼:“同學。”
紅頭發女生停下腳步,回頭,納悶道:“你喊我?”
沒等桑延開口。
另一側,段嘉許倒是主動出聲。
“聽說——”
他的一雙桃花眼彎起來,笑得溫柔又曖昧:“你叫我家小孩給你錢花啊?”
第23章 偷偷
下午五點出頭, 太陽雖不及正午那般猛烈,卻仍顯刺眼。
巷子外的氣味也不太好聞, 陳駿文沒讓桑稚跟他傻站在這。他往四周看了眼, 幹脆帶她到附近的一個小攤位上,買了兩串冰糖草莓。
兩人找了個陰涼處, 一人捧著一串咬。
怕桑稚覺得尷尬, 陳駿文主動跟她聊起天:“這附近有點亂,以後你沒事不要過來這邊。”
桑稚乖乖道:“知道了。”
“本來錢飛也要過來的。”陳駿文說, “你記得吧,那個胖胖的哥哥。不過他今天有事兒, 就沒過來。”
桑稚不喜歡吃上面的糖紙, 一點點的撕掉:“記得。暑假的時候, 我哥帶我和他吃過飯。”
陳駿文:“啊?那可能那個時候我已經回家去了,所以就沒去。”
桑稚點點頭:“嘉許哥也去了。”
“啊?老許啊?”陳駿文突然想起了什麼,“诶, 對。他放假不回家。”
桑稚一頓,猶疑道:“為什麼呀?”
陳駿文也不大清楚, 撓撓頭:“可能就懶得回去吧,加上小學期什麼的,假期也沒剩什麼時間了。”
“噢。”
“不過他偶爾還是會回去。”陳駿文想了想, “基本都是小假期回去。比如上個學期,清明的時候他好像就回去了?長假就沒見他回家。”
桑稚小聲問:“新年也不回嗎?”
“是啊。”陳駿文說,“不過這事兒還算正常吧,我們學校還挺多人新年不回家的, 學校也會弄年夜飯。留校過年的還有紅包。”